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正适合打架。肖遇深想着,从自己的指虎收藏品里拿出来一个,戴在手上。微钝的刺反射出银白的光泽,即使是看着,也能感觉得出它摄人的威力。
“你摘下来!”莫竹悸一看他手上的指虎,一下子慌了。那东西打人可疼了,要是对着脑袋打,力气大了能把脑壳砸碎,肖遇深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绝对得出事儿。
“干嘛啊,这是我这些指虎里最钝的一个了,不带它,我带哪个?”肖遇深一边躲闪她的手,一边煞有介事的把衣柜旁的抽屉拉开,里面垫着墨色的丝绒布,一个个指虎散发着煞气陈列其中,莫竹悸看着都感觉慎得慌。
“败家子,零花钱全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莫竹悸说着,朝着肖遇深的脑袋敲下去。
“唉,别打,这怎么能是乱七八糟,这可都是我的宝贝,你不懂,这是男人的浪漫。”
“既然是浪漫,那你干嘛还让他粘上张峰的脏血啊,咱这次就别去了吧,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不行!”一说这个肖遇深又要急“这几年他欺负你多少次,快毕业了,这次要是再不打,以后没机会揍他给你出气了。这事没得商量。”
莫竹悸看着他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撅样,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把指虎放下,这么精致的浪漫,被弄脏了就不好了。”
肖遇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指虎,看在她这么懂他的浪漫的份上妥协了“那好吧。”
莫竹悸总算松了口气,这样好歹应该不会闹出人命了。
肖遇深的爸妈杨女士和肖先生都是很杰出的人,对于培养孩子,他们一直有自己独道的见解。那就是把肖遇深培养成一个强势又浪漫的人,有点类似于铁汉柔情。
于是肖先生给肖遇深报了跆拳道,杨女士则给肖遇深报了小提琴,后来因为肖遇深学了跆拳道之后太容易急躁,练不下去优雅宁静的小提琴,杨女士就改给肖遇深买了把吉他,让他当一个强势的雅痞似乎也不错。
每次肖遇深去少年宫练跆拳道莫竹悸都跟着,她看着他从刚来没多久被好多人单方面虐,再到如今一个人挑好几个,一点一点成长,心里又是赞赏又是担心。她总是怕他有一天跟人打架把人家瓢开了,那可就麻烦了。
一上午的课,教室里一直相安无事,张峰上午除了班主任张艳的课是撑着听下来的之外,其他课上都在趴着睡觉。坐在第一排单人单桌的这几个孩子老师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要他们老老实实不闹事,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中午,莫竹悸一般都是回家,今天因为中午肖遇深要去打张峰,她就提前跟李阿姨说了他们俩都不回去吃了。
她本来是想肖遇深肯定得吃完饭再计划打人的事,反正中午张峰也留校,吃完饭有力气揍人正好,可莫竹悸在食堂点了菜等了好半天,肖遇深才从外面走进来。
夏天很热,肖遇深没穿校服外套,只是系在了腰上,里面的衬衫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贴在精壮挺拔的腰上。半截袖卷起来堆在肩膀上,看上去杀气满满。周围的人非常自觉的绕开他三步开外,却又忍不住被他身上的张扬吸引,甚至有女生脸红心跳的悄悄低语。
肖遇深舔着嘴角张望,莫竹悸举手,他回应一下走了过来,大马金刀的坐下,拿起盘子里的烧饼就啃。
“你嘴怎么了?让张峰打的?”肖遇深的嘴角青了一块,嘴角甚至还有点撕裂。莫竹悸皱着眉碰了碰,把上面的烧饼渣擦掉。
“嘶,轻点,疼死爷了。”肖遇深哀嚎着躲开。
“现在知道疼了,谁让你非去打架!张峰打的?我下午找他算账去!”莫竹悸脾气其实也很不好,只看她每次被人欺负不管欺负成什么样也要找回场子的样子,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什么软柿子。至少那个倔脾气比之肖遇深都有过之无不及。
“嘁,那倒不用了,下午他估计在医院。”说起他肖遇深还有点洋洋得意。
“你把他怎么了?!”莫竹悸心想,果然!
“我冲着他眼眶子打了十几拳,他眼睛都充血了,要不是后来你们班他那几个兄弟过来了,老子压根不会受伤,这帮以多欺少的怂货,等着我一个一个收拾他们。”肖遇深一筷子插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像是嚼那几个人的肉一样,眼神凶狠的就像一只饿狠了的狼。
“你还说!你把他打成那样,下午学校就得知道,你不会打他身上不明显的地方么。”莫竹悸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肖遇深被一巴掌从狼呼成了哈士奇,瞪着一双呆萌的杏仁眼,嗫嚅的还嘴“那谁让你眼眶受伤了,你要是胳臂受伤了,那我就卸他胳膊了……”
“啧,还成我的错了!”眼看着一巴掌又要下来,肖遇深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莫竹悸就是吓唬吓唬他,伸了半天还是把手收了回来,翻了个白眼,起身去饮品店里买了一杯酸梅汤,插上吸管递给他,“呐,你最爱喝的。”
“谢谢竹子。”肖遇深傻乎乎的咧开嘴,疼得不行又收了回去。
“一会吃完了去医务室上点药。”莫竹悸忍不住笑着说。
“嗯。”
……
莫竹悸所料不错,下午第一节课没上完,班上的张峰那群兄弟们就都被叫去办公室了。至于张峰,下午压根就没来。
莫竹悸有些不安,但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他也不敢冲出教室,只能心慌的等到下课。
……
办公室里,除了肖遇深和张峰那群兄弟之外,张艳和张峰的爸妈都正襟危坐在列,看着肖遇深满不在乎的懒散的站着,张峰的妈妈恨不得上前撕烂他的脸。
办公室里很安静,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什么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恬静的嗓音响起,办公室门推开,脸上挂着商业假笑的杨丽欣推门走了进来。
酒红长裙外搭一件浅灰色的西服,优雅又不失干练的杨丽欣看了一眼挨着墙站着的一排挂彩的半大小子和自家儿子,还有他嘴角上的伤,眼神微动,扭头不动声色的和张艳握手。
“不好意思,我有个会,耽误了些时间,有劳大家等我。”杨丽欣用眼睛一扫就知道他儿子干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是优雅的向在座的每一位都伸出了手。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领情的。
张峰的妈妈冷哼一声,还把上前握手的张峰爸爸拉了回来,瞪了他一眼。张峰爸爸其实看得出进门的杨丽欣身上那股不一般的气场,觉得今天的事可能不能用激烈的方式解决,只能和缓的想办法,奈何自家老婆被气昏了头,根本不给他想对策的机会,上来就选择了直接交恶。
杨丽欣没甚在意,看了看张艳,觉得她并不熟悉。“您不是肖遇深的班主任吧,不知找我什么事。”
“啊,我是张峰的班主任,这两位是张峰的爸爸妈妈,是这样的遇深妈妈,您孩子在学校旁边桥西广场打了我们班的张峰,被桥西广场的保安举报到了学校,刚刚张峰家长来到学校告诉我说,张峰被您孩子打的右眼框充血短暂失明,大脑轻微脑震荡,身上还有多出挫伤和轻微骨裂,我们校方也不好解决这个事,所以才请您百忙之中来一下。”看着杨丽欣那一身不可睥睨的贵气,张艳下意识的对她非常客气,甚至客气中还带上了一点讨好。
“啊,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我儿子好像提过这个名字,张峰是吗。”杨丽欣丝毫不惊讶,听到肖遇深把人家打成这样,连表情都没变一下。“那看来您就是莫竹悸的班主任了?”
听到这个名字,张艳和张峰妈妈同时脸色一变。张峰妈妈知道莫竹悸,张峰在家总跟她提起,说这个小孩很胖,圆滚滚的,很好欺负很好玩,活灵活现的。张峰妈妈还叮嘱过他,别总是欺负同学,别做的太过了。但是张峰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过几天又听见他提起莫竹悸,张峰妈妈不傻,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但是别人家的孩子毕竟比不上自己家的,只要自己家孩子没事,他在外面欺负人又有什么关系。
张艳变了脸色的原因很简单,他一直知道十一班的好学生肖遇深和莫竹悸关系好,也曾怀疑过他们两人是表兄妹之类亲戚关系,肖遇深的妈妈杨丽欣是初阳集团总裁的事一直是他们几个老师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这件事如果关系到莫竹悸,可能就不能善了了。
莫竹悸在班里三年,一开始在班里中上的位置,后来因为被男生欺负,一直不能专心学习,才到了班里倒数几名,她一开始其实也曾关注过她,作为老师,怎么也不能在没试过的前提下放弃一个孩子。
但是直到去年夏天,初二下半学期的时候,莫竹悸的作业被班里孩子撕了,她又重写了一份,过来交给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好撞见了她正在跟教物理的王老师亲密的站在一起,虽然她旁敲侧击的警告过她,但她却一直害怕这个小女孩会什么时候把事情说出去,对于她受欺负的事反倒不再管,甚至有点助纣为虐。
如今肖遇深的妈妈来了,看起来一点该有的示弱都没有,张艳心里一下子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