清风徐徐,吹拂过站在竹林阁楼里的青衣白褂的男子,衣衫挑起,清凛的音色从竹林深处扬起:“幸汝归矣,必将护汝之,一切灾横,悉皆不受。”身侧站着一位眉眼间颇有灵气的人,闻其人之言,微起唇角道:“佛手承殿主之福,愿天同佑。”
第一回三途河
大地抖动,狂风呼啸着卷起千层高的黄沙,风沙接灵是地狱里少有的景象,众多鬼哭狼嚎,好不渗人,无不昭示着此番来者,绝非凡类。
前来的人耳边尽是风沙怒号,这里到处长着半腰高的火红曼陀罗,花蕊统统朝向了西方的一侧,像是在指引着来人前往所指的方向去......
“寂寂寥寥,烦烦恼恼,皆是生前作下的千般业,来到了这里,我便舍你一碗汤,忘却了前身尘世缘,赶快悉心修炼去吧!”一道沙哑又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到了来人的耳边,循着声音,来人穿过了万株曼陀罗,赶赴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你来啦,叫什么名字呢?”指引来者的声音,沙哑却又沉静。
“......我叫宁人。”来人眼神空洞,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周身尽是曼陀罗根气包围着。
“你可是被人所害?”老者问道。
宁人点点头,神色淡漠,面无表情也毫无血色。
老者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汤锅里盛出了一碗汤水,递给了宁人,道:“孩子,喝下去吧,喝下去过了这三途河,前尘往事,悉数忘却,别再记着那些个纷纷扰扰了。”
宁人神色木讷,抬手接过了递来的汤碗,缓缓抬头饮尽,抬步走向了前方三步的三途河,老者缓缓道矣:“三途河一过,你就和你的前身因果再无交集,不再受执念之苦,去往净刹中吧!”
宁人刚踏进了三途河中,身后护在一旁的曼陀罗全数散开,刚刚还是人形的宁人此刻在离开了曼陀罗的庇佑灵气散开,瞬间支离破碎......
老者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微微叹气,摇摇头道:“日月星辰,天乾地坤,道不明这种种清魂,何来?何往......”
还未等三途河上的灵消散,便又有一人闯入这昏沉无光的地狱中来。
老者已在这三途河守候了生生世世之久,一眼便知,又来之人并非亡灵,而是活人,且不等老者上前问候来者何人,那人便是箭步飞驰,冲进了三途河,只见他手握一袋,唇齿翕动掐诀念咒,那三途河已过了一半的灵都被他收了回来,说时迟那时快!老者一个筋斗翻到了那人身边,手一抓肩,顺势就将那人从三途河上方带到了岸上。
“来者何人?!为何拦去那散灵之路?”此刻,老者的声音并不是之前那般有气无力,而是声势震撼,震的这整块地都颤上三颤!
来人并不与老者多说,一个挽手就将自己逃脱出来,那老者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迷愣着眼就这么看着逃走之人,却见老者伸出了胳膊,手心里就长出了一只眼睛,那眼睛带着那条胳膊就这么直直追去,那胳膊好似胶皮,拉扯数米,硬生生将几米外的逃人追了回来,老者依旧站立原地不动,闭着眼睛任凭那条胳膊就这么抓去,时机一到!缩手决念出,手顺带着人统统回到了原地。
老者冷眼静看跪躺在地上的人,那人衣衫染血,处处是伤,只是这伤并非凡间器物所致,老者问道:“你乃何人门下?竟敢来这三途河里夺人?”
只见跪躺在地的人小心护着手里的聚灵袋不曾将它沾染一丝灰尘,听到老者的问话,本是跪躺在地上的人缓缓站立,神情漠然的看着老者,忽然手攥胸口,一阵冷汗直冒,咬定牙根却还是不抵胸中闷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下。
老者皱眉,对着那人道:“你都已经重伤成这幅样子,为何还要硬闯我这三途河?莫不怕白白在这留下了性命?”
胸中气血一出,倒是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也不顾那血齿红唇便虚声回道:“在下清欢,此袋中灵乃是我重要之人,前辈多有得罪。”
“既是有所得罪,那便放下执念,将灵还来,我便恕你一命。”老者伸出了手,等着清欢将聚灵袋里的灵。
清欢蹙着眉头,狠下了心,道:“说是得罪,那便就是得罪,此番我就是要这灵来!”话毕,一个闪身便又向归途返去,清欢才多大?哪里能斗得过这早已活了生生世世的老者?更别说还是在别人家的地界儿!
“好一个黄毛小儿!竟如此坏我规矩!给你活路你不要,既如此!且拿命来!”说话间刚还是佝偻老者,转眼就变成了两米高的虬髯大汉!手握叉戟,脚蹬黄靴,怒目圆瞪,哪里还有一丝小老儿的样子?
清欢只顾向前跑着,哪里还顾得上后头的动静儿?只觉得自己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影子向自己袭来,光影间,自己就被一道尖戟拦住了去路!
脚踩地皮,身前难控,直直冲到了戟中,那戟也是个灵物,见人撞来自动就收成一圈围栏,好似那困兽的笼子,让清欢困在了里面,动弹不得,实力悬殊,明眼可见。
“小儿!你乃也是个上等的灵,怎能放下所念的道行,来行这偷窃之礼?”
清欢失神着看着把自己困住的周围,惶恐不安道:“我不是贼!你快些放我出去!不然,不然就迟了啊!”
那人笑道:“你可真是个黄毛小儿!闯了我这三途河,我本不想杀你,如今你还想得寸进尺叫我放你出去?简直痴心妄想!”
清欢悲从中来,他不愿因为他的无能而再度将宁人伤害,他知道,自己确实做错了,况且在这里还是别人的地界,得知此刻自己也是实在束手无策,周身灵气尽数被封锁在了着只供一人空里的地方,微微叹口气,慢道:“晚辈唐突,前辈切勿怪罪,我本归于九槐林恩遇座下,宁人,也就是我手中的灵,是我的同道好友,今日我被小人暗算,宁人为了救我所以......致使,晚辈才想恳请您,您且行行好,让晚辈带他走吧。”
“可笑可笑,这世间替友献身之人如同那星河浩瀚,他们就不想让自己的好友回来吗?怎么我也没有见他们向你这般行事!”
“是,您说的对。”清欢垂首,继而道:“那我今日如若非带走这灵不可呢?”
“自是胡语!若人人如此,我这规矩,可要否?”
清欢又道:“前辈果真不能退让半分?”
那人看着清欢如此这般倔强,对清欢道:“千年前确有一人,同你一般,好友落水,那人去了孟婆那要人,孟婆不应,城隍便定了一规矩,只要他能够独自闯出三恶道,那便放了他和他好友。”
清欢不解,试问道:“那后来如何?”
“后来......”那人拈断髭须,继续说:“那本就是凡人,肉体凡胎如何躲得去哪在饿鬼道馋了几世几生的东西?早就在刚进不久就被撕扯成碎片去了!”
清欢虽然听到了在自己意料之内的结果,但依旧哑然,他想若是自己前去闯这道的话,自己可以出事,但是宁人不行,他是一定要救出宁人的灵,紧锁眉头,垂首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