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乘又像牧羊人一样，赶着他的猎物上了战场。
一张张灰头土脸的面孔，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恐，有气无力的四肢早就失去了知觉，像木偶人一样被东裕军操控着。
“他娘的，倘若我叫阵一次，李石不出阵一次，我就杀十个大宋俘虏。”
叶乘早就抛弃了伪装出来的镇定和教养。无回死人坑的耻辱，势必要在今天十倍百倍讨回。
“李老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韩参谋这几日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因忧虑过甚，嘴中长了几颗水泡。
昨日叶乘还只是带着人在城门前叫骂，把李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也难为他连李石那没活几年就夭折了的兄弟也摸了个透底。
今日却不知又抽了哪阵风，一开口就是要和李石单挑。
李晟就不信，那王八羔子不知道祖父伤得有多重。双臂齐全的李石尚不一定能压制住叶乘，更别说失了右臂。
“祖父万不可着了那小人的道，他就是存心想要置祖父于死地。”
李晟怕祖父一个怒火就披挂上阵。
果不其然，李石正准备戴上头盔。
“祖父，万万不可啊。”
李晟转头看到李石整装待发，眸子都要震出来了。
“将军不可啊，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啊。”
“还望将军三思啊。”
……
一堆将领哗啦一声，整齐划一地跪下了。
“李石老匹夫，敢不敢出来一决死战。”
城门下，叶乘聒噪的辱骂涛涛不绝。
“你们以为我想死吗？我巴不得活到一百岁。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大宋子民一个个的死去吗?”
在李石说到“死去”的时候，百姓惨痛的叫声应景地响起，一浪高过一浪。
宋煜看着最后那个被推出来的男孩，瘦骨嶙峋、蓬头垢面，唯有一双眼珠子亮堂，男孩怯生生地往城楼上看了一眼，目光正好与宋煜在空中相遇，似是求救，似是祈盼。
“不要”，宋煜惊呼。
手起刀落，男孩人头落地。
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停在脸朝城楼上的方向，一双眼睛依旧凝视着城楼，和城楼上的人。
脸上还有一滴眼泪，似乎在质问着：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我就要死。
宋煜再不敢看下去，别过了脸。
被这事一打岔，跪成一排的将领默不作声了。
李石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拔出了佩剑。
“李老将军，且慢。”宋煜伸出右手，往前一拦。
“王爷这是何意？”李老将军蹙起了眉头。
“死老头子，快给我滚下来，莫不是怕了？”在叶乘的调笑下，一群东裕士兵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老将军，您为救我损了一条右臂，应战恐会伤了性命。”宋煜也不再浪费时间，直刀直枪地点名要害。
“王爷莫要担心老臣，总之，定要让那无耻小儿早早闭了臭嘴。”
李石自以为一脸洒脱淡定，但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勉强。
李石也不等宋煜回答，边说边下了城楼，双腿一跨就上了马。
宋煜来不及拉住他，只见眨眼功夫李石就出了城门。
“李老将军，你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宋煜大喊，却被李晟打住了。
“王爷，不可。”
李晟也是两边难办，不管是祖父应战还是让宋煜出城门，都不是个好决定，但既然祖父已做了决定，他也只好看着宋煜，以免他莽撞，不过他实在太担忧祖父。
“无知小儿，我今天就让你瞧瞧我李石的厉害。”
“那就赏赐你个机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叶乘话落，李石的剑就已经到了他耳边。叶乘微微侧身躲过，又顺势回击。
李石不愧是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人，凭着左臂硬抗了几招。可惜残躯难敌二手，终是被叶乘一个回击刺中肩膀。
此后不过几招，便毫无悬念的败了。
“祖父”，李晟一声惊呼，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
在众人为李石落马而失意绝望时，宋煜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城门。
“你放过李老将军，我答应你的条件。”
只差一节拇指的距离，叶乘的剑就刺入了李石心口。
“胡闹，王爷你冷静点。”李晟懊恼地想捶自己几拳，明知道宋煜的想法，却没看住他。
“王爷，你回去，不管你有什么筹码，你都给我回去。”
李石气得牙痒痒，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怒样，恨不能亲自提溜着宋煜扔回京城。
“李老将军，此事是由我而起，您多次为我以身涉险，宋煜感激不尽，无以回报。”宋煜对李石鞠了一躬。
“你说真的？你确实知道？”叶乘如一头贪婪的恶狼，眼露凶光。
“这世间，除了我就再无人知晓。只要你愿意放这些被俘虏的百姓入城归宋，保证李老将军性命无忧，我保证把我所知道的，一字不漏地告诉你。”
宋煜在今日上城楼前就做好了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准备。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便应了你又如何？不过是一群将死的蝼蚁和一个老不死的残疾罢了。”
叶乘嘴角都要笑歪了，也不耽误嘴贱的毛病。
“不就是藏宝图的事吗？我还不放在眼中，只不过是瞧不起你威逼利诱的作风，偏不告诉你罢了。”宋煜满脸嘲讽和不屑。
叶乘知道他在暗讽自己对他用刑的事，为了藏宝图，他瘪了瘪想骂娘的话。
“我姑且相信你是真的知道藏宝图的消息，但你要怎么让我相信，待我放了他们入东境城门，你不会失信耍炸呢？”
叶乘对权财异常敏锐，到了此刻也没被冲昏了头脑。
“信不信由你。反正宝藏对叶将军也没这么重要。”
宋煜知晓叶乘对藏宝图的重视，故意有恃无恐、不阴不阳地暗讽。
“我就暂且信了你，你若失信，我必定一刀一刀剜了你的肉喂野狗，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被宋煜不痛不痒地一激，叶乘果然上道。
当初就是听闻宋煜知晓藏宝图的消息，才费尽心思将他抓来。
哪成想宋煜硬是咬紧牙关说一无所知，没成想连自己也被他骗过去了。
叶乘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