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入冬了,李玄同决定在下大雪之前进深山打一次猎,储备过冬的食物。
这次他想猎杀一只小野猪,这样整个冬天都能保证顿顿有肉吃了。
把要带的工具和食物打包好,分别让三头猎犬驮着,李玄同向深山进发。
李家村地处一座大山之中,整座山据村里人说至少绵延万里,传闻天地开辟之初,神魔之间有过一场大战,而这座山是神仙陨落的地方,故名陨神山。
当然,这都是无数年来口耳相传的传说,真实性无从考证。
对于李家村的人而言,他们早已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守望相助的生活,很少有人去外面闯荡,村里也很少有外人来,深山中的秘密和他们毫无关系,春种秋收自给自足是这里的传统,因此只有李玄同一家是靠打猎为生。
在李玄同的成长过程中,打猎占据了他生命的大部分时光。
他很享受那种与猎物斗智斗勇的感觉,他立志有生之年要猎一头熊,只是目前还没有这个本事。
有一说一,猎熊除了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外,更多的是想满足口腹之欲,毕竟李玄同对熊肉垂涎已久!
李玄同找了个山洞安顿好之后,天色已经暗了,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果腹之后,就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大干一场。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李玄同带着猎犬在四周搜索,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有没有野兽的毛发、气味等,方圆三里搜索过后,没有什么重大发现,李玄同决定明天扩大搜索范围。这里已经是深山了,势必有大型野兽出没,此行决不能无功而返。李玄同猎了几只野兔准备晚饭饱餐一顿。
夜晚寒风刺骨,山洞里却很温暖。李玄同烤着野兔,考虑着明天的计划。
山洞外他挖了陷阱,设置了捕兽夹,要是有不开眼的野兽循味而来,怕是有来无回了。可李玄同没想到的是,野兽没招来,竟招来一野人。
大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好香的烤肉味啊”。
下一刻,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便出现在洞中。纵使李玄同艺高人胆大,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半夜三更深山老林的山洞中,凭空多了一个人,李玄同事后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说这人是野人毫不夸张,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相貌猥琐,年龄大概已过不惑之年。
李玄同瞬间觉得烤兔肉都不油腻了,他下意识的握紧了猎刀,随时准备招呼猎犬发动攻击,尽管猎人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并无敌意,但李玄同仍不敢掉以轻心。
这位不期而至的客人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坐下拍了拍李玄同的肩膀,嬉皮笑脸问道:“小兄弟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你手艺不错,能不能让我尝尝你的烤兔肉?”
面对着这位大哥期待的眼神,李玄同不忍拒绝。
他也知道这位大哥绝非常人,以对方这一手来去无踪的本事,想对自己不利易如反掌。
从小跟着李夫子学读书的李玄同坚信世上一定有超乎普通人的存在,眼前这位显然就不是一般人。
李玄同递过手中的兔肉,这位不速之客抓过来直接往嘴里塞,一点没有浪费,三下五除二吃完之后把手指上的油都吮吸干净了,一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
李玄同见状赶紧又烤了一只递过去。大哥吃完之后揉揉肚皮,情不自禁向李玄同竖起了大拇指:“小兄弟,你烤兔肉的手艺天下第一啊。”
面对着大哥走心的赞美,李玄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问道:“这位大哥,敢问高姓大名?这么晚了您到这深山里所为何事?”
大哥瞬间像变了个人,长叹一声道:“我已经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天下人都说他早就死了,但我坚信他一定还活着,并且就在这山里。”
尽管李玄同知道眼前之人不是普通人,但听到这些话仍心中一紧。什么人会忘了自己的名字?陨神山至少绵延数万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一个天下人都认为的死人?
李玄同又问:“您找他所为何事?”
大哥怅然道:“我想和他打一架,看看到底谁更厉害。一百年前他已经是天下第一了,那时我尚未出生。等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失踪了。我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从小我就立志要超越他。我潜心修炼,在武道钻研多年终于大成,可惜的是竟找不到一个对手。最近我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再找不到他,恐怕我要死不瞑目了。”
李玄同越听越惊。
他只是从李夫子那里了解过外面世界的冰山一角,这位大哥的话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武道?修炼?这位大哥虽然面容猥琐,看起来疯疯癫癫,但谈吐之间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且没有一点时日无多的迹象啊。
不过面对想不通的问题李玄同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去想,他会坦然接受。
身为猎人,终生与大自然为伍,他深信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顺其自然就好了,现在想不通不代表以后想不通,世上只有他尚未想通的事,没有永远想不通的事。
李玄同说道;“再强的野兽也会有天敌,即便真的有最厉害的野兽,那也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高明的猎人罢了。一物降一物,我相信世上不会有无敌的人,因此为何非要争一个虚无缥缈的天下第一呢?”
大哥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种话会出自一个少年之口。倘若是长辈这么说,他一定不屑一顾,或许是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缘故,一个初次谋面的少年的见解,让他心中产生极大的触动。
几十年来,他为了打败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本来他是天之骄子,地位崇高的掌教继承人,可却为了一个无意义的执念犯下大错被逐出师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真的值得吗?
他突然产生了收这个少年为徒的想法,可却想到自己已非师门中人,不能将师门功法外传了。
若是以前他绝不会把师门规矩放在心上,可将死之际却有了落叶归根的想法,他能忘掉自己的名字,可师门永远埋藏在他的心中。师父虽将他逐出门墙,但他却不能忘掉自己的身份。
弥留之际,为了回报眼前少年的赠饭之义和点化之恩,他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不仅改变了李玄同的命运,改变了天下的命运,更重要的是,无形中实现了他毕生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