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谁?是谁?”
三更半夜的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略显突兀。暮雪举起花瓶藏在身后,猫着腰向门口走去。
“深夜惊扰夫人,夫人莫怪。星剑奉太子之命前来见夫人。”
我大喜,踉跄的从床上跑下去,赶在暮雪之前将门打开:“星剑。”我扶起跪在门外的他。
星剑双手拿着一封信举到我面前,瑶瑶亲启四个苍劲的字映入我的眼帘,这是太子的字迹。历经两个月左右,他终于给我写了一封信,让我知道他平安。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素白细腻的丝绢纸上赫然两个大字“等我”,简短的超出我的预料。
我急切的想知道他的状况。我抓着星剑的胳膊问他:“他可平安?可有受伤?可有吃饱穿暖?他……他何时……归来?”
“夫人放心,太子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他可让你给我带什么话了?”我打断他的话。
“属下前来正是奉太子之命接夫人回去……”
“回哪?”
“您的家乡。”
我反应过激,声线拔高:“我不回,我就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我哪也不去。”我将信纸贴在我的心口,我只想离他的气息近一点,再近一点。
“太子的命令,属下不敢违背,还请夫人跟随属下走,连夜走。”星剑恳求道。
太子为什么突然让我回去?他在沙场杀敌还未还朝,他是否安全我也不知,只留下“等我”两个字,哪怕没有这封信,我也会在这里乖乖的等他回来,等他平安归来。我想好了,我哪也不去。
我执拗万分,坐在床沿,“你回去吧,告诉他,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屋内沉默片刻,寂静无声。
星剑满是恭敬的说:“夫人,得罪了,太子之令属下不敢违抗。”
我一时不察,后颈吃痛,眼前霎时一片漆黑,稳当当的陷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耳边如风吹过,细如蚊虫的声音在我耳畔荡漾:“暮雪,给夫人收拾衣物,我们连夜启程……”
……
头微痛,眼皮酸乏无比,我慢慢睁开眼睛,入眼处是我梦中的场景,原来我还在做梦。我又回到了家乡,我原来的家。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心中惊喜,来人肯定是沉檀。
我欣喜的向门口处看去,叫了一声:“沉檀!”
“夫人,您醒了。”
不是我心中的沉檀,是服侍我的丫鬟暮雪。
这不是我的梦,我的心中满是失落。
“夫人,喝点清粥吧。”暮雪温温柔柔的说。
一碗清粥端到我面前,我才感觉到肚子已经饿的叫不动了。算起来,从京都到这里,连夜赶路的话也得两天一夜,嗯,我真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今天的粥真是香。
清粥入腹,一股暖意腾然升起,直入肺脾。
我突然想起藏在我心窝的信,伸手去掏,还在。
“夫人,星剑侍卫还跪在门外。”暮雪提醒。
虽然他强迫我回来,但他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他。我也想通了,在哪里等太子都是一样的,只要他平安。我想亲自去搀扶星剑起来,告诉他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可是我头晕的厉害,浑身乏力,实在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转头对暮雪说:“你扶他起来吧,他并没有做错。”
我将养了几天,身子已完全恢复。星剑乃太子的近身侍卫,他不便久留,待我身子刚好,他便赶往边境了。
思念最是熬人,每日每夜我都在忐忑中度过。
想当初第一次遇到他时,他就像破坏大王附身一般摧毁了我的一坛梅花酒,那坛梅花酒竟鬼使神差一般的治好了他的剑伤,预防发炎。我们因酒结识,也因酒互通心意,若说酒便是我们的姻缘媒人一点也不为过。
闲来无事,也为了打发寂寥,我决定重操旧业为他酿一壶酒。这初秋时节,没有梅花绽放,前院的桂花开的倒是不错,芳香怡人,醉人心脾,索性就酿一壶桂花酒吧。
说干就干,我撸起袖子,跨上篮子,将树上点点簇簇的黄色花蕊摘个精光,然后便是清洗,晾晒,与酵一起装坛密封。
忙活了两天,我亲手将桂花酒埋在前院一棵最大的桂树下,一想到他一回来就能喝到我亲手为他酿的桂花甜酒,心里便美滋滋的。
暮雪慌里慌张的跑到我面前,满脸惊恐的对我说:“夫人,外面都传遍了,我军打了胜仗……”
我不待她说完,也没有细想她的惊恐,打断她的话:“他打了胜仗,太好了,那太子在哪?他回到京都了吗?快,快收拾衣物,我们回京都。”
听到阿夜打了胜仗,我满心欢喜,前日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浑身轻松。
暮雪悲戚的脸上一个劲儿的流泪,不与我说话。
我缓过神,问她:“怎么了?”
回答我的依旧是寂静无声的沉默。
良久,她说:“边关传出,太子在最后一战中以连环巧计歼灭敌军,苗疆不得不投降……太子在那一战中被……杀……”
我耳边嗡嗡作响,感觉天旋地转,听不清她最后说的是什么。
我迈着酸软无力的双腿不管不顾的向门外跑去,我想跑,跑远一点,我想跑的离他近一点。
身后暮雪的声音若有若无:“夫人,您要去哪?夫人,您等等奴婢,等等……”
太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太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那十个字一直在我脑中盘桓,字字剜心,字字诛血。
他在我心中是神一般的人物,神一般的存在,他怎么会死?又怎么能死?半月前他明明在信中提到让我等他,怎么转眼间他就要背弃承诺,离我而去?
我这么爱他,他怎么能不经我同意就去了呢?
韩夜鸿,你可真是一个骗人精,一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你说让我等你,我便等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可可笑的是我等来的却是你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消息。
多讽刺,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