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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一扇子下去,本来连着天的大雾全部散开,天与地像是分割开来了。这折扇还是认主的玩意,银杏子因为好奇夺了过去怎么也打不开,这玩意难道还有自己的脾气了?好生无趣,阴阳扇又还给了晓星星。山顶上散去了迷雾,整个山上变得澄明,清晰,视野一下子也变得开阔起来。

想不到这个山顶上居然有一座像是药炉的地方,只是这种田园归隐的地方,出现这样的药炉也不奇怪。建在山上是为了更加方便炼药,山上的植物繁多,能入药的药材也不少,山泉水也充足,依山傍水,实乃是炼丹的好地方,像元泽子那样的除妖师就喜欢游山玩水,还喜欢身居高山,足不出户,但却知晓天下事。这通晓天下事自然离不开信鸽,可是这里也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那间小木屋像是已经废弃了许久,有药炉却没有药童看守,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现今两人灵力没有恢复,查看四周环境,看看有什么可以躲起来的地方。晓星星有一个宗旨,那就是打不过就跑,这一点都不丢人,保命要紧。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晓星星感觉到在这么大的火炉旁边,整个山顶上都是暖烘烘的。他捏了个召唤诀,很快有一个小纸人飘出了山上。

“你干嘛?”银杏子不解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又问了一次:“你害怕了?”

“叫井宝来,以防万一。”晓星星甩开他的手,没有半句恐惧地说。

茶馆里,井宝正闲得无聊在水里打滚,整个茶馆的水都晃了一下,吓得茶冬以为地震了。忽然有火光飘了进来,井宝认出来了那是主人的召唤术,纸条上简单地写着“速来”二字,井宝驾着云往晓星星的方向奔了过去。

只是这药炉里面为何会有各种哭喊声,惨叫声。晓星星放慢了脚步,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声音的确是出自药炉。除了风声掠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这丹炉里面的声音可是一声比一声大,像是被什么烈火焚烧发出的惨烈声。

“银杏子,你过来,听听,这丹炉里是不是有哭声。”银杏子靠了过去,两人站在这丹炉旁边,晓星星折了下扇子出声问到。

“怎么会有哭声?”

“嘘,有人来了。”银杏子拖着晓星星的衣袖,硬是把他扯到了丹炉的后面藏了起来,银杏子不想和人有任何交集。虽然他一直穿梭于市井生活,留恋于烟火的生活,但那不代表他喜欢与人交往。

一群穿着东陵国的军服的士兵挎着大刀,车上全是被黑布笼罩的箱子之类的东西,看不清楚,晓星星捏了个小纸人飘了过去。远远地就听见领头的人说:“兄弟们,小心点,抬稳了,这可是上头那位吩咐的,要是有任何差池,你我老小可是都要掉脑袋的。明白了吗?”

“明白!”

两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对于这里出现士兵真的属实有异常,尤其是南楚国地地界上出现东临国地兵。那群兵很快地就抬着箱子进了药炉旁边的小木屋,放下便离去了。估计这种荒凉的地方,还是山上,没人会猜到有人会来。所以他们两人隐蔽得很好,没有被发现。

黑布遮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东临国又开始背地里在打什么算盘,那位上头究竟是谁?还有银杏子的葫芦里面卖的又是什么药?晓星星忽然觉得因为贪财这次又把自己给卖得底裤都不剩下了。

到这里居然还会有乌鸦跟着,那只乌鸦唤了几声,林中有响动,传来了一声惊叫声。这声音好像和那天在茶馆夜晚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反而是银杏子这会倒是不急不躁了。

林中的乌鸦叫声戛然而止,一只黑猫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具乌鸦的尸体,有些诚惶诚恐地看着面前额晓星星。这里妖怪都无法使用灵力,猫捕鸟古往今来,鸟无一幸免,难逃猫爪,但还是有一只跑了。

“嗨!晓老板,好久不见,好巧啊!哈,哈哈。”黑猫王萌萌吐掉满嘴的黑色乌鸦毛说道,口中的乌鸦已经死去。他立马化成人形,这次倒是穿了一身骚气的紫色,这幅皮相倒是与猫高冷的性格完全相反,这是只骚气冲天的猫精。在看到晓星星淡漠疏离的眼神时,立马变得恭恭敬敬起来,站得笔直,紧张得双手在面前不断地搓着,眼神有些飘忽游离,侃天侃地就是不敢与晓星星对视。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在跟踪你,这是个误会。”王萌萌打算打哈哈敷衍过去。

“我就是路过,你信吗?”

“你说呢?”晓星星没有开口,反而是银杏子替他反问了。

“哈哈哈哈哈哈。”王萌萌尴尬地笑了几声,偷偷打量起来晓星星身边的白衣男人,怎么会有男人长得那么好看?不会是个人妖吧?长得真是妖孽。这句话他放在心里不敢说。

“在下银杏子,敢问兄台怎么称呼?”银杏子拱手作揖向王萌萌打了招呼。心想这人跟着一路了,想必晓星星也是认识对方的,正所谓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嘛。这老妖精不过是想着说认识多一个妖,多一个钱包为他所用,他那些小算盘,晓星星都看在眼里。

“在下王萌萌,你叫我萌萌就好了。银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王萌萌的紧张消除了大半,也礼貌地回答道。

“此行目的不可说也。”

银杏子猜不透晓星星到底想干什么,认识他已经有上万年了,这人属于那种你不动他就不会动,动了嘴皮子绝对不饶人那种,还好自己性格好,不然这上万年来没有他这样的朋友存在,晓星星真的就只是个抠门的孤寡茶馆老板了。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像银杏子这种把挥霍变相说成是救济天下苍生的家伙,活了上万年,一分田地和钱财都没有。好在这家伙喜欢栖息在路边,经常四处云游。

“说吧,谁让你跟着我的?”晓星星想,这么偏僻的地方,这只足不出户的猫妖怎么会闲逛到这里,绝对是有什么目的。上一次枣庄的事情不找他算账,这次总要问清楚。

“我说我真的只是路过,你信吗?”王萌萌嬉皮笑脸地说,心里真的憋屈。

“说,谁派你跟着我的?”晓星星声音冷到了极致,虽然他在这里使不出灵力,但是他还有符咒可以让这只黑猫生不如死。晓星星不知道什么拿个符咒打在王萌萌身上,一只手掐了他的脖子,把他举起了起来。

“嗯,啊!”被掐着脖子的王萌萌发不出声音,悬在半空中挣扎着,双手掰不开紧紧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

“星星,你先放开他,这样他怎么说?”银杏子看着这只可怜的猫都要被掐得脸都快要紫了。喉咙都发不出声来了。

“哼。”一把扔到地上,晓星星松了手,那猫妖落地剧烈咳嗽着,可算是从鬼门关回来了。“我说,我说,我都说,求大人饶命啊!”这两个男人都好可怕,王萌萌再次感受到生命又被威胁了,真的是欲哭无泪。

想起那天,朗朗晴天,阳光晒得暖和和的,他刚刚饱餐了一顿,所谓饱暖思睡眠,他正沐浴阳光在宰相府的屋顶上睡得正香甜,谁知道柳辰月会提着刀找上门来,听到瓦片上有脚步声,朦胧间就看见了柳辰月,想要逃跑就被抓住了。要不是打不过他,脖子上还被他套了项圈,他也不能乖乖地被要挟去茶馆门口做蹲守。

“去茶馆守着,帮我盯着晓星星。”柳辰月的大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冰冰凉凉的,稍有不慎就会小命不保。

“为什么要我跟着茶馆老板?”

“废话那么多,让你跟着就跟着!”

“小心手抖啊,柳大师!可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脖子上的刀真的凉飕飕的,他小心讨好地说。

“他要是出茶馆就跟着他,明白了吗?”柳辰月的大刀又往下压了压,自顾自地说。

“凉,凉,刀凉,小的明白了,大人,您千万手别抖啊。”王萌萌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都什么事啊,左右都不敢得罪,不然小命不保啊。

“记住,只要他出了茶馆就跟着他。”

回忆起那天的事情,王萌萌都感觉脖子下意识一凉,那可是星耀级别的除妖师,要是想杀他,那就和捏死只小蚂蚁一样。

“晓老板,我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啊!”王萌萌为了保住小命,他在心里不断道歉,对不起了刘辰月大师,眼下只能出卖您老人家了。

“他就是让我跟着你,没说为什么让我跟着你,你也知道他那个人话也不多,冷冰冰的。你看我什么脖子上还有他的封印项圈,我跑又跑不了。我一个小妖又打不过他。”说到这里王萌萌还挤出了两三滴眼泪。

“那你就跟着我了?”晓星星收起了折扇,在手中把玩着,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子,视线扫了过来,王萌萌立马假装看天看地。这么强大的气场,冷凝的气氛,王萌萌心里直打冷颤,都说猫有九条命,就算他真的有九条命也不够丢啊,何况他真的没有九条命啊。

“您别生气,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您开口,小的都去办。”

虽说作为妖精已经年纪不小的了,但是遇上这样强大的妖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想法千万不能有,没有什么是保住小命要紧。王萌萌转念想,茶冬每次撒泼打滚抱着晓星星大腿的求饶时,都会被放过一马。

于是这傻猫立马换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脸,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嘴里还哭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跟踪老板您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飞扑过来的时候,晓星星手上的折扇飞出,给了他当头一棒,这猫晕了过去了。

“走吧!”晓星星一脚踩在猫妖的手上,这傻猫痛得连装晕都装不了。

“不杀了嘛?”银杏子笑嘻嘻地问,仿佛杀人在他看来就是挥挥手,打个招呼一样简单,看着地上被打晕地王萌萌,脸上那一道扇痕明显,红了一圈了,真疼啊。

地上的王萌萌默念着,别杀我,别杀我!

“他没说谎,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东临国会建造药炉吗?”晓星星大步走在前面,向着木屋走去。猫妖的确没说谎,他身上的确有柳辰月的气息。难道柳辰月也怀疑我与那东临国皇帝有勾结?

木屋像是以前就有的,比起旁边那些新建的药炉子,这间屋子外面全是蜘蛛网,只有门口的蜘蛛网被破坏了,门边上全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大门上似乎有什么结界,还有除妖师的符咒,能画出这等符咒的除妖师等级定是不低。

看来,这次的麻烦真的不是一般的小,为什么所有修为比较低的妖全都被抓到这里来了?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那天回来,村里的人全部都不见了,但是房屋都没有破损,诡异的是全部都不见了。我封锁了所有人的妖力,是为了掩盖他们的行踪,不被除妖师找到,你是知道的就算他们不犯事,除妖师也会杀了他们。这里的妖怪全部都是为了躲避世俗,想变成平平凡凡的,扮成人来生活的妖精,所以我才选择了这块地方。”银杏子解释道,那张脸虽然还在笑,但莫名有些伤感,也许这个村子对他来说很珍贵,至少有很珍贵的回忆。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莫名其妙的羡慕,羡慕的总是自己没有的,别人拥有的。比如你拥有一颗糖,却更喜欢别人手上那一串糖葫芦,看似没有任何理由,就是羡慕而已。如果羡慕变质了,那就是占有了。

“你说怎么都喜欢得不到的东西,做妖怪不好吗?”晓星星说,原来总会有人嫌弃自己的出身。

“还有我不管王朝的兴衰变化,也不管人类的生死。”

“眼下,你比较闲,所以我只能找你来了。你先破了结界,把里面的妖都给放出来了吧?”银杏子哀求着。

“你忘了吗?你自己的结界都没破,我哪来的灵力?”来到这个破地方灵力一直被压着,这人一点觉悟都没有吗?

“对哦。这不是上了年纪忘了吗?”

“吃饭你倒是没忘记过。”晓星星恶狠狠地说,横竖看着和这头神兽左右都不是,浑身难受。

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尊类似塔的宝器,银杏子念了几句咒语,刹那间整个山包括山下好像有一到白色的屏障消失不见,银杏子手中的宝塔从中间分裂开了,散成了一朵银白色的杏花,一朵黄色的杏花,一雌一雄相互交融。没一会,两朵花落在了银杏子手上,变成了一串白色果实手链缠绕在手上,结界破了。

有时候,晓星星想这些老家伙们为什么都那么执着得不到的东西,这般可悲地要丢弃妖地身份做人。

灵力得到了释放,晓星星唤出星纹,轻松地将眼前的除妖师结界打破了,顺手就撕下了符咒。两人破门而入,那些黑布下面覆盖的东西全部都噤声了。银杏子挥了挥衣袖,黑布掉落笼子里全是伤痕累累的兔子精,犬妖,狐狸,还有些灵力低下的植物精怪,灵力低微,勉强才能化成人,怎么会有人对这种妖怪下杀手。

笼子全部被打开了,那些妖怪都惧怕着面前灵力强大的晓星星,迟迟不敢踏出囚笼,瑟缩着。

“都出来吧!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银杏子推了一把晓星星,示意他出去。

待晓星星前脚刚出了小木屋,他走到猫妖旁边,拍了拍他的脸,“起来了!”地上的王萌萌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紧闭着双眼,颤抖的睫毛都出卖了他醒着,誓要装死下去。

“还不起来,我就让你永远起不来了。”晓星星凑近他的耳朵,阴恻恻地说。

地上的猫立马蹦跶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副狗腿的模样说:“起来了,我起来了,呵呵。”

“你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走到了药炉旁边,里面的温度真的很高,柴火一直燃烧着,原先那些哭声全部消失不见了,看来已经全部被炼化了。

“晓老板您说,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您。”王萌萌看见从木屋走出来一堆灵力低下却伤痕累累的妖怪们,身上全是朱砂灼伤的,这些妖几乎都是居住在林中,鲜少下山,也不会害人,到底是什么人要取他们性命?

“柳辰月来了是吗?”虽然是问句,但确实肯定的话。

“嗯,他说让我先跟着你,他先去办点别的事情,很快,我们就会和他见面了,他就在不远处。”

“他在山下村子里是吗?”

“你怎么知道?”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怎么什么都知道,只是说柳辰月也来了,但他已经猜到了具体位置。王萌萌抓了抓头发,他不知道有只乌鸦飞走了,没被抓到要不要告诉他,眼下的情况还是少说话为妙。

“你和银杏子把这些妖全部送到山下去吧!”

“那你呢?”

晓星星一记刀眼甩了过去,王萌萌立马跑过扶起腿受伤的狐狸。一会井宝就会来了,召唤术一出,无论他在哪里,被召唤者都会强制出现。

“那我们先下山了,一会在村子入口集合。”

那些被救出来的妖怪们感激涕零地给晓星星磕头跪拜,谁知道对方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只看着眼前的丹炉发呆。看了眼这个别扭的家伙,就算是救了人帮了人,他也还是一样不喜欢别人对他感恩戴。

“大家,快走吧!”银杏子催促大家赶紧走,在那些兵回来以前,他还不想和人类有任何的冲突。

同一时间,山头的另一处,一只黑色鸦妖瘸着一边翅膀回到了他的主人身边,恭敬地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说:“禀告大人,是小的办事不利,他们发现丹炉了。”

“废物,养你们这群没用的。”戴着黑色毡帽的男人,身后的刀飞了出来,一地鲜血。看来,晓星星还是介入了。

男人忽然低低地笑了,自言自语道:“晓星星,我们很快就见面了。”

此时山脚下,柳辰月穿过了整个村子,并没有查找到晓星星,他往另一座山上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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