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上楼。”贺新珏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他始终站在贺起身前，为贺起遮挡住来自其他人的窥探。
进了门，丘梓也站了起来，迎道：“我带你去拿吧！”
她说得像是真的有同学约了来家里拿东西似的，十分自然。但是，她和贺新珏对视时，眼神中却露出来一丝不安。
贺新珏与她擦身而过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丘梓带着贺起上楼，贺新珏则留下来随口编了个理由和两位家长解释。
两人听了只是微笑，俱没有说什么，似乎很宽容。
贺新珏在楼下应对长辈的时候，丘梓也在和贺起谈话。
在放置了营养舱的书房里，两人站着，气氛相当冷淡。
“你是怎么来的？”丘梓的语气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开朗，有几分警惕的意味，因为——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感知到有任何人接近这间屋子。
贺起是如何突破了她的感知，来到屋子前？
丘梓开始回忆贺起的动向，只是这段日子，她因为贺新珏的事情而松懈许多，对贺起那的控制并没有之前严，现在也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脱离了自己的感知。
她的目光在贺起身上游走，这个人身上的能量波动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的能力确实很强大……”贺起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
黑线！丘梓不是第一次看到贺起身上的这些诡异黑线了，但她的目光还是闪烁了一下。
那些线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在贺起的脸上、身上游动着，宛若诅咒。
贺起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但他的眼神却是如此的坚定，透过这双眼，能够窥见一个正拼命挣扎的斗者灵魂。
“麻烦帮我一个忙……好吗？”贺起看着她良久，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丘梓颇为古怪地盯着他，这句话，他之前也和小新说过，可是他们能帮什么忙？
况且，这个时机是不是太巧了……
贺起的目光相当复杂，丘梓也感受到这个人此时的心情十分不稳定，似乎处在一种快要崩坏的境地。
“你先说说看。”丘梓的口气稍微温和了些。
贺起向她走进了一步，引得丘梓皱起了眉头，但是他也只走了这一步而已。
此时，这一张有些肖似贺新珏的面孔惨白到毫无血色，衬得这些轻轻游动着的黑线无比的清晰与诡异，他的嘴唇颜色也不似活人一般。
“求你们……杀了我……”
丘梓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小步，百思不得其解。
这算是什么事？！
贺起像是谈论天气一样，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恐惧或者其他，他又迈出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杀、了、我。”
一字一顿，像是教导人说话一般，生怕面前的孩子听不懂自己的话。
“不是……这、这为什么？”丘梓觉得要么是贺起疯了，要么就是自己还没有睡醒，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完全叫人摸不着头脑。
贺起的眼中那些矛盾与冲突似乎在一瞬间消弭了，不再颤抖，连说话也变得更加正常起来，可说出来的话依旧是不太正常：
“因为我早就该死了。”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话脱口而出的时刻，丘梓也感觉到了不妥，她将目光转向别处，又道：“你现在好好地活着，那为什么不能再这样好好活下去……”
贺起抬起了双手放在了自己的眼前，似乎在翻看什么东西。
丘梓注意到他的古怪举动，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他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她一定把人直接打晕！
但是，贺起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痴痴地笑了几声：“你看不到吗？”
“看什么？”丘梓问他。
“看虚假，看错乱，看这被摆布的一切……”
丘梓拧着眉头，完全无法理解这人口中在说什么。这种时候，她十分想念贺新珏了，尽管他人就在楼下。
“求你们……”贺起眼中闪着泪，似在恳求：“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丘梓又后退了几步，道：“我觉得你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说完，丘梓就直接将人劈晕了关入了营养舱中。
“嗯？”看着这么简单就被放倒的贺起，丘梓越发觉得迷茫。
迷茫的不知是她一个人，楼下的贺新珏此时也陷入了疑惑的云雾中。
“您说什么？”贺新珏的声音不自觉得高了些，惊讶非常。
贺悦也是十分惊讶，眼神与贺新珏一样透露着惊讶。
“我说，你们给你们办了退学手续。”
贺安业的表情依旧是和蔼的微笑，可说出来的话确实如此的不近人情。
“就算是我父亲也不用不经过我本人的同意就……”
贺安业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父亲不行，但是我可以。很快手续就办好了。大概明天你们的档案就已经移出H大了。”
一种说不出的愤怒翻涌着，贺新珏此刻竟然被气笑了。
“贺将军，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吗？”
贺安业始终没有露出半点儿强势的表情，可是他说的话，做的事是如此霸道，坐在沙发上也无比端正，似乎在开什么国家会议一般。
“我只能告诉你，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的目光坦荡真诚，还有着些许的安抚意味。
而一直作壁上观的贺悦听到这句话，则是发出了一声轻笑，只是也什么都没有说，反而转过头去，看向了远方。
“不要怕，这不是什么坏事。”
贺新珏深吸了一口气，道：“就算你们能够控制我，但是您也说了丘梓是联邦的公民，她不是我们贺家的人，也不必受您的控制！”
“她不是吗？”贺安业笑着反问了一句，似乎在和叛逆的孩子说道理，“我想她虽然不姓贺，却已经是贺家人了。”
手悄悄握成了拳头，贺新珏对上他的眼神，每一把射出的眼刀都被软绵绵的接住了，无声无息，吞噬了贺新珏所有的愤怒与不甘。
“相信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永远不会！”
贺新珏从这句话中似乎听出了什么，表情有些微妙。
这句话并不像是对亲人之间的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