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把南麓山漆成了一片墨色,一辆94式日军军用卡车,颠簸在雾蒙蒙的山路上,昏暗的车灯,照着怪石嶙峋的壁崖上,使整个山涧都显得鬼气森森。空气中弥漫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还不时从山凹中传来几声鸟的呜咽声,这似乎是它们生命中的最后挣扎。
卡车的车厢内,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电灯泡,两侧的长凳上,分别坐有三个鬼子,还有三个鬼子坐在灯下的横长凳上。九个鬼子都把凶狠的目光,齐刷刷盯着斜躺在车厢中间的陆尘,九把刺刀总在他周围不停地晃悠。陆尘的两旁各放一具鬼子的尸体,而那个受伤的鬼子,在车厢一侧屁股朝上的趴在一条军毯上,离陆尘只有一米许远。
陆尘被鬼子五花大绑的,押在车在车厢中央。他的腿还在流血。但他心里非常清楚,就目前的处境而言,要想活着回去,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妄念。自从他杀了第一个鬼子至今,总共才杀了十个左右的日本兵。今夜如再干他个一两个,那可就太好了!当他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一乐,连埋怨自己是阿Q精神泛滥。与其是胡思乱想,还不如趁着来日不多的时光,干点实际的事情,如在临死之前,能捞点小鬼子的便宜,呵呵,当然是一件乐意做的好事!
于是,就将身体缓缓地靠近那个受伤的鬼子,等挪到自己脚能够踹到它的时候,就慢慢地将自己那条健康的腿收缩,然后就恨命一脚踹在鬼子的伤屁股上。
顿时就把那鬼子痛得边滚边叫:“ああ痛かった野郎、死んだのは死んだ!”(啊疼死人了混蛋,死啦死啦的)
顿时,鬼子们就被气得暴跳如雷,它们立即就站了起来,九把刺刀齐刷刷地对着陆尘,突然汽车“嘎吱”一声,一个急刹。九个鬼子一起跌倒,就在这混乱的时刻,驾驶室连着车厢的窗子突然开了,从里面传来一个深沉而威严的声音。
“あなたは自らの職位を守る、命令、誰も勝手に行動できない!”
(你们要恪尽职守,没有命令,谁也不能擅自行动!)
九个鬼子听到命令,便慌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乖乖地坐着,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车子又接着开到了山下,穿过五里铺,就直接拐上了民国的2号国道,直至开到一座黑灯瞎火的建筑前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鬼子的金沪交通协调指挥部,原来是扬子江省警察厅的所在地。两座古代庙宇建筑和一栋象火柴盒似的高楼,呈品型矗立,在那即将老化的昏灯,映照下更显得阴森可怖。圆形大门是花岗石条砌成的,它像吃人的野兽张着大嘴。进了大门是一条数十米的笔直走廊,两侧分别有一栋五层的办公楼,走廊的尽头,是一栋用石头砌成的七层楼,但它没有窗户,只有一扇能使两个人同时进出的小钢门,别看貌不起眼,这里可是当年是国民党扬子江省政府关押重要犯人的监牢,许多中国共产党的高级干部,就是从这里出发,走向刑场的。
林木光柱率先从驾驶室里走下了车,他对前来迎接他的一个少佐低声地说了几句话后,就直接转身朝走廊走去。那个少佐在目送了林木一段之后,就命令车上的鬼子打开车厢的戗板,鬼子们把陆尘从车上拖下来,好像惟恐他会从院子的天井上空飞跑了,死死地把他夹在中间,飞快地穿向走廊。他只觉得是在腾云驾雾,不知东南与西北。然后沿着走廊又拐进了左侧的办公楼,后来他就被押进了鬼子的一间医务室。
一个穿白大褂的日本军医,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他的大腿是被子弹击穿,并未伤到筋骨,只做了简单的消毒和伤口清理,然后就向少佐汇报了陆尘的伤情。
当少佐向林木如实禀告时,林木就命令他将陆尘押进监牢,等候他亲自审问。于是陆尘就被押进了冰冷潮湿,家徒四壁的囚室,这里面空洞无物,连根稻草都没有,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这地面竟然还是湿漉漉的泥土地面,上面根本坐不住,一不小心就会被滑趴下,他只好找了个墙角将背靠着,闭上眼睛等待揍枪子的时刻来到。
不一会儿,囚室的门开了,一个鬼子将一个手电筒照着一叠饭盒,放在门内后,又关上门走了。陆尘思考了一下之后,就用双手扶着墙,一步一步地移到门口,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左手捡起手电筒,左手拧开了饭盒上的压条,又将上面的小饭盒打开,整整一盒香喷喷的大米饭!
于是,陆尘便转念一想;小鬼子,你也真够毒辣的,想毒死你爷爷是吧,老子才不上你的当了!想毕就放下了饭盒,又闭目养神了。可是,他的胃,饿得就象被拧成了麻花似的,绞得他实在难受极了。
算了,反正都是一死,即使今天不吃这毒饭菜,明天也会被枪崩了!还不如今夜做个饱鬼算了。于是他便拿起饭盒,用手抓饭就往嘴塞。几把下去后,又打开了第二层小盒,乖乖隆地咚!竟会是红烧肉!等陆尘一阵子的胡吃海塞之后,便又摸回到了原来的墙角处,在静静地等待着毒性的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