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晴的傍晚,斜阳总是能将宽广的河面,照射得波光粼粼,像中国金身腾飞的龙的鳞片撒入河中,随着波纹闪烁着,给城市渲染了几分柔和,又像是时光停滞,留给人时间去偷得余生三分闲,傍晚的斜阳一定是个温柔的老先生,人们一定是被它这样的爱着。
那条小巷最近总会在晴天的傍晚迎来一位“客人”,是位手持画板和颜料穿着附近学校校服的长发少女。她总是会站在与昨天相同的地方,放好画板,打开颜料盒,纤细的手捻着画笔,一点一点地将笔尖浸入颜料中,灵活地转动手腕,卷起几滴颜料,立即点入进其他颜料中,急迫的动作转为舒缓的研磨。她轻车熟路很快就能调好颜料,动笔前总是深吸一口气,耸耸瘦弱的肩膀,像是仪式一般。
她画得很慢,一个地方总要拿极细的笔尖描线好几遍,也总是会画出错,用笔刷蘸起大片白颜料糊上去,也经常伫立盯着河面观察很久,有时她只能带着被白颜料糊得厚实的白板无功而返,但是第二天她依旧会出现在那里,脸庞泛起浅浅的小酒窝,眼里充满激动、兴奋以及希望的光。
她安静得过分,站在那里不停绘画着,只能听到未干的颜料在画板上流动的声音。
“为什么要画这里的景色呢?”
一位穿着工作正装的先生注视正在描线的她。
“流动的水是最难画的,即便是靠想象都很困难。”
先生看向被斜阳照得正亮流动的河水。
“先生不觉得,傍晚的河水,很漂亮吗?”
她放下画笔,同先生一样看向流动的河水,脸庞的小酒窝完全显露出来,也许她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嗯,很漂亮。”
先生站直了身,气氛忽然就显得庄重。
“我很喜欢这样的景色,先生知道为什么吗?”
风无声从两人身边经过,地平线上的斜阳隐匿起来,暗影开始吞噬大地,从西边袭来。
“河的上面是我们生活的城市。”
暗影蔓延到二人的脚边,她转过身盯着先生,眼睛里涌出大股大股泪水。
“被晴天傍晚的斜阳照射得如此绚烂夺目,金灿灿的像是给人以重生的希望。”
暗影攀附上二人的腿,她的发尾和衣角开始不停往下滴水,脸被水滴浸透。
“可是,又有谁知道河面之下的情景呢,沉下去,身体变得寒冷刺骨,还会被他们吃掉,什么都不剩地成为河底的淤泥,为他们奠基。”
暗影包裹起二人的上身,她已经全身湿透,滴落在地的水不断蔓延。
“这难道不是,我们人类的真实写照吗,你说对吧,先生?”
暗影略过二人头顶,傍晚结束了……
她咧着嘴发出诡异的笑声,双眼泛着殷红死死盯着先生,全身迅速溶成了水,哗啦地炸开,飞溅的水淋透了先生一身,他被吓得瘫软在地,无意间瞥到她的画板,不知什么时候,这片景色已经被画好在上面,像是被雷电击一般,先生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拿出手机报了警。
晨间新闻报道:
昨日傍晚收到一条来自民众的报警,声称xxx街道小巷前的河内有沉尸。警方立即出动进行调查,于昨日深夜在河底打捞出一具腐烂且严重破损的女尸,其身份还在调查当中……
晨间新闻报道:
于前天在河底打捞出的女尸现已确认身份,其正是已失踪多月的x某,目前案件依旧在调查当中……
小巷先生放下手中的报纸,圆桌上的茶已经凉透,宽大的落地窗外,已经有两三颗星子泛着微弱的光。
几天后,一位身着黑西装的先生,拿着一束鲜花和她最后留下的画,来到她曾绘画的地方,将东西摆放好,向着它们深深地鞠了个躬,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