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连天响,荣坤铭驾驶的军卡也越发的颠簸起来。
身后的车窗玻璃响得厉害,好像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似得。
我的右手死死地拉住车门上方的把手,尽量将自己固定在车椅上。
再回头瞧了一眼荣坤铭,亏他还能稳稳的握住方向盘,在密林一处又一处的空隙中急速穿梭。
“啊~”
军卡在我分神偷看荣坤铭的时候再一次腾空,我不由惊呼起来,失重的感觉袭来,让人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一眨眼,车轮狠狠地砸到一处泥地上,又往上弹了两下,眼前的景象倏尔一花……
根本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强烈的推背感再次袭来,军卡在另一处山谷里再次飞奔起来。
若是换在平常,我早就被吓晕过去了,但不知怎么的,因为荣坤铭在我身边,哪怕是这种几乎接近要死的处境下,我还能勉强按照荣坤铭所说的方法,将自己稳定在车椅上面。
也许山谷很短,又也许车速很快,没过多久车子就“呼”的一声驶出山地,奔向一片平原。
从后面响起来的激烈炮火声,像是军队交火的声音。
荣坤铭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挂着大难不死的轻松感:“红一别害怕了,咱们暂时脱险了,徐家的人会暂时被缠在那个山谷不得脱身。”
原来是荣坤铭埋伏的人在谷口和徐家的主力交上了火,难怪也不见身后有人追上来。
真是个机灵鬼啊,难怪他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惊险刺激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此刻周围万籁寂静,已是入夜时分。
车队在黑暗中前进,往独立团南大营的方向。
望着目光能及的最远处,似乎是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那就是独立团的前哨了。”荣坤铭满脸得意的说:“这回徐家的人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让我赚了整条补给线去。”
他的脸上露出孩子般开心的神情——这才是与他年龄相符的神情,显然心情是十分好。
相比之下,我内心的感觉就很复杂了。
原本以为他和报纸上写的那样,战死在战场上了,这才连庆京都顾不上来找他,心里是万分焦虑的。
从看到他好好的那一刻起,心里有一颗大石头落地的感觉,整个人又轻松了不少,满心都是他还活着的喜悦。
之后又经历了鬼门关前的考验,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实感,反倒是觉得好气。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冒着生命危险过来,就是为了看荣坤铭这副得意的表情么?
他可是不相信我,让阮家诚钻了空子,让我受了那么多苦的坏蛋,凭什么现在是这副得意的神情?
刚想要铆足劲一拳头打在荣坤铭帅气的脸上,打得他找不着北,再用爷爷亲授的组合拳,把荣坤铭的脑袋打到肚子里去,车轮却不知道硌到什么东西上面,整个车厢猛地一抖。
这一抖不要紧,抖得我五脏六腑一阵乱。
一阵恶心的感觉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我不由的用想要打人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呕~”
“呕~”
“呕~”
干呕了好几声,却连口清痰都没吐出来,反倒是将我的眼泪鼻涕都挤出来了。
快整整一天了,我连一口水都没喝,能吐得出来才怪。
到底是拜谁所赐,我才这么惨,还差点死了的?
我转过头去怒视荣坤铭。
不过他显然没有察觉出我的杀气,被暴打的危险也刚刚和他擦肩而过,还一脸轻松惬意的笑我说:“刚刚太惊险了些,我开车也忘了收敛,害的夫人你都吐了,真是抱歉啊。”
抱歉你个大头鬼!~,快把你的脑袋伸过来让我痛打一顿。
不过这样的话我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真的说出来。
荣坤铭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徐家的人弄不死他,我想打他却被晃得想吐。
我怕他真的伸过头来让我打,我还没打死他,先把自己搞得很惨。
这不,又是这该死的驱散不开的恶心感,让人受不了。
“呕~”
“呕~”
……
又干呕了好几声,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车开进南大营停下来以后,独立团的炊事班早就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美味等待我们,我却没有一点点的胃口。
扶着墙根又干呕了好几回,荣坤铭终于觉得不对,过来一边帮我揉背,一边关切的问我说:“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你这身体有些不对啊?在尚城的这个月过的不好?”
我好得很!~只要你不在我眼前给我找气生。
想要这么堵他两句,恶心的感觉又让我说不出话,只有打消了心里和荣坤铭过不去的念头,才会感觉好一些。
算了,天意不让找他麻烦,我就暂时放他一马。
跟着荣坤铭进了大营的餐厅,闻到饭菜的味道不觉得馋,反而又想要吐,简直抑制不住。
荣坤铭不放心,一定要让人去请军医,我也没拦着。
在等医生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又有从明城来的电报送进来。
荣坤铭接过电报,在亮堂堂的大厅里仔细看了电报的内容,越看神色越发凝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他眉头深锁,完全没了之前不正经的样子,我看了也不由的有些担心。
荣坤铭平时也少有这样的神色,哪怕是当年边城之乱,也不见他如此的忧心,我想象不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徐家的人打上明城去了?
我心里一慌,不禁接过他手上的电报。
大厅里的电灯明灿灿的,我看见薄薄的电报纸上,写着几行小字。
其中几个字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太夫人赵曼病重卧床,已失去意识……”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