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启晨进的里间,见于丽倩正在看话本。
于丽倩抬头看了看父亲,低头继续看话本。
于启晨几次欲开口,但是不知说什么。自从几年前于丽倩上街游玩时,无意间听到别人谈论以前的苏州首富沈家,这才知道沈家的灭顶之灾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一手造成的,于丽倩深受打击,从此便很少与父亲说话。
于启晨四下看了看,没有见到服侍于丽倩的丫环,便问道:“下人们都去哪了?你总是娇惯她们,性子都变得懒散了。”
于丽倩道:“屋子里冷,她们受不得,我便让她们晒晒太阳,暖和一下。”
“哼,我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们,就是让她们照顾好你,不是让她们来享福的。”于启晨不满道。
于丽倩没有出声,好像被话本里的故事吸引,沉醉其中。
“哎。”于启晨知道女儿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只得叹了口气。
于丽倩想与父亲说说话,可每次要开口时,就想到自己的父亲是个道貌岸然心肠狠毒的人,就说不出话了。
偷偷看了一眼于启晨,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于丽倩终于忍不住问道:“父亲今日脸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于启晨道:“益阳城那边出了些状况,为父准备亲自去处理一下。你弟弟久在京城不肯回来,家中就剩下你自己,我实在不放心。”于启晨装作很担忧的样子,一边说一边观察女儿的反应。
见于丽倩脸上出现担忧的神色,于启晨心中得意,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还是要为自己担心的。
于启晨又重重的叹口气:“有人唆使百姓闹事,将商会收购的几十万石粮食都抢夺一空,商会里的伙计也被牵连。就连范主事都不能幸免,至今下落不明啊。”
“啊,光天化日之下,还会有这种事?”于丽倩有些不相信,她想了一下说道:“是不是父亲得罪了什么人,人家特地报复。”
于启晨心里一惊,难道女儿知道了事情的真像。又一想,应该不是,否则以她的性情一定会劝自己放过那人一马。
于启晨气愤道:“为父那里是得罪了人,分明是有人看我苏州商会赚钱,眼红嫉妒,这才扇动百姓抢粮。今年水怪作乱,使大江水道航运停止,粮食卖不到北朝。因此粮商们都不愿收购粮食,害怕砸在手里,赔掉本钱。真可苦了种粮的百姓,为父不忍心见百姓的粮食烂在手里,便与商会的股东们商议,大量收购粮食,解决百姓的困难。”
于丽倩不敢轻易相信父亲,毕竟在沈家这件事上,父亲骗了她很多年。
于启晨接着说:“等到商会收购了巨量的粮食,水怪却被铲除了,大江航道恢复畅通,这粮价又涨起来了。所以那些当初见死不救,不肯收购百姓粮食的人,肠子都悔青了。见到我苏州商会手里有粮,一下就要大赚一笔,这些人便眼红了,使出了唆使百姓抢粮的注意。”
于丽倩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太大反应。
于启晨只好继续说:“更可恨的是,范主事去找他们理论,结果这些人仗着实力雄厚,不但不认错还动起手来。可怜那些衷心为商会做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范主事更加无辜,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不知如何向他的家人交代。”
于丽倩说道:“外面都传,商会养着很多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没人敢招惹商会的,有这些人在,别人还敢针对商会吗?”
于启晨怒道:“都是谣言,商会这么大的摊子,自然要有看家护院的人。不过他们都是身家清白之人,是有一些江湖上的高手,不过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商会是做生意的,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和气生财,养一些亡命之徒整日打打杀杀,那谁还敢跟商会做生意。”
于丽倩赶紧说道:“父亲息怒,女儿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想必做不得真的。”
于启晨接着说道:“为父此去益阳,不是跟对方打打杀杀的,这些人无非就是为求财。为父可以答应他们,让出一部分生意,有钱大家一起赚嘛。”随后又有些担心的说:“就怕他们贪得无厌,想要把商会弄垮,独占粮食生意。”
于丽倩道:“生意都给他们又如何,这些年父亲已攒下了偌大家业,何必还要如此辛苦,倒不如做个富家翁,待在家里享福。”
“哎,你以为为父不想吗,只是如今咱们于家已是骑虎难下了。为父看起来是苏州首富,富甲天下,表面风光的很,其实不过是个花架子。为父今日便把实是告诉你吧,此行要是出了意外,便没机会说了。”
于丽倩急道:“父亲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于启晨摆摆手说:“没关系。倩儿你听好了,咱于家表面上是苏州首富,家里藏着金山银海,实则不过只有百万家财而已。”
“啊,怎会只有这点。父亲经商多年,各类店铺遍布全国,又有良田千顷,不会之攒下这点家业的。”
“哎,为父其实不过是个打工的,真正的幕后老板是当朝的太子爷啊。于家这些年挣得钱财,绝大多数都进了太子的口袋。”
听到这个真相,于丽倩当真吃惊不已。
于启晨接着说:“这次商会赔了几十万两银子,若是不给太子爷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于家恐怕就要跟沈家一个下场了。”于启晨说完还挤出两地眼泪,用袖子赶紧擦掉。于丽倩看在眼里,顿时觉得父亲实在可怜。
于丽倩疑惑道:“这个沈家有什么关系。”
于启晨立马解释道:“当年沈家就是太子推出来,帮他敛财的。后来沈庭扬不满自己辛苦所得都被太子拿去,便勾搭上了北朝的权贵,想要将沈氏一族都搬到北地,连带着攒下的钱财。结果惹怒了太子爷,太子爷便授意让我出面指控沈家通敌,将沈氏一族全都铲除了。
哎。沈庭扬与为父是过命的交情,这种卖友求荣的事,我本不该做出来,可我若不这样做,于家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于启晨泪流面面,看起来心中懊悔极了。
于丽倩没想到事情的真像是这样,想到这些年错怪父亲,与父亲疏远了许多,立时也难过起来。
于启晨擦擦眼泪,见于丽倩信了自己的话,继续说下去:“为父此去益阳城,就算解决不了这件事,也会想尽办法将损失补上,不让整个于家都遭受连累。”
于丽倩急忙问道:“父亲可有稳妥办法?那些人凶残至极,范主事已经出事,父亲最好不要以身犯险。”
于启晨说道:“家里护院之中还有些好手,为父带着他们一起去,多少有些保障。只是。”
见于启晨有些犹豫,于丽倩赶紧问道:“父亲还有什么疑虑的地方。”
于启晨看着于丽倩,咬牙道:“只是对方之中有一名黑煞。”
听到黑煞两字,于丽倩感觉自己的心突得痛了一下。
对于黑煞的恐怖之处,于丽倩深有体会。她本来就是个普通女孩,从没习过武艺,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
自从于丽倩得到异魂之后,她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百十斤的东西,以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举不起来的。现在百十斤的东西对她来说不过轻如羽毛,便是大门口的千斤石狮子,她也能举起来。
还有最显著的一点,自从成为黑煞之后,于丽倩身上便不停的往外散发寒气。站在她身边的人,仿佛身处寒冷的极北之地,浑身冻得发抖。
开始于丽倩不知道是异魂的原因,以为自己被妖怪附身了,怕吓到别人,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去。
后来于启晨发现了异常,以为女儿得了什么怪病,便四处求医问药。寻了无数名医,用了数不清的珍贵药材,全然无效。
后来偶然请到了传言中能起死回生的神医玉手神针萝芳,萝芳见多识广,查出了于丽倩的病因。
于丽倩身上的异魂处于沉睡之中,没有异魂控制力量外泄,加上于丽倩一点功底没有,不能将外泄的力量收为己用,所以弄得她浑身冒寒气。
病根处在异魂上,萝芳即便是神医,对此也毫无办法。常此以往下去,于丽倩的身体会被寒气侵蚀,最终垮掉。
萝芳对于丽倩的情况很感兴趣,为了找到医治的办法,萝芳便留在了于府。
经过一年多的观察研究,萝芳最终没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不过她想到了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就是让于丽倩习武,等到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就可以将外泄的力量全部化为己用了。
萝芳又教了于丽倩一年的武艺,之后有事离开了。
于丽倩习武已有三年了,但她不是自小习武,没有打下基础,进展很慢。
三年下来,于丽倩已经能将一部分异魂外泄的力量化为己用。
沉睡的异魂就已经让于丽倩深感恐怖,父亲还要去面对拥有完好异魂的黑煞,于丽倩十分担忧父亲的安危。
于丽倩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她对于启晨说道:“父亲既然执意要去益阳,女儿便被父亲走一趟吧。”
于启晨心中高兴,面上却为难,“倩儿一直处在深闺,不了解江湖的险恶,为父岂能让你一同去犯险。”
于丽倩坚决的说道:“父亲放心,这三年来我武艺精进不少,又身负异魂之力,寻常人伤不到我的。”
于启晨又劝了几句,于丽倩态度坚决,于启晨便装作勉强同意了。
父女二人冰释前嫌解开误会,又闲聊了半个时辰,于启晨这才离开。
出了于丽倩的住处,于启晨便马上吩咐管家,将于家豢养的高手全部叫回来。然后马上写信给太子希望太子能派遣大内高手出面,帮他一起解决了沈烨。
一切布置好,于启晨靠着椅子沉思,于家的高手加上苏州商会还有一些能力强的打手,在加上自己的保命武器于丽倩,即便太子不帮忙,对付一个黑煞也该绰绰有余了。
第二日,于启晨先派苏州商会的人紧急赶往益阳。
又准备一日,于启晨才带着自己的高手,护着于丽倩去往益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