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坐下,陈院长给岳轮泡了杯茶,放到他前面的茶几上,问道:“岳警官,不知道陈承志跟那停车场的案子有什么牵连?”
岳轮并没马上回答,端起茶,吹吹杯上飘出的热气后说道:“现在还不清楚,有人反映,说他案发后在凶杀现场出现过,而且还存在逃跑的异常行为。”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当然这都需要跟他谈过后,才能知道他是否存在什么牵连。”
“哦,原来如此。”
“陈院长,陈承志是什么样病人,你能否详细的跟我说说。”
陈院长连忙说“没问题,嗯,陈承志没有疯之前呀,是我们镇里的小学老师,老实敬业,家里也没有其他亲人,独自一人生活在学校的宿舍里,听同事和学生反映,都说他平时话不多,较内向,但是待人接物和教学上课都是不错的,直到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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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承志一声大叫,顿时惊醒,反射性的坐了起来,浑身大汗,恐惧不断的向他傾涌过来,他全身直哆嗦,窝曲在宿舍的角落里,地上到处散落着他刚才昏厥过去碰落的物品。
他的脑子要爆炸了一样,巨疼无比,里面似乎有两个意识在厮杀,都想冲将出来,无数熟悉陌生的信息不断的在脑子里涌现,他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虚幻,他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记忆。
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他的记忆里掺杂着各种混乱信息,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什么?哦,想起来了,早上没课,所以他把积攒了几天的衣服拿去洗,凉好回宿舍时,屋里已站着一位陌生人,一位陌生的漂亮女人。
一位瞬间便让陈承志坠入爱河的女人。
女人真美啊,但她美在哪里?陈承志说不出来,只知道她的存在能让漫天的星辉暗淡,能掩盖天上太阳的光彩。对,她是天使,不,她是魔鬼。
女人跟他说了些什么?他记不太起来了,好像女人向他打招呼,女人奇怪他不认识她。真是笑话,他只是一所小学的平凡的老师而已,这么可能会认得这仙女般的女子。女人面色凝重着,一直反复的追问他怎么了?
他能怎么了,对了,女人严肃起来的表情又是另外一种美,美的让人心惊。女人还说什么了,不记得了,什么草,不,女人说什么草了吗?
女人跟他说了很多他不懂的东西,他完全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后来女人放弃了,靠在桌边抽着烟,两人无话。
陈承志觉的自己很笨,他不想那女人不开心,是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有着一种让他痴迷的熟悉感,他已经疯狂的爱上这个女人了,他想亲近她,想把她拥在怀里,但是现在却只能面对面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而女人被她吐出的烟笼罩着更加神秘。
女人想了想,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包东西来。陈承志看仔细了,那是一种结有蓝色结晶体的蓝草。女人取出一些蓝草,用烟纸卷了一根烟,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承志,递给了他。
陈承志无法拒绝,从女人拿出这包蓝草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股无法抑制的沸腾的占有冲动。当女人把烟递给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接过,女人帮他点上,他颤巍巍的吸了一口。
仅是第一口,便犹如被子弹击中,胸口突袭而来的疼痛感让陈承志顿时弯曲了身腰,眼里鼻涕纷涌了出来,模糊的意识似黎明前的暗夜无光无彩。但已经这般模样,陈承志吸食的动作依旧并未停止,叼在嘴里的烟被机械式的继续吸取。
暗夜被一丝光线捅破,于是各种绚烂的色彩从这细不可见的线口喷射而出,涂抹了天空,太多的色彩了,颜色发着光,天空粘粘不住,色彩从天上纷纷跌落在地上,溅落成一个个活物,天地间便出现各种美丽的生物,跳舞欢笑歌唱。没有掉落了颜色凝结成好多个不同色彩的太阳,好温暖,好温暖。那被子弹击中痛楚也渐渐化为丝丝冰凉的甜蜜,甜蜜逐渐化成了那女人美丽的面容。
女人又卷了一根蓝草的烟,给他点着。
她真美呀,很久很久以前,在她村子的路口,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经很清楚的知道,她是他的宿命,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占有她。
杀人了,对,杀人了,她老公是个畜生,该杀,杀的好,她很开心,流泪咒骂踢打着尸体,是因为她解脱了,他更开心,因为她终于属于他了。
蓝草真好,它让你不是你,却又让你成为了你,或者就那么一刻,你真正的、诚实的拥有了自己。
哪怕这一切都是虚假。
她真让人着迷,又如此聪慧能干,她跟随他一起贩卖蓝草,她做的是如此出色,她周旋于黑白之间,她游戈在权欲之界,当财富积累越多,当手中权力越大,当脚下的鲜血成河,她必然开始变了,除了她恒古不变的容颜依旧,她已经不是她了。
但他依旧爱她,更爱。
头又开始疼了,撕心的疼,我还要草,给我草,给我草,陈承志哭喊着向女人扑过,女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闪躲着后退。
你为什么要退,你不给我草了吗,你不爱我了吗,给我草,给我草,陈承志一个踉跄,脑袋迎面摔在床沿的板子上,顿时晕了过去。
还是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陈承志一声大叫,惊醒过来,太多的信息冲撞着他的脑子,他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虚幻,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记忆。
刚才发生了些什么,哦,是他回宿舍时看到了一位陌生的漂亮女人。
一位瞬间便让他坠入爱河的女人。
一位很久以前就已使他坠入爱河的女人。
女人已经不在屋子里了,陈承志爬坐到椅子里,深吐着气,让脑子里的思绪渐渐平复。周围是这么安静,若不是空气中还遗留着那女人熟悉的香味和蓝草特有的异香,陈承志肯定怀疑刚才的一切经历都是假的----
但,如果这是真的,那什么是假的?
陈承志顿时大汗淋漓,惊吓的浑身发抖。是的,如果脑子里的记忆都是真的,那他现在的生活是什么存在呢?他越想越惊悚,大叫一声冲出宿舍,出了校门口,一直跑到了街上。
早上街上的行人不多,陈承志到街上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眼前一片泛绿,忽的脑里好似有闪电击过,让他头晕目眩,等他视线聚焦,再看四周时,四周一切的事物都模糊了边界,街道、房屋、车子、树木等,都没有了清晰的边界,他们轮廓线都变成了流动的,不清晰的虚线,虚线以流水的纹路向天上延伸,看不着头。路过的行人也都没了正常模样,他们脑袋上有口,散溢着绿色的水波纹,有些行人容貌形体尚好,有些行人却形似枯槁,浑身散发的腐烂的味道。
陈承志已被这般景象惊呆,焦躁的情绪不断膨胀,惊恐的让他无法言语,终于一声大叫“啊----”
他躲避着那些腐烂的行人,抓着那些尚好的人不停的叫喊:“快走、快走。”他不停的横冲直撞,他要跑出这个镇子,这个镇子是恶鬼,是凶魔“走,快走,他要吃你了,他会把你吃掉”。
他记着他从镇子的东边进来,他去了东边收费口,不行,公路收费口两边有无数只狰狞的巨大怪兽恶狠狠的盯着他,怪兽的獠牙冒着寒光,口水流淌到地上灼烧着大地。
跑,跑,快跑,他掉头往镇西头跑去。西头有出镇的路,是的,那是唯一的希望。他越来越惊恐,害怕恐惧已经将他控制,边跑边麻木的抓着身边的人,不断的提醒:“快走,快走,你还有机会。”
可是他的机会呢?
他不知跑了多久,时间不重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陷在这个镇子里多长时间,但他一定要逃出去,出去才能活,出去才能自由。
太阳已经西落,他在西边出镇的路上拼命狂奔,前面的太阳似乎在指引他逃走的方向,又似乎嘲笑他的可怜与癫狂。他听到后面有轰鸣的追赶声,停下往后看,发现身后镇子的山坡聚集了无数已经腐烂的人,面无表情的向他挥手,而收费口追赶过来的那群狰狞的怪兽正在向他奔来,扬起黄沙犹如龙卷风要将他撕裂。
跑,快跑!
为什么前面会有两条路,面对选择,他无法选择,他无法判断,是路就行,只要能逃出镇子就行,他选了一条拼了命的奔逃,身后安静了,怪兽没追来,那些腐烂的人也看不着了,路前面出现了绿洲,他跑出来了,他自由了。
就听见“铮”的一声钟鸣,眼前一黑,他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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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醒来,他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有四五个人或蹲着数蚂蚁或抬头看天,太阳真好啊,原来自由就是这样,原来生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