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想起那两个少年，李家一家都是心有感激的。
毕竟，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不管干什么都会少一股劲。
奈何两个少年离开也挺突然，留了两倍的药钱和柴火、饭食钱之后，就消失了。
虽然不告而别是挺不礼貌的，但是他们在家里比较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小截布条：不告而别是我们的错，但是我们的身份容易给你们招来灾祸，所以我们不得不走了。
你们也最好不要告诉别人救过我们，免得被人误伤。
救命之恩未来得及报，如果我们还能回来，会尽量报答三位的救命之恩的。
三个人挨个看完，都沉默着，各自忙活去了。
那根布条进了灶堂，再出来时已经是一堆黑灰了。
后来那两位少年完整的再去过村里一次，但是依然没能报答救命之恩。
李家也渐渐从村里出来了，搬到了镇上，请了丫鬟婆子，老太太成了老夫人，李袁氏也成了夫人。
除了李握光依然得经常在外面跑商，其他人的生活都轻松多了。
后来家里也有了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出来到这个家就没一天好过，药比一日三餐还准时，身上的肉也远不如别人家的小孩子。
甚至别人家的小孩子已经能自己走了，李素谖还得靠着别人的力量才能站直走路。
自己走，一两步腿就软下去了。
这个孩子，从几斤，到现在十几斤，虽然不是她们亲自没日没夜的照看的，但也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慢慢长长的。
现在骤然知道未来三个月都不能见，心里不舍是一回事，放不下的担忧也是真真切切的。
“李握光，”老夫人嗓音沙哑，但语气却极为严肃。
“孩儿在这。”李握光快速回答。
“你能确定你说的那个余公子，能够治好谖哥儿，是吗？”
老夫人的眼睛依然沾在李素谖脸上，话里的意思却让李握光迟疑着不敢答。
老夫人突的笑了，“你不能！但是你也不能放弃谖哥儿能痊愈的希望，是吗？”
“……是。”
老夫人眼眶红了，“你迟疑了，你连那个余桓是不是骗子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也没有确定吧？”
李握光艰难张口“对。”
李袁氏紧紧抓住手里的帕子，修剪得圆润的指甲隐隐有后翻的趋势，也没有收减力道。
老夫人摸了摸李素谖还算有肉的小脸，“你只是为了一个无厘头的希望，贸然就把谖哥儿的生死安危交到了一个外人手中。”
李握光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对，我不想谖哥儿继续这么柔弱下去了，那些药，哪怕继续喝，谖哥儿也依然……”
老夫人眼里的泪缓缓溢出，“依然好不了，依然长不大，依然很可能这两年就早夭了，是吗？”
李握光跟李袁氏都瞬间紧紧盯着她。
老夫人就用手上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你们震惊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太高看自己了，老太婆我人老成精不说，你们自己也没瞒得多好。”
“谖哥儿是你们的心肝肉，你们下意识骗我，却忘了骗人得先骗自己。你们对谖哥儿的病，太过紧张，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如果谖哥儿真的只是像你们告诉我的，只是因为前几个月没养好，得后面慢慢调养，你们对谖哥儿的病不会看得那么紧，更不会两年来一次比一次紧张。”
“你们的种种行为，你们自己没多大感觉，在我眼里却是奇奇怪怪，而且昨日还在我面前没忍住情绪。”
“所以，我老婆子没猜错，谖哥儿的病没得治都是好情况，他应该是没得救。”
李袁氏眼泪一下子就泄洪了，“娘，我们不是故意瞒您的，只是谖哥儿……我们怕您承受不住，娘……”
李握光垂着脑袋，“娘，谖哥儿的事，儿子瞒了您，但儿子不后悔。告诉您了，您也只能跟我们一样干着急，却没有办法可想。”
老夫人背对着李素谖，平复了下情绪，才缓缓开口：“老婆子没有怪你们，毕竟你们的初心也是为了我老婆子。”
老夫人点着脑袋，红着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儿子媳妇气她了。
“只是小光，你得想清楚，也得考察清楚，那位余公子，到底是别有目的而来，还是图谋更大。我老婆子活了这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碰巧的事。”
没等李握光说什么，他后面就传出来一道声音，“老夫人大可放心，李家这点东西我还看不上，更大的图谋倒是有，就是做小公子李素谖的师傅。”
“这个条件，我之前也已经跟老爷说过了。除了小公子之外，我不会再收其他徒弟。所以我得先把小公子治好，再收徒。”
华余桓说着，侧头看了一眼让出她人来的李握光，“李家没有我看得上眼的东西，唯有小公子让人动心，之所以要提以收徒为条件，也是为了避免你们反悔，我到时候要是没有正当理由，抢不到小公子为徒就不好了。”
老夫人看着门口的年轻人，他依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他的能力，但是看着他一脸淡然和笃定，她慌乱的心跳好像也渐渐安分下来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这本事，不怪儿子轻易就把谖哥儿交出去，要不是她提前对这人有忌惮之心，估计这会也没什么反驳的心了。
华余桓看着老夫人，温和的笑笑，“老夫人也不必太紧张，虽然习武之人一般不会只收一个弟子，但是我跟一般人不一样，我说了只要李素谖，那么哪怕以后遇到比他还好的苗子，我也不会再动心了。”
“而且，我不会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徒弟就是自己一个人的，遇到我不能教的，我也会去给他找个能教他的老师的。”
李袁氏看着老夫人脸上的抗拒之色慢慢减少，连忙开口，“我们不知你的身份，更不知你的能力，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你说你能治我们谖哥儿，还能让他痊愈，你拿什么证明你有这个能力？又怎么保证我们三个月后见到的谖哥儿，就一定是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
华余桓收起笑脸，一脸认真，“我虽然会医，但是先天不足之症不是医能解决的，所以我证明不了。但是我能确定，这个世上除了我，没其他人能完全治好小公子。”
“哪怕是医术最好的那些人，也最多能让小公子看起来与常人无疑，但是一定是不能保证小公子能够寿终正寝的。”
老夫人面色沉凝，“空口白牙，我们不能信你。”
李握光跟李袁氏双双点头。
华余桓认真打量她们一圈，“老爷夫人多年无子，现在到了，应该好好养着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