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谛恶碍秘术乃是一门极为复杂又神秘的侦察术,传说习得此术,便能从微弱的痕迹中搜寻到有用的信息,可惜由于此术极其难学,久而久之便失传殆尽,偶有人从百年前的图书中,一窥其神奇作用。
众多衙役惊才绝艳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满是艳羡佩服,少年开口道:“房间的财物都不曾被人动过,甚至行李物品都完好无损,不知前几名死者是否也是如此?”
陈保和回过神来,颔首道:“不错,那些人死后,身上并不曾被翻过,不论死在家中还是其它地方,行凶者对他们的遗物,并不感兴趣。”
柳下河奇怪道:“按理说这些人都是一些普通庶民,哪怕是这位商贾,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的随船商贩,这位武学高手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他顿了顿,续道:“如果是寻仇,以他的武功,杀完就跑,恐怕差役们也追不上他,如果是受人所托,难道这些人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说着不禁摇头思忖起来。
陈保和道:“我明白柳兄的意思,这些人不值得这位高人大动干戈,不过我办案这么多年,还有一种人,纯粹是为了杀而杀,对他们来说,目标是谁不重要,杀一个人只是像渔夫钓鱼,诗人吟唱般,满足内心变异的快乐。”
柳下河沉吟道:“陈兄是说这位高手只是随机杀人,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和目的,如果是这样,那就更难查到行凶之人了,也许他已经离开不夜城,前往下一个狩猎之地。”
两人陷入沉思,如果真的是随机出手,以这位武学高手的能力,随时随地可以流窜作案,这样一来,这件案子恐怕要成为悬案。
陈保和颇感为难,因为只有此人继续犯案才有可能落下线索,以便将其捉拿归案,可是这样一来便又有人要无辜牺牲,只好沉沉叹道:“希望这人还在不夜城吧。”
一行人又在案发现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带着扶桑州商贾的尸首和现场遗物,离开现场。
陈保和要回衙门整理卷宗,便匆匆告别,一众捕快衙役垂头丧气心有不甘的离去,留下街道上众多张望着看热闹的人。
柳下河百无聊赖,想着时候尚早,宋青青又沉迷于拆装各种胭脂水粉,便在不夜城中溜达,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招牌——神仙汤。
想起当初随着沐老仙第一次进城,便是在那里沐浴更衣,又想到当时窘迫的场景,不禁哑然失笑,回首如同昨日,如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北海不夜城中多温泉养生之地,十州各处的商贩行经此地,多以此为货物装卸地,亦有在此休整补足船上用品后再行出发别处。
北海港百舸争流,商旅辐辏。那船上的老板、掌舵、船员、小厮等各色人等,在经过短则数十天、长则数月的海上孤独漂泊,来到此等一流繁盛之地,不免要掏出腰中金银,在不夜城中浪荡一番。
于是各类饭馆酒楼、瓦肆勾栏星罗棋布,有极尽奢华、一掷千金的富丽堂皇之所,也有一间小门房、一个小摊位的苍蝇小馆,酒足饭饱之后,不免就要去寻欢作乐。
海上寂寞,商船中几乎清一色的男人,经过数月的颠簸忍受,那些海员甫一下地,如狼似虎,匆匆填饱肚子,多数冲向那吸骨抽髓之所,一年到头倒有多半薪俸都掏空给了不夜城中的女人。
少数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可以去琼楼玉宇般的“海市蜃楼”一掷千金。除了这等一流的奢丽之所,不夜城中多有在小店门口搬一小凳子,那女人袒胸露背,搔首弄姿,见着过往的行人呼来唤去吆五喝六,希冀人们光临。
“这位小帅哥,来不来嘛……”
“价钱公道,淋漓尽致,童叟无欺啦……”
“小帅哥,姐姐笑口常开的等你呢,来嘛,只要一两银子……”
“走过路过,包您满意……”
柳下河不知怎的,路过了一片挂满红灯笼之地,白昼里都亮着烛火,显然这是某种标志,看着街道两旁争奇斗艳,甚至有些半老徐娘拖着褶皱的脸,也出来吆喝营业,吓得腿一软,赶紧远远的跑开。
想着连日来舟车劳顿,酒肉穿肠,身子不免疲乏,于是转头循着路回到了“神仙汤”,遍布大炎的大型连锁温泉,自然凡一般店铺可比,装饰华丽,人员齐整,引路的姿势都整齐划一标准化。
柳下河躺在长方形的木床上,享受着极品温汤的牛奶盐浴,那不知来自何方的年轻侍女,张开修长洁白的手指,在背部按压着,其按摩手法无疑是一流且专业,一通推拿,只觉四肢百骸舒畅淋漓,飘飘欲仙。
待到此时,还要拿出产自西域的椭圆形火山石,在身上搓揉起来,那火山石遍布着细小不规则的孔,将身上污垢一擦而尽,此时再用清水洗净,起身跳入温热的泉水中,闭上眼睛享受热气蒸腾,不枉人间遨游。
神仙汤中之绝妙,颇不足为外人道也,柳下河好好的享受了一番,出去结账之时,才发现此次在温泉中洗掉了六十两纹银,比之当时初入此地涨价不少,看来大炎的银两又贬值了。
柳下河见天色已晚,这才慢悠悠的踅回“海市蜃楼”,暮色降临,街道各处点起灯笼,酒肉香味飘到空中,喧闹的夜晚开始了。
他上楼到达屋子前,嘴上叫唤,手指咚咚咚的敲起宋青青的房门,只听得房内嘟嘟囔囔模糊的应了一声,门吱呀的一声开启,一张惨白的鬼脸露了出来。
柳下河吓了一跳,哆嗦的往后退了一步,那鬼脸看他如此,咯咯咯的仰头笑了起来,动作又刻意的收敛,似乎生怕鬼脸掉了下来。
柳下河这才发现是一张白色薄如蝉翼的面具,贴在了宋青青的脸上,看着她扭曲的鬼脸,叫道:“宋青青,你又在搞什么?”
宋青青动着小巧的嘴,嘟哝道:“死家丁,怕什么……这是产自扶桑州的面膜,弹弹弹,弹走鱼尾纹……”
柳下河嫌弃道:“青青,这些都是骗人的,骗大爷大妈老奶奶老阿姨,你多年轻,满脸的胶原蛋白,哪有鱼尾纹?”说着走进屋里,躺在柔软的沙发里。
宋青青嘟着嘴思索半晌,眼睛一亮道:“嗯,就算没有鱼尾纹,也可以提前预防嘛,超级补水,小柳子,要不要我送你几张试试看。”
柳下河心中暗骂:东西都是我买的,还送我几张,真够大方。
柳下河看着长长的桌上,布满了来自十州大地的商品,心痛道:“青青,我们都是仙门中人,本来就老的慢,你这样乱补,小心适得其反,得不偿失。以后千万不要浪费宝贵的精力,还有宝贵的钱,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面。”
显然柳下河还是经验不足,一个女孩不管她修不修仙,买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这其实都在其次,她只不过是因为想买就买了,至于买来以后是放在柜中吃灰还是一年用不上一两次,都无所谓。
宋青青抬起嫩白的两只食指,戳着脸颊,道:“没事的,反正买东西又不是花的我的钱。”
柳下河一口老血喷在心房上,痛心疾首道:“谁知兜中银,得来不容易,钱到用时方恨少,我们要发扬伟大的炎国先辈们的传统,身体力行的节俭,努力不吃大餐、不铺张浪费、不去高档酒楼、不去奢华温泉,只有这样,才能用双手开创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宋青青冷笑道:“还有不喝酒,不准喝酒,你以后记得要多喝热水,节俭从小事做起,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小柳子,就从你不喝酒开始吧。”
在通往美好未来的道路上,醇厚的美酒怎么可以缺席,柳下河断然拒绝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即便是庙里的无上天尊,人们都要以美酒供奉祂,若无酒,这天下间的大事,岂非有一半要办不成。”
宋青青嗤之以鼻,骂道:“哼,死酒鬼,倒有许多借口。”
两人本来只想在不夜城待上数日便走,无奈宋青青买了众多商品,又不欲全数随身带走,整日闲来便拆封试用,加之不夜城美食万千、物产丰富,两人因此而滞留下来。
这日中午,宋青青仍然在躲在房间里研究化妆术,柳下河独自吃完海鲜卤面,正站在店门口用木签剔牙,远远看到陈保和独自一人,骑着马往前奔驰。
柳下河见他着忙的样子,喊道:“陈兄,案子是不是有线索了。”
陈保和听到声音,看见是柳下河,一拉缰绳,马儿朝天一个响鼻,急急停了下来,他招呼道:“柳兄有兴趣,一同前往,事情紧急,马上再说。”
柳下河点点头,一个纵身,飞到马背上,陈保和见他上马,立即催动缰绳朝前狂奔,微微侧头说道:
“刚刚得到报告,有人在暗夜中模糊的看到行凶者的样子,我正要前去查问,没想到在此处恰巧碰到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