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豌豆天梯,相比白天时候危险得多。
高空的低温和强风,冻得修士们手脚不听使唤。
再加上稀薄的空气,阴暗的视线,让大部分修士都决定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补眠,等待太阳升起后再行动。
此刻的夏铭,舌下含着水生石,灵力覆盖双眼,手上一颗灵石迅速消耗,在一条发光小径中快速前进。
依照闻丘的说法,每条小径最终都会汇聚成一条,终点就是豌豆天梯的顶芽。
“发光小径数百上千条,鲁三应该没办法追上来了吧?”夏铭转念又想:“不行,我不能有侥幸心理,得赶紧拉开距离!”
他速度加快了些,刚刚鱼在讲故事时,他半强迫地放空入定,现在跑动起来感觉精神抖擞,浑身舒爽。
“你的宵夜。”怀里的鱼从灵兽球推出来一个胡椒饼,语气疲惫道:“我很累了,先睡一会。”
看来在刚才那种紧张气氛下讲故事,也消耗了它大量精力。
夏铭接过饼,脚下不停,说道:“睡吧,这颗灵石足够我用到明早,剩下的最后一颗你别睡迷糊给吃了。”
“我才没这么蠢!”鱼缩回灵兽球里。
灵兽球空间里,除了占据大半位置的各种点心食物,还腾出了一个角落摆放符箓和灵石。
“哈啊~”鱼打个哈欠,拖着沉重的尾巴一扭一扭地走向符箓堆,扑通一下躺到上面去。
“最近的生活,节奏好快啊。”
临睡着前,迷迷糊糊间,鱼总结最近这一周的生活。
整体上过得还算舒适,尝到了海里没见过的陆地食物,睡在温暖舒适的怀里,还有了灵兽球这么一个随身粮食库,可以把暂时吃不下的食物先存起来。
唯一有点烦恼的,就是每次对敌都很心惊胆战,和海里平静安逸的生活相差甚远。
不过,契约之后只需要负责开口,那些烦人的故事情节让夏铭去想就好了。
“呼噜呼噜~”鱼彻底入睡,打起呼噜,嘴角留下口水。
梦里浮现这一周里的点点滴滴,忽然呵呵笑出声来:“什么……烂故事……主人真蠢……”
空间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梦呓和均匀的呼吸声,还有灵石发出的淡淡光芒。
只是,那灵石的光芒似乎越来越暗淡,而身下压着的符箓,沾上了鱼的口水,上面的术法一点点扭曲,发生着无人知晓的变化。
空间外的夏铭还在努力赶路,而且现在更忙碌了。
因为不知何时开始,上面时不时就会有人掉下来。
“嗖!”夏铭一个闪身,躲过又一个白衣男子。
这男子像睡着一般,面无表情,身体放松,四肢张开,随着重力往下掉去。
小径周围的豌豆叶像安全气囊一样,每次男子掉在上面都能有所缓冲,往旁一弹,人就这样快速往下去。
“应该只是睡着吧,对对,柳菲和黎风他们还在下面呢,应该不会闹出人命。”夏铭抛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继续赶路。
坠落的昏迷男子在小径中穿梭,一直到临近地面时,一大簇的豌豆叶忽然蜂拥而上,像大手一样把他稳稳接住,轻轻放到地面上。
“又下来一个了。”
两个执法修士走过来,其中一个俯身检查后说道:“这是窒息昏迷的,看来是在主茎上挖洞了。”
“真是缺乏常识,豌豆天梯有自我修复的能力,挖了个洞躲进去等于是把自己活埋了。”
“现在的散修,连去神宝阁买本《绿色宠物非常萌》都不肯,真是浪费了宁长老的一番苦心。”
“一本要两金呢,我们那时候才三十银,这些书书本本的东西真的是越来越贵了,散修不舍得也是可以理解。”
两个执法修士聊着天,合力把昏迷男子抬到一旁的帐篷里,做再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帐篷内灯火通明,温暖舒适。
角落里芊芊两手撑着下巴,摇摇晃晃打着瞌睡。
一旁黎风端坐闭目养神,而柳菲手拿一面铜镜,镜面上的画面流转,在一个个样貌不同的赶路修士中切换。
“不用找了,鲁三和他认识,可能两人刚好碰见,寒暄忘了时间,现在正躲在某处彻夜长聊。”黎风闭着双眼,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柳菲状若未闻,脸上平静如常,双眼依旧专心看着铜镜。
黎风等了一会,继续开口:
“我看那条鱼有点脆弱,怕是中高品的灵器就能灭杀,他还没学过奇物入体,这可就有点危险了。”
“他身上修士服没什么御寒功能,去到顶芽应该冻得发抖了吧。”
“我们设置的保护功能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说不定豌豆叶接漏了,让他掉在地上。”
……
一旁芊芊被吵醒,揉了揉眼睛看去,发现平时外表冷酷的黎风师兄,闭目养神下嘴里却一直在碎碎念着什么。
这一幕引起她的好奇,低下头去假装还在瞌睡,耳朵却竖了起来。
“啪!”柳菲终于失去耐心,把铜镜拍在桌上,沉默一会后说道:“他盯着你一头绿发呢。”
黎风脸皮抽了一下,想起白天夏铭进入豌豆天梯前,那憋笑盯着自己头发的表情,做了个深呼吸后说道:“绿色乃是自然之美,我记得你头发变成亚麻色时,还难过了好久。”
“是啊……”柳菲往后靠着椅背,抬手卷了卷耳边一小撮鬓发,问道:“如果他入了玄植宗,会不会也变绿呢?”
“他入不了玄植宗,”黎风语气笃定:“就连这次选拔赛,也难。”
柳菲没有回应,两人的对话就这样莫名其妙结束。
一旁的芊芊偷偷听着,心里暗自嘀咕:“原来如此!宗门里的人都说师兄师姐气质相近、相貌般配,是显而易见的天生一对。但我自从被编入这小队之后,就知道两人之间不是那种关系,原来是因为还有个第三者!”
她露出认真表情,心中排查着一个个人选,誓要为玄植宗的八卦见闻做出贡献。
时间一点点过去,豌豆天梯最顶端,瑟瑟发抖的夏铭终是来到了发光小径的尽头。
小径的终点,赫然是一个粗壮主茎盘旋而成的宽阔之地。
上方是漫天星斗的夜空,四周只有寥寥几片豌豆叶的遮挡。
寒风凛冽,站上片刻就觉得全身被冰晶针扎一样。
豌豆主茎盘旋形成地面,最尾端在中间向上延伸,突兀地变细,挂着正好十个手臂大小的豆荚。
其中九个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看来是被其他参赛者拿走了。
夏铭盯着上面最后一个完好的豆荚,想到了在花苞帐篷时闻丘提到的信息:“豌豆天梯每两小时结果一次,豆荚成熟时自然打开,里面有灵果三枚。”
算了算时间,再过大概半小时,豆荚就会成熟,到时候就能拿到灵果,回到地面成功通过选拔赛。
接近精疲力尽的夏铭平缓气息,自语道:“就差最后一步,还好剩了一个豆荚,不知道闻兄他们来过了没有……”
正想着,对面一条小径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甩出一剑,剑芒带着破空声飞去。
来人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只来得及举起双臂匆忙抵挡。
“啊!”那人惨叫一声,但却直愣愣站在那里。
定睛看去,发现剑芒打在对方外衣之上,就像火苗掉进大海,发出滋滋两声被抵消干净。
两人同时露出惊讶表情,对望一眼后,夏铭再次举剑欲要攻击。
“慢!”那人直接喊出一声,叫停夏铭问道:“那个……在下谷小粮,不知对面朋友怎么称呼?”
“夏铭。”夏铭保持着战斗姿态,一点也不敢放松。
“久仰!”那人客气一句,指着豆荚说道:“一个豆荚里有三枚灵果,就算现在再来一人也都刚好平分,还是说,你想一口吃三个?”
“呃……”
夏铭这才想起,这次选拔并非对抗性的比赛,还规定不得伤人性命,比拼的是修士的体力和智慧,还有对高空环境的应对等等。
两人一见面,他就不由分说的攻击,确实有点不厚道。
都怪之前被鲁三带了节奏,加上紧张的追追跑跑,搞得他有点神经兮兮的。
“我只是……看你穿的修士服材质挺好的,忍不住试了一剑。”夏铭把木剑收回腰间,随口扯了个蹩脚的理由。
谷小粮居然开心笑道:“我也这么觉得,路上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么好的修士服丢在地上,多亏了它我才能顶着寒风爬到这里的。”
“捡到的?”夏铭脸上配合笑了笑,心里想:“这话说的,比我随口扯的理由还敷衍,路上能捡到这样的修士服,我还买什么神宝三件套。”
化解了误会,气氛还算是和谐,两人聊着天,等待豆荚成熟的时机到来。
“不好了!不好了!”
夏铭怀里突然传出声音,只见鱼慌张冒出头来,开口道:“灵石受潮了!”
伸手接过一看,原本发着淡淡光芒的灵石,此时黯然失色,轻轻一捏就碎成粉末,化成飞灰飘走。
“这……怎么这样?”夏铭不解道。
一旁的谷小粮看到了全过程,提了句:“灵石化成灰了,应该是无意间吸收了吧。”
“我才没有!”鱼委屈辩解:“我一觉睡醒就看到是这样了,一定是空间里面太潮湿了。”
“不是让你别偷吃了!”夏铭骂道。
“我没有,我没有!”
一人一鱼斗起嘴来。
谷小粮看着夏铭怀里的鱼,心中猜测:“鱼形奇物,看起来很有灵性,应该是奇物阶了吧?”
“哼,不理你了!”鱼被教育了一番,甩下一句又躲进灵兽球里。
谷小粮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是你的奇物?有什么特殊能力?”
“哎!”夏铭为鱼的不省心叹口气,回道:“这鱼的能力,大概是讲故事和吃得多吧。”
“哦?挺……挺了不起啊。”谷小粮听不太明白。
两人才刚认识,他也不好过多探寻,识趣闭上了嘴。
初阳自东边升起,气温变得温暖了些,灵果成熟的时机终于到来。
豆荚忽然抖了抖,像是小鸡破壳前的预兆。
“来了!”
两人不敢眨眼,看着豆荚晃动伸展,缓缓张开。
三枚拳头大小的灵果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