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正刻,衙门门外聚集了一帮群众,大家听说有名的二世祖居然杀人了,都看热闹的凑过来。
知府坐在正中央,师爷站在一侧,两边站了捕快还有家属等相关人员。
知府清了清嗓子,重重的拍下惊堂木“钱友凯,你虐杀动物成瘾,连杀数人,残害姨娘,你可认罪?”
“大人,虐杀动物我承认,我何时杀人了?她们是罪有应得”不到最后一刻,钱友凯都不想认罪。
“秦先生”知府示意。
“我已仔细查看过,姨娘的死状与动物的死法皆有相似,为同一人所为,除了脖子被割放血。分类看,虐猫都是抽打腹部,用烙铁烫伤背部;虐兔都是拔毛,刺字;狐狸都是性部位被搓烂,对应起来,所有姨娘的死状都能从中找到。”仵作把每一个动物都摊开。
“世上手法何其相似,没有亲眼所见,怎么能胡乱联系起来?”钱友凯嗤笑了一声,“我看你是先入为主罢了,怎么就不能认为这是我爹做的呢?儿子和爹同一家,手法相似也可能”。
“荒唐”知府吼了一声,虽然是歪理,但是竟也找不出可以狡辩的,不过好在有证人“传证人”。
钱友凯往后看去,只见两个小厮低着头进来,有点忐忑不安。
“抬起头来”钱友凯隐隐怒气。
那俩小厮战战兢兢地看了看钱友凯,低声道“少爷”。
钱友凯惨笑一声,嘲讽地说道“长能耐了,亏我还对你们带了几分真心”
“钱友凯,不得公然威胁证人”知府把小厮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钱友凯转回头,听着即将到来的证词。
知府接着道“你们说下事实”。
“小人田为,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少爷杀害动物后是我们帮忙清理的,杀了人后也是我们清理的”田为挺直腰板。
“有没有证物?”知府出声。
一旁的王小林把一个手镯,一根玉簪呈上去。
“手镯是三姨娘的,少爷在此下了慢性毒,送给姨娘戴,之后姨娘流产致死,清理的时候我觉得此手镯甚是美丽却可惜,就埋在树底下,得空时拿出来欣赏。玉簪是六姨娘的,当时姨娘反抗的时候用此簪刺破了少爷的手,少爷后来让我收起来烧了,我一时忘记就放在墙角,大人请看,上面还有血迹。”田为急忙解释。
“阿达,去拿一碗水来”只见阿达倒了一碗水,又在玉簪上撒上一层粉,慢慢的等到粉融入玉簪,再把玉簪放入水里。水里渐渐变红,上面的血又渐渐的凝固,直至成为一颗血珠子。
“把手伸出来”阿达来到钱友凯面前,钱友凯无法,只得乖乖照做。
阿达拿出匕首在手掌上化了一道,血缓缓滴到碗里,不到一会儿,就见刚滴入的血慢慢被血珠子给吸收了。
“看到啦,这是你的血”知府狠狠地说了一声,“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抵赖?还有钱秀姑,你也害惨了”
“传钱秀姑”钱秀姑在无子卿的搀扶下来到堂前,知府看着不忍心,便让人搬来把椅子,钱秀姑朝知府点点头表示感谢便坐下。
随后师爷就照着钱秀姑的亲笔记录念出来,一切一切都很仔细,事无遗漏。
钱友凯已知定势无法挽回,低垂着头,旁边的钱庸维早就忍不住了,这下直接指着钱友凯骂“我真是养了一个畜生,你怎么下得去手呢?”然后又想起了那道符和布条,“你说,那张符和白绸缎里写着钱字的代表是谁?”。
钱友凯抬眸冷冷看着钱庸维不说话,像一匹狼隐忍最后的凶狠,轻启“你说呢?”
钱庸维更加认定了心里的想法,急躁地确认“是不是我,你要我死?你这个畜生,怎么这么狠毒,害了你那些无辜的姨娘不说,还要害你亲爹”然后身体气的抖动起来。
盯着眼前让自己恨了十几年的亲人,钱友凯嘴角发涩地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还记得我娘吗?你还记得我娘在病重的时候你在哪吗?你那一个个小情人,用死来偿还都不够,你用死来祭奠都洗不了你的罪。”
“我不是外出赶不回来吗?你娘病重又不是我害的,况且她死后每个忌日我都按时祭拜,我也没有忘了她啊”钱庸维狡辩。
“等她死了才来假惺惺,我娘不需要。她病重时,我让人去找你,结果你在青楼醉的一塌糊涂,怀里还抱着你的美人,你以为,在我娘嫁入钱府的第六年,我就不知道你已经在外和那个不知廉耻的寡妇勾搭上了么?那年我四岁,趁着娘不注意的时候跟在你后边,结果发现了你和寡妇苟且。你知道,我是怎么忍住不告诉我娘的吗?我回家后假装问我娘,我说“娘,假如你发现爹在外面有了女人,你怎么办?”我娘回答“那我就把你送到祖母那里,然后和你爹拼命,从十二岁见到你爹,我就爱了他十年,我放不下,舍不得,倒不如做一对同命鸳鸯”,你看,我娘如此决绝,连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却栽在你的身上。我能怎么办?”
钱友凯越说越激动,生生掐了掐手背才忍住怒气,等渐渐冷静下来,又说道“你一年年的娶进新人,我就要一个个摧毁她们,你一生也别想娶其他的女人,留下她们的种。不过,”话锋一转,“你也活不长了”钱友凯如同恶魔一样发出一声怪笑。
“你对我做了什么?”钱庸维急的拽起钱友凯,知府大喊一声,“钱庸维”。
钱庸维才不得已放手,退到一边,继续道:“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娘,儿啊,我已经知错了,我好歹也是你爹,养了你几十年,难道你真忍心想我死吗?”说着眼眶也红了。
钱友凯无动于衷,垂眸发呆,只道出一句“你早就中毒了”,然后任钱庸维怎么哀求都不再说话,钱庸维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一旁的无子卿。
“子卿,你懂医吗?帮我看下。”无子卿示意钱庸维撩起袖子,手指搭脉,然后摇了摇头,“晚了,积毒太深,除非下毒之人有解药,不过就算解了,也只是延长十年的寿命。晚辈无能为力”
这下钱庸维吓瘫了,“没有解药,我还能活多久?”
“五年”无子卿叹声。
“好了,一切都清楚了,钱友凯罪大恶极,杀人如麻,明日午时,执行死刑”一板惊堂木就此定了一世末象。
“大人,罪人钱友凯请求,死前请让我见一面寨勾纹允”钱友凯蓦然开口。
“寨勾纹允?是谁?”知府一头墨水。
无子卿提醒了一句,“钱友凯的友人,一位苗家子弟”。
“可以,不过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知府拿起一杯茶喝起来。
然后慕其衍就领着寨勾纹允进来了,寨勾纹允面容憔悴,一个健实的大男人此时也犹如遭受巨大创伤,眼光黯淡地看着眼前的钱友凯,“阿凯”。
“纹允,我死后,记得把我和我娘的骨灰埋在一起”钱友凯故作轻松。
寨勾纹允上前握住了钱友凯的双手,颤抖的说道“不要死,我救你”.
钱友凯忙出声,“别糊了脑子,我罪有应得。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我不想连死都要连累你”说完,挣脱双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手掌长的短笛。
短笛很朴素,只刻了一个苗家图腾,钱友凯咬了咬唇,手一使劲,寨勾纹允没来得及阻止,短笛就断了,“你我从此阴阳相隔永不见,给你自己找个媳妇吧”钱友凯忍住眼里的泪水不流出来,憋得整张脸都红了,无声的踌躇,最后轻声道:“救他吧”,说着就转过身去了。
“阿凯,阿凯”寨勾纹允铜色的面孔上留下两行清泪,痴迷地注视前方,手里是热乎乎烫心口的断笛,不知所措的看着钱友凯被带走,嘴里只剩下最原始的呼唤,却只能生狠狠的忍住脚步不上前去把人夺下。阿凯,如果我不懂你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