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场内安宁片刻。
之后六欲语气不悦的道:“太上道友……敢问为何是最差?又何为带过的一届?”
“带过的一届嘛,是我参加的道会并非就你们这一个。至于最差嘛……哈哈,这还需要我讲?你们不懂?”
六欲冷冷道:“太上道友,你见多识广,我等不及。但最差之言,不知从何说起?我六欲在四州之内,自问道行法术,不弱于人。差字何来?又谈何其最!”
薛辞哈哈笑道:“你瞧瞧你这态度,像不像个班上……会上的那种刺头学生?动不动就顶嘴,说两句就炸毛。说你们差,老……子自然有老子的道理。你看你们,好好端端的一个会,一无组织,二无纪律,游兵散勇,能干得什么大事?”
玄灵道:“太上道友语中似有深意,不妨明言。”
薛辞冷笑道:“老子心情不好,不想说。”
场间稍稍沉寂,藏机率先开口道:“六欲道友,此番却是你的不对了。”
玄灵紧跟其上,微叹道:“六欲,你还是这般莽撞。”
紫青也道:“六欲道友,你说话历来率直,但性子着实有些急,与吾相类,不妨给太上道友致以歉意,以作自醒。”
南离道:“嗯。”
六欲不服道:“太上道友他说话不清不楚,又似有辱我之意,我问一两句,何错之有?”
屠夫淡淡道:“问是可问,但何必置气?在座之人皆是清静有为之士,语出岂能无因?你道行法术高明,但心性暴躁易怒,杀气冲心一关,你只怕还没过去。”
六欲一时无言,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是我错了。我这一年受杀气困扰,修行不能寸进,心神甚是不宁,望太上道友切勿见怪。”
薛辞得意笑道:“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这课叫做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要知道,站在风口,连猪都能飞。若由此自命不凡,从而逆势而行,那不用老子多说一句,有的是人收拾你。”
众人闻言,无不心中一凛。
太上道友说的是六欲,但又何尝不是说的自己等人?
修行至今,一路顺遂,靠的是己,是命?是天意,是心性?是门中师长,还是机缘时运?
谁说得清?
焉知自己不是那风口之猪?
“自己如今做的岂不正是逆势而行之事?”屠夫在心中微叹,“正如太上所言,大势所趋,即是人心所指。自己是否真的错了?”
紫青也暗忖:“太上前辈这一番话,实在是一语道尽天上人间,万物似乎皆在其中。吾当日后定要更加谨慎小心,莫要逆天而行。”
南离自觉道行浅薄,心底更是感慨万千,“自家在宗内一呼百应,仿佛天下甚小。到得此间,方知有太上屠夫,玄灵六欲,岂不正是一头猪,高于云端,还觉得自己是只鸟儿,其实不过被风吹起而已。由此可知,顺逆之初,方是修行之始。”
一时间,她心中若有所悟,那修行上的关隘,隐隐有松开之相。
玄灵、藏机、六欲等人也纷纷心有所感,默然沉思。
薛辞等了一会儿,见场中没人接话,心中微慌。
妈的,可惜此处没有黑板……哇,这椅子好硬,敲得手疼也不响……唔,等等,可以用这东西代替。
他当即用怀里取出一块劣质木牌,只见上面还刻有街巷门道等字迹。
此牌但凡租他房子之人,手里都有一块。
正是薛辞考虑到这些人都是从外地而来,对闲云城中路径不熟,特意制作的房屋门卡,提供的所谓人性化服务,方便租户寻路回家。
他还有一间房子没租出去,所以手里便余留了一块。
薛辞将牌子拿着,运起内力,敲了三下。
咚咚咚。
木质酥松,声音颇大。
场间众人一下子回过神来。
薛辞自觉满意,便大声道:“听好了,我要给你们上的第二课来了。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班……道会,就要有一个道会的样子。咱们虽然都是平等论交,可其中也难免良莠不齐。其中有紫青这样的好同学,热情开朗,乐于助人……”
紫青道:“太上道友谬赞,吾当不得。”
薛辞道:“可是,也有的人,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说的是谁,各自心里有数,在此我就不点名了……”
六欲暗道:我虽方才和太上起了口角,但这说的应不是我。玄灵这厮整天到处套别人底细,从不说起自己的修行之道,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岂不正是不干正事儿么?太上应该也看出这点,方才点出。
玄灵心中思忖:六欲整天和我作对,一日闲叙倒要被他闹掉半天,所谓不干正事儿,非他莫属。
薛辞口中不停:“所以我觉得,虽然咱们这个道会人少,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职务,还是要有。”
紫青问道:“太上道友所言,吾平日里亦深有同感,只是掌门长老等司职,在此处说出,平白有了上下之别,未免有所不妥。”
薛辞道:“谁说要选掌门长老了,就这么点儿人,大猫小猫两三只,还什么掌门长老,不嫌臊得慌?”
“那太上道友是何意?”
薛辞苦口婆心的说道:“咱们在此谈玄论道,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岂不正像一个班?大家都是在一起学习的同学,那怎么能没有班长和学委?”
众人顿时一怔,各自暗忖道:班者,分瑞玉也。众人集此共论天道,岂不正类此事?长则为首,班长此职,想必正是主持论道,宛如那持刀切玉之人。
这称呼定然不是随口而言,看来太上必是思忖许久。
而学委……学者,习也,自不用提。委者,托事于人也。
看来学委之职,即是负责解答修行疑难之人。
如此一来,主持论道之人有了,不至于如往日那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吵嚷半天也没个主次。
又有了学委。若是自家日后遇到疑问,亦有了可问之人,不会在道会之中茫然失措,不知向谁发问。
南离破天荒的率先开口,道:“太上前辈所言,我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