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妃凑过来,也来查看弓弦上的指纹印子,“但也不能仅凭一个印子,就断定……”
“这点证据自然不足以断定,”留仙将她的话打断,进而说道:“同理,也不能仅凭箭簇上的标记,就断定朋逊是凶手。”
王妃只好点头附议:“三姐说得是。”
御医已为勒克重新包扎好伤口,在此过程中,勒克只是紧闭着双目,未曾醒来。那伤口的惨状还停留在留仙的脑海,让她不免叹气起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转,我有事需要去法案馆一趟,若有他苏醒的消息,速来报到我府上。”
管家见她这个活祖宗终于要走了,大松一口气,连声应承下来。王妃却面露忧色,拉住留仙的手道:“三姐为王爷之事东奔西走,妹妹心中着实感激,有姐如此,真是我三生之幸!”
“姐妹嘛,应该的。”
“三姐劳累一天,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喝些茶水吧!说实话,妹妹突逢此事,心中焦急不已,看到三姐在这,多少安心些。”
留仙本不想留下,今夜需要她做的事还多着呢,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可王妃脸上泪痕犹在,发髻也微微散乱,让人看了不免心生同情。
“那我略坐一会儿吧,你也别太难过。勒克身强体壮的,这一点伤奈何不了他。”
王妃拉她坐下,又亲自为她斟茶,刚递上杯子,便垂泪道:“三姐有所不知,如今丈夫就是我的天,他出任何事,我都会心痛难过,坐立不安。再加上……我……”
王妃停了下来,一双玉手慢慢攀上小腹,道:“我已有身孕,本想与夫君同行回家,可夫君怜惜,不忍让我奔波受苦。谁知我不在身边,他又发生这种事,这让我如何安心!”
说罢,王妃又哭起来。
留仙见了这场面,将手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感觉十分好笑。
她岂会不知王妃话语中的得意和主权宣告,可惜听她这话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勾引有妇之夫的有夫之妇。
自打勒克到了京城,他和原主便整日里勾勾搭搭,既然朋逊等人都心怀不满,那王妃必定也心知肚明。
看着王妃的眼神,她意识到,对方在等着自己说什么。
好吧,看在你绿帽子太鲜艳,着实可怜的份上,就帮你一回吧。
留仙放下茶杯,向左右吩咐道:“拿笔来!”
下人将笔墨呈上,留仙铺平信纸,大笔一挥,墨迹一笔一划绽放纸上。
不能说无师自通,但显然与之前在桌上所见的公主字笺如出一辙:
“勒克亲王与吾妹之姻缘乃天作之合。情系三生,缘裁两心,瓜瓞绵延,福禄永享。恭而敬之者,神明既佑;毁而坏之者,天理难容;谨以此书,警示世人,不得有违,手字立誓!
留仙书。”
她将书信交给王妃,表情自然得就像她递过去的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家书。众人都没料到她能有如此举动,各自神色复杂。
王妃将那字读了一遍,表情和缓了许多,将信纸叠好,收入怀中,破涕为笑道:“三姐向来一言九鼎,有三姐此言,妹妹就放心了。”
留仙心道,一言九鼎是说不上的,那正主见了这信,脑子坏了才会认账!但也没心思多加寒暄,只嘱咐道:“耽误了这许久时间,我也该走了。若是我日后反悔,你拿出此信,给我看就是——我这人脑子不好使,容易忘事儿。”
“是……”
于是也不再客套,留仙率领众人离开,在国婿引导下,往法案馆而去。
此处直属御前,故而设于宫中,一般人无法进入,但有她这把万能钥匙,却能直接打开宫门。
几人心思各异。
留仙明明不认识路,却为了不惹人怀疑,走在国婿身边。听见国婿轻声道:“你今夜还真转了性。”
她心中咯噔一声,又听国婿问道:“怎么?如今终于肯放下他了?”
原来是在说勒克。
留仙瞪他一眼:“谁说的?我没准白天就反悔了!”
国婿冷笑道:“我猜也是如此。”
“才不会呢!你立了誓词,白纸黑字,岂能反悔?”朋逊在一旁跳高,嚷嚷道。
留仙瞧着他那副着急的样子,心道公主与勒克互通款曲已久,惹得后宫中人人怨偶。你说她还真是想不开,以她的身份,除了勒克,要谁没有啊?非要喜欢一个有妇之夫,还是自己妹夫。
朋逊见留仙没有反应,再次建言道:“殿下,你把他忘了是对的!那小子着实可恶,处处标榜你的喜欢,还要做出一副不想接受的样子。表里不一,虚伪极了!”
别看朋逊年纪不大,看事情可比恋爱脑公主清楚太多,聪明得让人喜欢。可惜连小孩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公主本尊却看不透啊。
留仙捏捏朋逊的脸颊,算是赞许,也算是无奈。
虽然已到后半夜,法案馆仍旧亮着灯,门口两个守门差役垂头打起瞌睡。整个馆内也只有两个值班官员在,没见到其余的人。
留仙随手翻看一旁的记录,问道:“亲王受伤的案件调查得如何了?”
官员不敢怠慢,答道:“回禀公主,凶手尚在追捕之中,暂时没有进展。”
留仙眉一挑,问道:“可查出那人身份了?”
官员摇头道:“尚不知晓。目前已收集所有猎苑之内的人员名单,正在逐一排查。”
不愧是御前直属办案机关,思路很清晰嘛。留仙调侃道:“你们不认为言朋逊是嫌疑人了?”
那官员笑道:“属下从未得出这样的结论,殿下误会了。将言官人下狱,明明是殿下您自己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