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老李，我们来这里多少年了？”瘦家丁仰着头问道。
胖家丁老李数着胖胖的手指，手指头上缠满了深刻的老茧。数了一遍又一遍，老李把手缩进袖子里，苦笑。
“我也记不清了，也许已经二十余年了……”老李说道。
瘦家丁埋下了头，声音喑哑地说：“人这一生何其短暂，当初我们来的时候才刚立冠，二十年……”
瘦家丁轻叹一口气。
“……哎……罢了。”
寒风呼啸，冬雪飘飘。点点碎棉落在枝头，冰雪覆盖了整个天地，整个世间白得刺眼。
这时，一个人直接走来。
胖瘦家丁见此来人，赶忙站了起来，哈着腰，摆出一副并不自然的笑脸。
“掌柜的，可有什么事？”
来人挺着腰杆，根本不屑于理会他们。径身走到门口，踏开了柴房门。
叶菩提还是躺在地上，还昏着。
那人冷哼一声，走到叶菩提跟前踢了踢她，见她没反应，那人从水桶拿水瓢舀了水，泼在了叶菩提的脸上，冰碴也给泼在她的头发上。
强烈的寒冷感令她一下子清醒，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叶菩提痛苦地皱着眉头，目光缓缓看向了那个泼她水的人。
“爷爷，你为什么要拿凉水泼我？”叶菩提一脸无辜地问道。
“怕是摔傻了？你们去把她带到少爷那里验货。”
交代完了，他就走了。
……
叶菩提被两个家丁带到了一个房间，看起来要比刚才那间房好多了。叶菩提猜测，这应该是客房。
她看了看周围，房间有五个人，两个是衣着好些的，比其他三个穿着好很多，不用想，他们两位是少爷小姐，另外三个就是下人了。
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哪位泼自己冷水的老爷爷了。
“你们……是什么人？”叶菩提虚弱的问道。
她现在很虚弱，站也站不起来，就虚弱地瘫坐在地上。
“好没规律的野丫头！竟……！”
“住嘴！”
老爷爷正气势汹汹地瞪眼骂着，却被一旁的小姐喝住。
“我兄长还在这里坐着，哪任得你说话！张叔，我觉着你越没规矩了。”小姐呵斥道。
姓张的老爷爷缩回了头，唯唯诺诺地说着：“小姐，我张老三该死！”
说着，张老三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开口道：“行了，张老三。”
他打量了叶菩提一番，想了一下，说道：“就将她分派到厨房去吧。”
“诶？别急。”小姐走到叶菩提跟前，抬起了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番。笑颜一开：“哥，把她给我吧，我手下正确一个随身丫头。”
“不行，这女子来历不明，我不放心让她做你的随身丫头。”少爷说道。
小姐就不高兴了，她撅着嘴，极不悦地嘀咕着：“您怕是看这丫头生得好看，怕我摧残她，才不忍心送于我？”
“碧莲，你这哪里的话，哥这是为了你好，再说哥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惹你生气？”
碧莲小姐呲牙一笑。
“那你就把她给我，我把她们换给你？”
这位少爷实在是拗不过妹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要告诉爹娘，不然他们又要训斥我了。”
“没问题！我不会把你出卖。”
叶菩提的内心崩溃了，她就像个物品一样，被人争来争去，想反抗，却又连说话的劲儿也没有了。
最后，她被两位丫鬟带去洗了澡，换了衣裳……
……
惠能跪在佛前的滞团上，喃喃诵经。
大雄宝殿内很安静，只有惠能一人。
袅袅白烟在宝殿内迂回流动。
他瞥下眼看手里的铜铃。
一股寒风刮进大雄宝殿，这时，方丈走了过来。
问惠能：“惠能，你说是风吹动了帘子，还是帘子动了？”
惠能想了一下，答道：“惠能认为，是帘子动了。如若有足够的定力，那帘子也不会动。”
方丈笑了笑，一字一道：“帘子和风都没动，是你的心动了。”
惠能思索片刻，说道：“惠能明白了。”
说毕，他将铜铃放回袖中。
老方丈熟练地捻着摸得发亮的檀木珠子……
“当！当！当！”梵音钟敲响，响了三声。
……
叶菩提和两个丫鬟坐在火盆周围取暖。
她们倒聊得来，聊也就聊得一些家常。和她们聊天，她知道了这是一个地主家，这家的少爷小姐都待下人很好。此外，还知道了她们俩一个叫李茶茶，一个叫白素。
李茶茶的父亲是位书生，四年前去京成科举考试，刚去的头一年还有家书联系，可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
白素就不知道了，她什么也没说。
当叶菩提被问起家世，她却结巴了，她没想过怎么回答。结巴了半天，她最后说道：“我的家世复杂，一时讲不通的。”
她们就没再逼问她。
叶菩提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地方。她要清楚现在的处境，然后逃脱。
“我可以问你们件事吗？”叶菩提小心地探问。
“可以啊，我知道的都给你说。”李茶茶热心肠得很。
“这里……是哪个地方？”叶菩提问道。
“啊？啥？你不是这里的人？”李茶茶疑惑地问道。
“我是京成的人。”叶菩提肆无忌惮地说。
“京成离这里有一段的距离，你是怎么来的？”李茶茶一脸迷惑。
“呵呵……我是走迷路了，然后从山上掉了下来，就……，醒来就到了这里。”叶菩提有点尴尬，这事太糗了。
她俩同情她，又觉得很好笑。
“菩提，徒有其表就适合用在你身上吧？”李茶茶笑道。
“什么意思？”叶菩提不明白。
“你长得很聪明，却怎么那么……蠢。”李茶茶笑喷。
她也不想这么说人，父亲以前和她说过，说人蠢其实是在骂别人，不礼貌。但她实在找不出更适合的字词形容叶菩提了。
“去你的，你才蠢呢。”叶菩提现在清楚自己被嘲讽了。
“菩提，你好呆啊。”李茶茶笑得越是放肆。
“再过几天就是腊八节了。”一直沉默的白素突然发言。
“腊八节会有什么事吗？”李茶茶问道。
“小姐会带我们去逛庙会，人会很多，到时菩提就可以逃了。”白素道。
“菩提你要逃走吗？”李茶茶惊讶地问道。
叶菩提点头：“是啊，我爹娘还不知道我现在怎么样，我要快点逃走回家。”
李茶茶眼眶里噙满了泪，皱着脸：“菩提还有家人……可我的母亲亡故，父亲也多年未有音信。我的一生就要待在这里里度过……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温暖了……”
“不是啊……你还有父亲，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我出去以后带你出去。”叶菩提拿袖口替她沾去了泪珠儿。
李茶茶笑了笑：“谢谢你啊菩提。”
李茶茶不相信叶菩提能带自己出去，但叶菩提的这份心意她还是得感谢。
白素拉着李茶茶的手，严肃地说：“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素素，谢谢你。”
寒风哗啦哗啦地吹打着窗户纸，屋里有些寒气。她们并不觉得冷，她们的心是暖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