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走了,苏府乱作了一团。
最先知道苏茉不见了的是梅雪。
昨晚梅雪回苏府报信时,天色就快黑了,故而苏茉让梅雪直接歇在了苏府。
原本传这种口信不需要梅雪亲自出马。但是苏茉为了让梅雪不起怀疑,附带着让梅雪找一支长公主留下的珠钗。
那支朱钗是苏茉最喜欢的首饰,每次出门必须带在身上。故而梅雪对主子的话深信不疑。
待次日梅雪再次回到别庄,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信笺一封。
她气不过,将别庄仅有的几个婆子都审问了一遍,竟无一人知小姐是何时不见的。
梅雪不敢耽搁,带着一脸凝重,加快脚步回到了苏府。
爹爹,对不起。那天我听到了您和哥哥在书房的谈话。可是我放不下表哥,除了爹爹和哥哥,表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五岁那年,我被一群嘲笑我没娘养的孩子失手推进湖中,是表哥义无反顾地跳下湖中将我救起,为此染上了风寒。
六岁那年我偷偷上街看花灯,不小心被人贩子偷了荷包,走失在小巷子里,是表哥找了一夜才找到我。
七岁那年我赌气说想吃隔壁家的橘子,表哥艰难地爬树替我偷了一大兜,最后被隔壁的大狼狗追了两条街·……
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去一趟东境,我是不会死心的。
是茉儿不孝,茉儿给爹爹赔罪了。
不孝女苏茉敬上。
苏志心情复杂地看完了信件。
“别看茉儿长相柔弱,将大家闺秀的端庄学得十拿九稳,实则骨子里处处透露着刚强,这一点也不知道像谁。”
苏彦对妹妹的刚强坚韧是又爱又恨。
“说的好像你不是这样似的。”苏志阴恻恻地看了儿子一眼。
无辜躺枪的苏彦郁闷至极。
愤怒过后,苏志理智地想好了对策,立即着手派暗探去东境找人,上次是找王爷,这次则是以小姐为首要目标。
逃出京城的苏茉一路借着商队的马车南行。
“梅兄,来玩一局怎么样?”
苏茉遇到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当然若是遇上精明的车主,苏茉也不敢安心上车。
“多谢崔兄好意,但是在下实在不谙此道,抱歉,扫您的兴致了。”
化名梅子卿的苏茉客气地拒绝了。
“无妨无妨,我教梅兄便是了。”被人当做纨绔子弟的崔严十分自然地将手搭上了苏茉的肩膀,身子也随之贴近。
“那劳烦,劳烦崔兄教我了。”苏茉怕崔严靠得更近,不着痕迹地躲过了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拽着崔严就往桌边走。
苏茉环顾了来福客栈,生意不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生意好了,老板自然舍得花点钱拾掇客栈,骰子、棋盘、蟋蟀一应俱全,十分合了崔严的心意。
小纨绔大手一挥便决定在客栈停歇两日再上路。任是苏茉暗示明说也没动摇崔严的决心。
苏茉从未玩过骰子,但好在游戏规则简单,上手不难。
“梅兄到东境后,若未找到亲人,大可来扬州找我。”纨绔想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秉性的同龄人,自是希望拐带回家。
“多谢崔兄为我思量至此,贤弟感激不尽。”
苏茉扶额想:到扬州了就要快点甩掉小纨绔,以免再添麻烦,再另乘马车前往东境。
苏茉运气不错,到扬州后正巧遇到前往东境的马车。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东境。
“谢谢老伯,我就到这儿下了。”苏茉给了老伯不少银两。
“也就是顺路而已,姑娘何须如此见外?”老伯推脱了回去。
“一路上都是老伯照料,怎能白吃白喝。就当为我图个安心,老伯收下吧。”
老伯收下银两后,亲自送苏茉进了客栈,招呼着小二给了苏茉最实惠的客房。
人生地不熟的,苏茉难免发憷。凭着冲动而生的一腔热情褪去后,更多的是恐惧和迷茫。
想到表哥,苏茉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她决定先休整几日,再去打听消息。
第二天中午,还未有所行动的苏茉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表小姐。”挎着包裹的冬柏老远就向苏茉招手,声音洪亮,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告找到了离家出走的小姐。
苏茉汗颜,走过去一把捂住冬柏聒噪的嘴。
冬柏惊了。
我我,我,我竟然亲,亲了表小姐的手。王爷喜欢的表小姐,王爷说过谁都不能碰的表小姐。
冬柏心里飘过一万只乌鸦。
苏茉另叫了一间客房,带着呆呆的冬柏回到房内。
“冬柏,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爹爹和哥哥叫你来抓我回去的。”
苏茉紧张地看着冬柏,但是她早就决定了,如果冬柏真的是来抓她的,那她就用迷药将他迷倒,然后再逃走。
“才不是太傅和令尹吩咐我来的。我是帮助表小姐来救我家王爷的。”
冬柏好不容易回过了神,乍听这种污蔑,心里怎忍得住?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苏茉怕自己行踪泄露,还特意向老伯打听了一番,要的是“最能打听到消息,又最安全隐秘”之地。
“知道表小姐失踪后,太傅立刻派了暗探前来抓小姐回京,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眼见他们将大部分客栈都搜遍了,剩下几家店,我随便一猜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想当初,王爷让我离开东境,我不也是来的这间客栈吗?就你住的这间房,还是我住过的呢。”
冬柏洋洋得意地翻了个白眼,但转瞬想到苏茉的身份,又老实了,低眉顺眼地瞅着对方。不怪冬柏这幅德行,他在宋煜面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你来了,那找表哥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冬柏对东境比自己更熟,有他帮衬着反而会事半功倍。
“我们可以先进入军营。”冬柏作势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
“废话,我难道还不知道我们要先进军营吗?”
“你别急,先听我说。”冬柏也不再卖关子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位需要救命钱的士兵吗?”
“就是那位收了你银子给娘子治病,放你进军营的士兵?”
“对,就是他。他娘子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大夫都说无药可医,只能用药吊着一口气。所以他才花费极大。”
“那你能保证这次他还会为了银子违抗军命吗?”苏茉对冬柏的提议十分看好。
“除非他娘子死了,否则我保证他一定会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冬柏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