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了?”丘梓从楼梯上蹦蹦跳跳地下来,笑着问道。
桌边,贺新珏披着半身阳光,手上拿着几张纸,桌上被拆开的信封也沐浴在金色的暖阳中。
一封信,普通到令人难以置信,随着飞船走过无数光年来到了这里。
信封是最普通的白色信封,材质也是古老的“纸质”,上面甚至没有标注寄信地址,只有简单的“贺新珏亲启”五个字。
字迹飞扬,透着一股子的潇洒劲儿。
丘梓走到贺新珏的身旁,拿着信封端详,觉得不管是第几次看都觉得神奇。
这样的信件,即便是在原来的时空也是一件挺稀罕的事物了,何况是在这个处处是各种高科技的世界。
她突然很想见见这位来信者——
贺新珏的妈妈,柳娴。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会始终如一地使用这样古老的通讯方式和自己的孩子进行交流?而数十年不见一面,连个语音消息都没有,更别说视频了。
她看了一眼貌似正阅览书信的贺新珏,发现他实际在发呆,眼珠子都不挪动一下子。
“怎么了?有什么事?”丘梓顺势坐在了他旁边,问道。
以贺新珏的阅读速度和记忆力早就将信看完了,他确实在发呆。
信上除了如以往的寒暄之外,还提到了一件事情。
他的大伯,贺安业将会来看他。
贺新珏抬眼,怔怔地看着丘梓说:“贺安业回来了。”
“嗯?”她的脑子稍微转了一下,才真正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是谁,贺新珏的大伯,贺家的大家长,那个差点儿成为总统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是疑惑。
“他要回来了?”丘梓又重复了一遍,他们一直以来还是很关注贺安业的动向的,至少外边没有任何关于贺将军归来的消息流出。
怎么会如此突然?
贺新珏点点头,将信递给她。
丘梓接过信,一下子就找到了这条关键信息,可心中越发疑惑了,抬头看看贺新珏,表情古怪:“为什么是在这信里告诉你?你父亲那呢?”
“……他那似乎也没有相关消息,至少目前为止没有。”贺新珏的表情也有些凝固了。
这事情怎么想怎么奇怪……
为什么亲弟弟都不知道的消息,弟媳知道地那么早?两个的脑回路莫名其妙地搭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难道是母亲和大伯在一起?”贺新珏用食指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猜测道。
“诶——咳咳,哦。”丘梓露出一个“什么鬼”的表情,又迅速领悟到他口中的“在一起”并非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又掐回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贺新珏这个母亲和贺安业有着同样的属性: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
或许这就是联邦军人的特性?
两人虽没有明确知道贺母的真正职业,但是靠着贺新珏的记忆和从其他人那里的零星话语,大概推测出贺母是在军方搞什么机密的人。
“不应当啊,这样不算泄露国家机密吗?”丘梓好奇道。
贺新珏笑了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既然这封信如以往一样来到他手上,上面的信息没有被拦截,那就说明里头的信息是联邦允许的。
“也许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他淡淡道:“可能只是这封信的时间比较凑巧而已。”
丘梓挑了挑眉,突然为贺爸爸感到心酸,娶个老婆跟没有一样,数十年见不到一面,亲哥哥也是这样,“空巢老人”实锤了。
她又转念想到既然这样,那贺母会出现吗?看了信,好像没有提到这方面。于是,她又将信从头到尾地仔细看了一遍。
“她不会回来,没有提到。”贺新珏太了解她了,笑了一声。
“哦……”丘梓尴尬地放下了信,想到了什么事情,眉头又蹙起:“那你大伯来,是为了什么呢?”
贺新珏靠向椅背,手指交叉放在小腹上,看着虚空说:“可能是为了看一眼侄子?也可能有其他打算……我们只能见招拆招了。”
先前,他们怀疑贺安业一直在监视他们,并对他们有一些布局。结果,后面和贺起接触了之后,这个猜测被部分证实了。
所以,对于贺安业,他们的态度没有那么亲切。
贺安业,作为贺家的族长,身上有太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而对贺新珏的格外关注则让他们更加感到困惑。
当然,此时对于贺安业这个人和他的行为举动感到困惑的不止他们两个。
尤其暴躁的是就在贺安业身边的贺悦女士。
在平静地结束了之前与贺安业的那一场单方面对峙之后,她就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就这么放过了追根究底的机会,后悔相信了贺安业的那些鬼话,要等一个适合时机。
现在,每过一天,她的这种后悔就加深一层,恨不得冲过去抓着贺大将军的领子,让他把话说清楚。
但是,作为一个有诚信的人,贺悦即便是再暴躁,也不会背弃自己的诺言,顶多是把训练室里的靶子当作贺安业狠狠地教训一次又一次罢了。
漫长的航行,脱离了正常的人类社会太久,很容易出现问题,就算是经历过许多针对性训练的军人也一样。
对于这种事情,军舰上还是提供了许多解压方式,在其中,贺悦最喜欢的还是打靶。
虚拟的射击训练,不用和其他人混在一起,还能让她专注下来,抛弃那些多余的情绪。
瞄准,射击,再瞄准,再射击……
每次击中目标之后,不是终点,终点是精神与身体都因高度集中而变得逐渐疲惫而至极限,然后突破,力竭的时刻。
结束了训练,贺悦痛快地饮下一瓶特制的能够迅速补充体能和舒缓精神的饮料。
液体滑下喉咙,她几乎没有尝出这是什么口味的。
在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精神也回归正常的时刻,她又暗自在心底骂了贺安业一回,这劲头比得上最虔诚的信徒的祷告。
大概是经受不住这样被人在暗地里咒骂的折磨?
贺悦的光脑闪动出了一条消息——
“我们谈谈。”
她眯了眯眼,将饮料瓶轻而易举地团成个球,丢给了不远处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