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什么话，快点开啊！”光头和尚大声叫着，他对这磨磨唧唧的感觉烦透了。
刘和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凝视着金瑞，道：“你真的下好注了？”瘦汉子凭借自己多年的赌术，知道骰盅里的数字是‘三二五’，依旧是大，但这一次，他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金瑞平和地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啪、噗。”一点轻响，又伴随着一点更轻的响声。
“三二一，小！”刘和颤抖地将手挪开，揭开里面的数字，那个数字如此的扎眼，又如此的亲切。
生存与道德的较量，时常会是生存占优势，不然监狱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囚犯。
“你输了。”刘和平静地说道，他刚才稍作动作，将五拨成了一。
“哦？”金瑞不得不对那桌面上的点数多瞧几眼，装作满不在乎的笑了几声，道：“那我再压两千两大。”
刘和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冷冷地问道：“你带了这么多钱吗？我们这里可不赊账。”
他金大官人何曾被质疑过？金瑞讪笑一声，面向众人道：“我金某的名头，想必诸位也知道吧！今日我写个欠条，来日到我庄上取就是。”说完，还轻蔑地瞥了刘和一眼。
金瑞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先前我都赢了，偏偏这把输了？他想不通，但再赢一次很显然是个想通的好方法。
“金大官人不带钱又怎么了？人家有的是钱！”光头和尚刚才跟着金瑞赢了不少，正高兴着呢，也出言附和。
“这可是金大官人，你还怕他没钱？”
一群人哄闹着，都想看看着两千两纹银的赌局是个怎么样的；金瑞自是不用言语，那刘和的脸已经挂不住了。
“你真的要这样？输了可别怪我。”刘和放慢语调，很认真地问道。
“输？”金瑞忽然打了个寒颤，往后的一幕幕接踵而来，他因此输了多少，已经记不清，只是依稀记得，家破人亡，最后削发为僧，终日浪荡于街巷之中。
金瑞抬起头，这些人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见，可这些人，不该都已经死了吗？那个刘和，是被一个赌徒踹到河里淹死的，那个和尚，是喝酒醉死的，还有自己......
对！自己是冻饿而死的。金瑞茫然四顾，这原本如此真切的东西又变得如此虚假。
“既无执念，便易放下，呵！我真是小看你了。”一个神秘的声音响起，和先前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金瑞惊叫道。
不少赌徒不解地望着金瑞，但很快他们就化为碎片，零落于虚无。金瑞的记忆如此混乱，又如此清晰。
“万万没想到，我第十八层地狱的秘境中竟来了一位九常之人，呵呵。”待到整个幻境破碎成混沌，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踏破虚空，来到金瑞的面前。
“你是谁？”金瑞再一次问道。
“我是这第十八层地狱真正的主人，但我开始执掌这里的时候，这还不叫第十八层地狱，我们都叫它浊境。”神秘老人说道。
金瑞一脸不解，这已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
神秘老人呵呵一笑，道：“开天辟地之时，清气上升，生云化天；浊气下沉，凝结成地，但还有一股极浊之气，成了这你们口中的第十八层地狱，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是九世恶人，怎么不该来？”金瑞心中包含着委屈与不满，此时带着怨念说了出来。
神秘老人一怔，随即笑道：“什么九世恶人？你是九世常人，但这也是稀奇无比了......每一世，罪孽与功德都相互抵消，既不能登极乐世界，也不会下入地狱，此时却在这，真让老夫想不通啊！”
神秘老人说是想不通，其实心里早就对那判官骂开来了，这种无罪之人进了十八层地狱，直接就是搅乱天地间的契机，稍有不慎便是大劫临世，后果不堪设想。
“你不能再在这里呆了，必须赶快回到阳间，我以神通助你开门，你给我回去才是！”神秘老人凝空虚指，一道裂缝随之划开。
“这就让我走？”金瑞嗤笑一声，道：“可是我觉得这里风景如画，反而不想走了。”
金瑞有着自己的原则和脾气，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鬼摆弄，让他很是不爽。
“除非......”金瑞欲言又止，只是静静地望着老人。
“除非什么？”明知道是个坑，神秘老人自己还不得不跳，谁让这关系着天地劫数，让他欲拒不能。
金瑞轻笑一声，道：“除非你给我一些好处，你知道的，我这一穷二白的到人间去，连具肉体都没有，不成了孤魂野鬼？你看我那几世不是富豪就是大官，这一生不也要是个什么响当当的人物？”
金瑞心中欣喜，自己终于有了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机会，但离开前，总要捞点好处不是？
神秘老人愣了一愣，在原地来回徘徊，一副伤透脑筋的模样，道：“你这情况我也知道，给你些好处也不是不可以，你少一具肉体，随便从阳间取一具出来不就行了......嗯，有了。”
神秘老人眼前一亮，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道：“给你这玩意儿，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用，也就能测人功德的，有了这个东西，你就可以有度量的夺舍了。”
“夺舍？”金瑞心中一惊，这可是真正的极恶之事，这不是将他往坑里推吗，他说道：“这样也可以？夺舍......不是阴间明令禁止的吗？”
神秘老人闻言，嗤笑一声，道：“夺舍，稍有不慎，便是功德大损，业火临身，那是因为被夺舍之人身带功德，有天命护佑；但是，那些身无功德且负罪之人，夺他们的舍就不会有丝毫弊端了，只要这功德之数达到负值一百，便可随意夺舍，不必有丝毫顾虑。”
金瑞敲着那块令牌，通体乌黑，两条龙形雕纹左右对称，中间一个‘令’字如水面一般波动荡漾。
他将那块功德令牌指向神秘老人，只见‘令’字消失不见，一条数字‘哗哗’的跳动，一万、两万......最终停在了187521上，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老人，有187521的功德量！
老人颔首，笑意盎然的道：“九常之人，你可知你的功德是多少？何不测试自己一番？”
金瑞依言将令牌指向自己。功德令牌中的‘令’字也是幻化成水纹，波动出数字，一、零......这数字竟然不再跳动，只停在零上。
“功过相抵，是为常，无恶亦无善，自然是神不庇佑，邪灵亦不帮扶，不然，你岂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也只有你这种九常之人，判官才敢如此玩弄，要弄别人，早就会有天神或邪灵找他麻烦了。”神秘老人解释道。
金瑞把玩着手中的功德令牌，道：“那这么说，我越过这道缝隙，到达人间，便可以找一户人家夺舍，做一完完整整的凡人了？”
“没错。”
老人只想找点让金瑞回到阳间，他在这浊境多呆一刻，便多一分的变数，当下道：“快进去吧！再不走，这道门可就消失了。”
看着神秘老人那诡异的笑意，金瑞心中哪还不急，只是纵身一跃，全身投入缝隙之中，彻底与这第十八层地狱隔绝了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