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敬喜伯家,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在鮀城有一间自己的画室,平时差不多半个月才回饶平与父母团聚两天,每到这个时候父母都会准备一桌好菜,然后我和老爸小酌几杯。
几杯下肚之后,老爸看我心事重重就问:“今天去看你敬喜伯了?他是不是还说那些什么自己是蛇,好多人投海的梦?”
我说:“说了,做梦而已。”
老爸说:“那是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他老了,也差不多要痴呆了,你听着就好,也别打击他。”
我说那是肯定就又闷了一口酒。突然问道:“我们这边以前有没有什么传说是很多人一起投海的?”
我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因为饶平县本身就是沿海地区,我一直在想会不会以前这片海域真的发生过这种事。
老爸说:“没有,不过诏安那边倒真是有一个将军因为被一个小孩撒了尿就屠城的真事,你想听听?”
我表示没兴趣,他已经讲过了。
“大城所抗倭寇你可以去查查死了多少人,或者抗日时期的历史,咱大宗词内不还有当年县长题字的抗战英雄牌匾,或许真是发生过些什么事呢。”老爸一边喝酒一边胡侃,略带醉意。
明显不是的,那是抗战不是投海,我继续默默喝酒。
早就吃完饭的老妈刚好经过骂了老爸一句说吃饭的时候话这么多。我们父子俩相视苦笑。
当晚我彻夜难眠,脑子里全是敬喜伯的讲述萦绕着。
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驱车赶回鮀城的画室,进入画室后第一件事便是把旅行背包往床上一丢,倒头就躺。
不知有没有真正入睡,我突然听到一声雷鸣般的响声,于是猛地睁开眼睛,听到有人在敲门。
我悻悻地跃起过去开门,敲门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肌肉厚实约莫20几岁的年轻人。
我没好气道:“要不要我在画室装个练咏春的木头人?挺贵的,但至少能让我的门少受点罪”
这人一脸懵逼,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我道:“你这么狠地敲我的门干嘛?它又不是沙袋。”
“吴哥,天地良心,我敲得很响吗?我就轻轻地敲了几下而已好不?”他不服地反驳。
我仔细一想,他最后几声敲门确实不响,那我刚才听到的雷鸣声是怎么回事,突然头一疼,心想可能是耳鸣吧,便道:“算了算了,你有事啊?”说着往客厅茶几走。
来人是我的好友兼生意伙伴,叫向禹,平时我的画大多是由他卖出去的。
向禹落坐后显得挺开心,说:“有两件事,都算好事吧。”
我一边烧水泡茶一边说:“好事?我的画卖了几千万?”
向禹想笑又忍住道:“把万去掉。”
我很习惯,只是嘟嚷一句“出息!”
向禹咯咯笑道:“张总说照顾一下我们的生意,6000就拿走的你的《万山红遍》.”
我伸出手道:“钱呢?”
向禹把背在身后的画筒取下来道:“我反手用这6000块又买了一幅画。”说着打开取出画卷。
“我去,你是卖画的,买什么画呀?”我道。
向禹一边翻开画一边道:“这是我在书画市场上从一个人手里收的,觉得画得很特别,你一定有兴趣瞧瞧,所以就出手了。”
我无奈地摇头,可当我看到画心的那一刻就怔住了,喃喃地道:“你这一坨死肌肉总算不是一无是处。”
向禹看到我的反应本来得瑟得满脸坏笑,听我侃他便回应道:“我再强调一遍,这是活肌肉。”
我也没理会,认真地端详画作。
经过一番鉴定,我可以肯定,这是一幅至今没有上千也有七八百年历史的古物,通体泛黄略有破损,为绢本设色山水画。
而这幅画最让我惊讶万分的不是因为它是古画,是因为画中的内容和技巧。
先说技巧,这绝对不同于当今世上任何一种绘画手法,它像国画也像西方写实水彩画,有国画的墨韵也有西画的光影层次,用的是非常炫丽多变而且细腻的矿物质颜料,这其实没什么,可问题是,中国七八百年前有这种绘画技巧的出现吗?,为什么历史上从来没有提到。
的确,中国到了清康熙年间就有意大利传教士郎世宁引进西方绘画技巧,开创了独具一格的中国水墨画,可必竟是清朝时期,而且手法上跟这幅也有云泥之别。我手中的这幅表达更清晰画面层次更丰富写实,更像是一个现代名家融合中西手法的作品。
再说内容,内容才是最让人惊奇的,中国古画几乎都是平视和45度俯视视角,可这幅居然是鸟瞰图。
是的,就好像画家搭乘直升飞机在空中进行写生。
我们先假设画家是想象出来的,那他无故画出这些场景是为了什么?
画的主体是一个广阔无底的深渊坑口,深渊内部的崖壁上有吊车码头,并且隐约有透出雾层的房屋,深渊的周围更是一个围绕深渊建成的小镇,少说也有几千户人家,清一色中国古早时期的建筑风格,画中题字:龙渊邑图,落款:苍奇。
在互联高度发达的今天,世界上不可能有一个面积如此广阔的角落是不为世人所知的,这点我可以肯定,那么,这个地方画的是哪里?
我喃喃道:“向禹,这画到底怎么来的?你真的才用6000块钱收的?”
向禹一脸被识破谎言的无奈表情道:“唉,还是被你识破了,其实这幅画花了我500万,现在画是你的了,给钱。”说着伸出手。
我瞪了他一眼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向禹把手收回道:“昨天早上我去书画市场逛,然后看到有一个人抱着这幅画站在角落,那家伙看着鼠鬼鼠鬼的不太像个好东西,我挺好奇他抱的是什么画就过去问他,他说那是世间少有的奇物,我就说不信,得好好看看,他就让我看了,我看后也很惊讶,不过没表现出来,说是现代做旧的。他不服,非说是古董,我说那你怎么证明这是古董啊,他犹豫了一会就说这画是他从一个奇怪的人那边偷来的,我说有多奇啊,他说那人啊,说不好,就是不像正常人,装束很奇特,留着长发,不像古人也不像现代人,长得也像咱本地人,就是说话的口音怪怪的,他说那人口音也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方言就像是界于潮汕话和闽南话之间,能听得懂78成的样子吧,你说奇不奇?我就笑话他说倒是挺能编,他就急了,说我怎么就不信呢,看样子像是真的,可我还是不信哪,说那又怎样,一个活人也不能证明这幅画就是古董啊,他就说你爱要不要。我问他价格,他出价10万,我就乐了,心想划算,但他是偷的呀,我不敲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于是拿出刚刚卖画的6000块钱问他出不出,他好像急着出手,居然就答应了,所以我就收了,我想这家伙也不一定识货。”
向禹一口气说完,端起茶就饮。
我说:“那画的主人为什么带着画?又是怎么被卖画的人给偷的?”
向禹摊手道:“我问谁去?”
我说:“有那个卖画人的联系方式吗?”
向禹说:“你想给他补齐那10万?”
我说:“这画很特别,画的主人也很特别,我想在画和人之间一定有着不简单的故事发生,难道你能就这么带着疑问收藏这幅画?我反正做不到,我想要知道一切。”
向禹说:“一个小偷编个画的来历你也能信,还想找他?吃撑了?反正我联系不上了,你好自为之。”
想着最近连续发生的怪事,我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