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巡查时空裂隙任务的巡查队长,又回到了之前和西辰交谈的房间。
由他带路,西辰来到了泾平道巡查队的联络室。所谓水镜,是一种和玄天堺巡查总部以及其他各地联络点之间,进行联络的网状通讯设施。
因为玄天堺巡查队是由第一任汐主组建,所以总部的位置从一开始就在汐鳞族所在的溟湮湖。就算到了如今,巡查队已经创立了五百年,规模已经是初建时候的千百倍。并且随着对雾魇战争的白热化,和后续不断成长起来的各种族御灵师,特别是人族御灵师在整个御灵师世界中比例的增加,玄天堺的巡查队总部仍然设立在溟湮湖,而巡查队的半数以上的重要职位,也都由汐鳞族人担任。
这倒不是出于某种种族偏见的原因。只因为汐鳞族是玄天堺的土著民,对于玄天堺不同于其他境堺的高浓度的水元素环境,比起人类和其他种族的异人而言,有更好的适应性,在战斗中更好发挥,所以累计的功勋点数会比其他族群要高而已。
很快,在队长的操作下,泾平道巡查队的水镜,联通到了玄天堺巡查总部。总部那边听了队长的汇报,率先联络到了巡查总长的方海。
方海是参与了何玉昆调查寄子失踪案的人,给何玉昆和阿西提供过很多的信息支持。而且方家也是君墨枢的本家白氏的附庸家族,和现任汐主的君墨枢的私交也相当好,是可以信任的人。
“你刚刚说的,我已经用‘存影留声’保存下来了,稍后会交给汐主大人。”听完西辰的讲述,方海如此说,“听过之后,想必稍后汐主自有安排。”
“存影留声”是君墨枢的那位喜好发明的师傅自行发明的一种小型阵法。原理是提前绘制在符文纸上,使用的时候只要用灵力激发驱动即可。只要灵力不断,最长可以记录十二个时辰之内,激发者身周直径十米内发生的影像。之后可再次逆向激发释放记录。西辰在成人试炼上的表现的影像记录,是在存影留声的基础上,由天枢塔进行进一步改良的更高级阵法。
“那么,就麻烦方大哥了。”西辰说道。
“就算不看私人的交情,这些怪事在一起,也是要通报给汐主大人定夺的。只是……这个殊临枫是谁?”
西辰摇摇头:“解释起来太过复杂,不过师尊知道这个人。我总觉得他是个危险分子,如今他在玄天堺,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乱子。”
方海听罢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他有什么特征吗?我让各地巡查队的兄弟们多留意一下他的动向。”
这个问题倒是把西辰给问住了。
“这个么……说不好。他这个人,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的面目似乎没有任何一处可以说是好看或者丑陋的,看上去每一处都很恰到好处,但是凑在一起就很平庸。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嘴唇不薄不厚。总之就是全无特色,就连瞳孔颜色都是很普通的深褐色。如果当面看到,我能一眼认出他,在一群人中他那种普通就……啊,如果要说唯一的特色,就是以人类的发色来说,深灰色的发色不太自然。”
见西辰这么描述,方海不禁苦笑,说道:“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其实发色这种东西,想要变化是很容易的。不要说通过调整灵力改变发色,就是凡人都可以用染色剂来改变自己的发色。如果他的发色是天生的确实不太自然,但如果是改变之后的话,一切都有可能了。”
西辰听他如此说,也不禁叹气:“是啊,如果他不来找我,在城镇里,当面遇到,我或许也未必能一下就留意到他。”
“罢了,关于这个人的事,你我在这里烦恼也是无用。”方海说道。“看汐主大人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吧。以他的头脑,应该是能想出什么应对之策的。西辰,你接下来还要去平津吗?”
见方海动问,西辰点头:“这是自然,我这次外出的任务就是这个,总不能因为一出门遇到一些意外,就罢手。”
“嗯,那我让平津的弟兄们分些人手来帮你?”方海问,平日里在族中,西辰这个小老弟对他很是有礼,两人年龄相差也不过十来岁。在生长速度比人类要慢很多的汐族人的他看来,西辰就是一个和自己十分亲近的兄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方海总是想要多照顾他一点。
“别啊,方大哥,这是我的试炼,让你的人帮忙算什么事?”西辰连忙拒绝,“调查的事,动静越小越好,如果出动的人太多,反而引起对方的警惕。让他们隐藏起来,我们就更难得到线索了。不过如果我调查出什么东西,需要用到你们的力量帮忙抓人的话,一定会通知你们的人的。”
“那行,我先跟那边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内里惊醒一点,不要妄动,不过暗中准备好,随时听你的调遣。”方海点头,又说,“你说的那个季家的姑娘是怎么回事?身份能确认吗?”
西辰点头:“能。15岁左右,四星的御灵师徽章。琈灵也看到了,是一只四尾的白狐狐妖。战斗的过程中使用的战斗技能,也是剑宗嫡系可以使用的四象剑。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四象剑,但是本身能使用多种属性技能的御灵师就很少,她的剑技就我看到的已经有三种属性了,虽然风属性没有使用出来,但是她的狐妖琈灵确实使用过风属性技能。因此不会有错。”
“好吧,白狐确实是素飁剑宗的图腾。虽然琈灵或许可以靠机缘获得,但是以这个样的年龄,星级和四象剑诀就不是那么容易伪装的了。我会向素飁剑宗求证一下的,如果确认了信息,你说的补办通关文书的事我会处理好。”
“那这件事就麻烦方大哥了。我这边也会盯着点她的,希望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吧。”西辰苦笑摇头。
“哈哈,我相信你的谨慎。这事就交给我了。”方海爽朗的大笑着说道,“汐主那边有回复的话我会传到平津那边的驻扎点,你到了之后,可以从那边和我们联络。”
“嗯,知道了。”西辰点头。
结束了通信,西辰拒绝了泾平道巡查队长要送他的要求,独自一人离开了此处的驻扎点。
来到贸易街,西辰向人打听了车马行的所在,很容易的找到了地方。经过了一番交涉,以还算公道的价格,租下了一辆双马的马车。
办完事,要找季白露可就有些麻烦。这个作为中转的小城埠虽然看起来规模不大,但是流动人口极多,一座镇子规模的地面上,根据西辰打听的结果,旅店居然有5家之多。
之前忘了约定要在哪家旅店碰头,没有办法,西辰回想了一下和季白露分开的那个岔路口,沿着她去的方向开始,就近一间间打听是唯一的办法了。
独自走在小镇的路上,西辰开始思考关于季白露这个人的事情。
他觉得,季白露执意要跟着自己,这一点很是让人不解。虽然两个人有看上去相似的目的,但是之前都是独来独往的季白露,向自己曝光了偷渡者的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就很是古怪。一般做出这种事的人,会和第一次见面的人直接自曝吗?
虽然正像他和方海说的,季白露本人的一些特征,看上去很符合她自己所说的出身。但是世界之大,奇人异事何其多,如果有意伪装,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真是的,因为殊临枫那家伙突然出现的关系,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西辰苦笑,似乎开始觉得之前被殊临枫踢过的地方隐隐有些疼痛了。
“可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西辰想着,“他这次来玄天堺,难道是找阿鵺的?可是阿鵺之前是在幽天堺境内失踪的,他为何会来玄天堺找人?这兄妹二人当年就处处透着古怪,如今我刚刚开始在外行走,他们中的一个就找上门来,也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牵扯。不过也好,当年乐溪的事情,我也是要调查一番的,不论早晚,总归还是要去找他们的。”
脑中盘算着各种各样的事,西辰已经问过了两家旅店,都没有他描述的御灵师少女入住的消息。和车马行一样,如果是普通人,想要在旅店这样的地方入住,必须要有通关文书作为身份凭证。可是御灵师只要出示御灵师徽章就行了。
御灵师徽章这个东西,是由特殊材质做成,内置有特别的阵法极不容易损坏,而且在特制的阵法中,还录入了拥有者的各种基础信息。在需要身份验证的时候,只需要用配套的读取法阵,读取其中的信息即可。
这种技术是属于塔的独有能力,但是因为徽章本身体积很小,在内里附加法阵,是极度精密的工作,就算有不法分子想要仿制,仿制的难度也极高。而且每个由天枢塔发出的御灵师徽章都有特殊的加密信息,想要仿造,只能复制原有徽章,完全自行创作的话,通过检测的可能性为零。
西辰让季白露去找地方落脚休息,也是有意想让她独自去入住,如果成功入住,就表示她的徽章是真货。
西辰到了第三家,据说是这里入住条件最好的旅店,还没有进门,就听见有些熟悉的少女声音正在喊他的名字。
寻声望去,就见到灰石砖垒砌的三层小楼的三层,一个敞开的窗口里,探出了一半的少女身影,正在对着他挥手。少女的容貌青春俏美,皮肤婴儿一样娇嫩,白中透着健康的粉色,挥手间,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像一副好看的画。
“喂,西辰,这边。”季白露一边挥手一边对他说,“你可太慢了,我都伸着脖子等了你好半天了。”
听她这样大声的喊,路过此处的路人们,看着少女,又看着呆站在道路中央的少年,都暧昧的偷笑起来。
西辰被这些瞧的很是尴尬,脸一红低头钻进了旅店。
季白露见他这副模样,打量了一下四下还没有散去,养着头看她的一众人群,做了个鬼脸,从窗口缩回身子,嘭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你也是,何必捉弄他。”
关了窗子,季白露的耳边传来一个清泠泠的女声。
“那家伙看上去一本正经,呆头呆脑的,明明是个雏儿,非要在别人面前装老手。”季白露小瑶鼻一翘,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声来,道,“如果不是真的有事要他帮忙,这样的木头,和他相处一天就闷死了。”
转过头去,季白露笑嘻嘻的看着背靠在窗边的墙上,披着鹅黄色斗篷的人。
她伸出了一双手,弹进对方的斗篷里,握住了对方的手,问道:“我倒是没想到,还没等我找你呢,你怎么会主动来找我?”
“不是说了,之前在镇子里,看到你和那个人走在一处。”斗篷人说,“我看你们分开之后,他去了巡查队的驻地,他不会举报你吧。”
“报是肯定要报的。不过我也不怕。”季白露说,“剑宗的少宗主,这样的身份他们还能直接来拿人不成?肯定是要暗地里找剑宗核实情况的。我倒也不怕他举报。”
“那你怕不怕你爹派你二哥抓你回去?”斗篷人问。
季白露听到说她哥哥,小嘴一撇,说道:“他倒想抓,大家都是四星,谁怕谁呢?而且,他真要抓我,你也会帮我开溜的,对吧?”
斗篷人听季白露这样无赖的说话,似乎很是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两个人交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多时,就停到了房门口。
咚咚的两声敲,西辰在门外说:“季姑娘,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进来,门没有锁。”季白露松开了握着斗篷人的手,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扬声说道。
西辰推门而入,刚刚打眼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就看到了季白露身边,还披着鹅黄色斗篷的人影。
这人看上去和季白露身高相仿,斗篷的兜帽戴在头上,压的很低,只能看到半张脸和瘦的尖尖的下巴。那个人低着头,就算西辰推门进入,也没有丝毫动作,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看季白露一切如常的表情,西辰推断她和这个穿斗篷的人应该是相识的。
“这个人是谁?”西辰问季白露,“你不是说你是一个人偷偷来到玄天堺的?”
“我是说过我一个人来的呀,我也说过我是来找朋友的嘛。”季白露笑嘻嘻的说道。
“这是你朋友?”西辰疑惑。
“嗯嗯,说是在镇子上,看到了咱们两个人。见我和你分开了,就找找了过来。”季白露说,“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不用了,露露,还是我自己来吧。”
季白露正要说话,那个斗篷人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制止了她。随后,自己上前一步,抬起一只手来,摘掉了兜帽。
在兜帽滑落的一瞬间,西辰的瞳孔猛然一缩,先是向前踏出了一步,然后又在原地站住。
“阿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