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不论他做什么,都会心甘情愿在他身边一直陪伴,但是,割舍了亲情而选择爱情么?我大概也无法做到,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我总在一刹那间脑海涌出一种想法,若是永远找不到回去的办法的话,我后半生也该是很幸福吧,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身边有两情相悦的人陪伴着,与他执手相老,度过一生,着实是不能再美好。但转念一想,另一个世界里的亲人会失去我而悲伤,何况,我是父母唯一的孩子,我若永远呆在这里,他们又怎么欢渡晚年呢?失去一个养育多年的女儿的滋味,很痛苦吧,小时候妈妈说我是她的心头肉,长大之后虽没在口头上说爱我,但我知道,那份爱却是日积月累,随岁月的流逝沉淀而出无法想象的厚度。
可是,苏启言,若我对你的爱已重到足够将一切抛却脑后的程度,无法割舍却,也不得不随理智而选择一份痛苦的结果,与你天长地久,现在看来还是过于遥远。
想到这里,如同胸口堵塞一般压抑不止,只能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道朱曼用了什么办法,我再一次进宫时,皇后面容憔悴告诉我,陈昱身患重疾,怕是活不过多久了。我佯装悲痛失色的模样,心底却早已明晰,他到如今的地步,不过是人力所为。
朱曼果然做的很好,陈昱身边多少心思缜密之人,她却能在不知不觉间成事如此。至今无人知晓陈昱身患重疾的真相,病入膏肓的地步,再能妙手回春的人,也无能为力。
四月的景仁宫却到处是秋天的萧瑟,连灼灼盛放的樱花,都满透着压抑的生机,在微风下,朵朵花瓣在空中缓缓打着旋而坠落,落入土里,瞬间便分不清满地落花,哪一瓣才是自己,樱花每年都盛开,它们却只是经过人世,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不曾来过。
苏启言近日闲下来了,坐在院子里低头斟茶的模样,让风也着迷,将他四散的墨发吹的猎猎扬起。前几日在绣衣坊为他定制的月白色长袍,此刻正被他贴合的穿在身上,袍尾与两袖别出心裁被手巧的绣娘缀了几簇墨竹,衬的苏启言整个人仿佛一个不经世事的纯真少年郎。
平日里他束发笑望我时是个儒雅的翩翩公子,而今日他闻声侧头看我,笑意晕染整双明眸时,是个风神绝佳的稚气少年,光看那副模样,谁晓得那其实是个手染无数血,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长袖一挥,上面的墨竹仿佛活了过来,栩栩如生,我刚一落座石凳,他便打趣道:“回来这么快,还以为,晚膳只有凉凉的晚风陪我了。”
“哪能呢,我又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苏启言倒了一杯凉茶递来,我一饮而尽,看着气质卓然,样貌俊朗的他一时移不开眼,月白的襟口处隐露的肤色竟比脸部还白皙不少,一头青丝如绢丝泼墨,四散至月白袍子覆盖的约素般的腰处,他修长手指轻拂起垂落两耳的发丝,整张脸的轮廓展露无遗,竟显得更小。浓密的睫毛上浓密的眉在一身白与白皙的脸的衬托之下显得黢黑极致,苏启言没发现我整个人都呆了,继续道:“嗯,习惯了,以前你出府时,我当没有吃饭这回事。”眉宇间满是不置可否,我却心虚起来。
之前多次溜出府因贪玩误了时辰,只好顺便在酒楼解决一餐,本担心苏启言因用膳的时候不见我影子而生出事端,但其实每次都没被他找麻烦,之前的内疚也就没有了,原来,他心里一直都是在意的。
他本来就不喜用膳的,只为陪我,即使再忙为会从繁杂事务中抽身与我吃饭。往往三餐食入肚子的都没我一餐吃的多。但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他居然连吃都不吃了,我顾着自己玩耍,心虚的连问都不问他,真的是没良心,太不仁道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每餐都一定和你吃饭,好不好?”
连忙道着歉,却没看见苏启言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他沉默着一会儿,仿佛是在等虔诚道歉后的下文。
我当然不光是道歉这么简单,还要来个承诺,就算往事印证了我再怎么没良心,此刻的表现还是可以看出往后的自己是很有良心的。
苏启言十分受用,满意地又为我斟了一杯茶,转身唤人赶紧做饭,顺便拿几种点心来。
我张开大口等着他投喂,他却怔了一下,然后捡了个莲花酥送入我口里。平日我万分嫌弃这在我看来味道怪异的莲花酥,虽然除了它盘子里全是我的挚爱,但却神奇的不觉难吃,或许是因为他亲喂的吧,果然,爱情本身就是很甜蜜。
成双成对,我也挑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莲花酥送到他嘴边,他皱着眉头在我的威逼之下不情不愿,表情凝滞吞完了一整个之后,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一张苦脸才恢复如初。
若是没有吃过莲花酥的人看见他那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的话,估计那人一辈子都不想碰莲花酥了。我该庆幸的是,他没把自己给噎死。
一身白衣的苏启言太让人动心了,不得不承认,方才即使那皱眉痛不欲生的表情,也是异常让人心动。但是苏启言听了我的话后却是愣了一会儿。
我说:“你以后就只穿白色吧,你穿白色最好看了,我真的不懂,平日为什么喜欢穿黑衣服呢?”他又不是刺客,也不需要保持神秘,更不需黑色来御寒,虽然一身玄衣的他出现在我面前,还是让我移不开眼睛,但是,白衣确是更胜一筹。
苏启言愣了半晌后,“仇恨未了,衣服便时刻会沾染血,白色会见红,黑色却可吸收,仇人看不见……等以后,我永远穿白色,只穿给你一人看。”
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回答,重重点头,“我等你。”不知不觉眼有些酸涩,又补了一句:“我和你一起报仇。然后你穿上这样的月白袍子,我穿水蓝色,你觉得好不好?”
苏启言眉毛一蹙,“你不能穿的和我一样单调,各种颜色都要穿。”
我脑子里有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呢?难道不是和你一样才显得我们很恩爱么?”
苏启言蜻蜓点水般点了下我的脑袋,“你是花,花哪有不喜欢五颜六色……单调的色彩代表永恒,白色代表纯挚,我对你的爱,永恒,纯挚!”
那一瞬间,我感动的意识都麻木了,以为自己是被命运之神最宠幸的女儿,他将世间独一份的最美好的爱情留给我,把最完美的男人留给我,我感动的老泪纵横,不过,也很快就清醒了,以前遭受的种种倒霉事将这个可笑的“以为”无情打破,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会很好珍惜,所以,苏启言,可能,最终我不会让自己秉承丝毫的遗憾去丢掉你,回到原来的世界,尽管那边有各种情感的加持。
这一刻只觉得,对你,我真的很不舍得狠心。
ps:你知道幸幸苦苦码字而后因故障一瞬之间就消失无影无踪的感觉吗,我太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