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侧脸看向旁边绿色的树，等了一会，再看回去。
确定那团白色是真的在动，而且速度非常快。
“阿、阿尔顿！”
她跳起来飞快蹿到车头，提着小矮人的领子，把阿尔顿拎着拽到车尾。
“Siteesi!”（他妈哒！）
阿尔顿踮着脚去掰拽着他衣领的手，对这个人类的忍耐到了极限。
穆林松开他的衣领，朝前一推，指着一个方向。
“你看！”
“见鬼！放—”声音戛然而止，断在喉咙里。
愤怒的岩浆瞬间被所见之物浇灭，阿尔顿又大又圆的眼睛瞪到吓人的程度。
他顾不得发怒，连忙掏出腰间的水晶瓶子。
穆林已经解下一个装水的陶罐，提到阿尔顿面前。
他飞快的朝陶罐里滴了三滴墨黑色的液滴。
穆林挽住绳子，提着陶罐轻微晃动，等待水与黑色液滴充分融合和扔出去的时机。
阿尔顿见穆林一直没有扔出去，急道：“快扔！”
“往哪儿扔？”
阿尔顿气急，指着白疫追过来的西北方向。
“那里！你看不见啊！”
穆林瞥了阿尔顿一眼，摇头道：“然后呢？等白疫绕过去，我们再丢吗？它们不就是从东北绕到西北追过来的？”
阿尔顿顿时不说话了。
他朝前面望了望，说：“前面不远有片小森林，树木杂乱茂密，中间只有一条窄路可通过。”
穆林点头，她刚才也看见那片森林了，便赞同阿尔顿把陶罐扔在森林入口堵住白疫的提议。
“玛拉，再快点！”阿尔顿转头朝玛拉大喊。
急速倒退的树越来越多，慢慢的连成一条绿色的线朝后闪过。
“进入森林了！”玛拉喊道。
“再等等。”
他们刚驶入森林，两旁的树木压迫性的逼来。
进入森林又跑了两千多米。
穆林高高抛起陶罐，一下扔了出去。
她和阿尔顿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前面传来玛拉的惊呼声。
“阿尔顿！”
玛拉尖叫着急停下马车，喊道：“前面！前面也有！”
阿尔顿和穆林跑到车头，车已经停了下来。
几只拉车的小噜靠在一起，身体瑟瑟发抖，背脊的硬毛朝天竖起，尾巴炸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脑袋垂着，前爪不停的刨雪。
前面的小路上还有左右两边的树林里，皆有隐隐的白色朝他们移动过来。
“怎么可能！”
阿尔顿浑身发抖，握着瓶子的手不断颤栗，手背上的绒毛根根倒竖。
他失神道：“不可能……不可能！”
“我们逃不了了。”玛拉瑟瑟发抖的靠过来，颤声道。
穆林发现他们被彻底困住了。
前方和左右两方的白疫不断涌过来。像一大波潮水，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能清晰的看见一大片像雪一样的白疫移动过来，声势浩大。
现在后面的白疫离得最远，最安全。
穆林转身踩上车轮，身子探出，单手拽着车壁，伸长脖子朝后看。
两千米外，她刚扔出去的陶罐，可能是磕在石头上，破了。黑色的水洒的到处都是，周围的雪被浸染成了黑色。
她回头对阿尔顿说：“我们退回去，后面的白疫还没追上来。”
阿尔顿朝后看了一眼，从另一边的车壁爬上车顶。
他站在车顶踮着脚尖，抬手朝后望去，摇头说：“不行，来不及了。”
穆林踮着脚看了看，没有看见后面的白疫。
她回身绕到车厢另一边，发现这一侧的车厢外壁有几根支出的短木棒。她手脚并用顺着木棒爬上车顶，学着阿尔顿的样子抬手搭额，朝后方更远的地方望去。
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一大群白疫隔着黑色的雪块远远的距离停下。躁动不安，想前进又畏惧那片被染黑的雪。
阿尔顿已经开始往下爬，只剩一个脑袋露在车顶上面。
他看着穆林说道：“现在退回去，肯定会被前后夹击，我不可能自寻死路。你要自己回去？”
穆林沉默着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黑色的雪和那群停滞不前的白疫，也跟着爬下车顶。
阿尔顿咬牙挥起鞭子抽向拉车的小噜。
几只小噜呜咽几声，伸出去的爪子还没放下又缩了回来。
穆林抓住鞭子，对阿尔顿摇头，劝道：“别打了，它们很害怕。”
手一松，阿尔顿将鞭子扔向穆林，怒道：“害怕！那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啊！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类！不要自以为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活不了！”
穆林接了鞭子，弯下腰平视阿尔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极其缓慢。
“会有办法的，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她朝阿尔顿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坚定的看进他的眼睛里。
“把瓶子给我。”
阿尔顿按住挂在腰间的水晶瓶，犹豫道：“你要做什么？死蜮剩的不多，你不知道它有多珍贵！这是最后的保命手段，我不能交给你。”
穆林见他不给也并不勉强，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白疫说道：“阿尔顿，我们必须退回去。那片黑雪能帮我们撑一会儿。”
她瞥了眼阿尔顿腰上挂着的水晶瓶，问：“或者你愿意再用三滴瓶子里的液体做一个暂时的保护屏障？还是瓶子里剩下的量足够我们逃出它们的围困？”
阿尔顿看着不远处渐渐围拢过来的白疫，抓着水晶瓶子的手越来越紧。他看了一眼靠着车壁缩成一团的玛拉，转身捡了缰绳，拉着小噜掉头。
这次几只小噜都很听话，一拉缰绳就朝后跑。迈开爪子，撒着欢几下就跑到森林入口的那片黑雪那里。
一到地方它们立刻停下，不肯再动。趴着把前爪搭在脑袋上盖着耳朵，头钻进黑雪下面。
穆林解下几个储水的陶罐，里面剩的水都不多。
阿尔顿探头看了一下罐子里剩的水，说：“跑的时候都洒了。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剩下的死蜮不够对付这么多白疫。”他还没说完，就看见穆林提着几个陶罐跳下车。
穆林把罐子一一放下，蹲着开始挖黑色的雪。
阿尔顿看着穆林把挖的黑雪装进陶罐里。他想了想，大概明白这个人类打算做什么。
他观察了下四周，前方和左右两边的白疫追过来也只围着他们，没有靠过来。
黑雪对面的白疫仍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观望着。
他捏着水晶瓶跳下马车，沉默着帮穆林把黑色的雪挖出来，再装进罐子里。
不一会儿就挖满了两罐黑雪。
穆林提着罐子，抓着罐子里的黑雪把车厢外侧抹了一遍。玛拉抱着罐子在抹另一侧。
阿尔顿从车里翻出两双皮手套，把白色的递给玛拉，对着穆林哼了哼别过头去。
穆林无奈的笑了笑，接着挖雪。
三人埋头苦挖，没用多久，除了几只小噜埋头的那点儿，其余的黑雪全部被穆林他们挖得干干净净，又装了两个陶罐。
穆林扫了下只装了八分满的两个陶罐，拉过玛拉，问道：“我不是很清楚这个东西。它可以抹在人身上吗？”
玛拉扭头去看阿尔顿，阿尔顿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忍不住笑道：“可以，只要身上没有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