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乜了祁非一眼,不置可否,却也没继续进攻。
祁非继续说道:“其实原本就是混战,打成三对一,也是混战的结果,所以我们没有义务一个一个挑战你吧?”
道理没错,但不讨喜。
如果这是生死对决,围攻自然毫无问题。甚至用些阴损的招数都能有人理解,但这只个比试,还是不会关系去留的比试,原本目的就是尽可能展现出自身的能力,为书院分堂做参考的比试。
嘘声响起,祁非全当没听见。
杨凌也并不在意,面色不变:“无所谓。”
言罢,她挺枪冲向敖霆。
祁非倒也没直接加入战斗进行围攻,因为根本插不上手。
两杆长枪时而交错,时而相击,令两人身旁的大片区域变为难以接近的危域。
杨凌的枪法比刚刚更精进了,甚至学去了敖霆擅用的拨技反制敖霆,这进步速度让许多仇视杨凌的学员又妒又恨,顺带心中埋怨起祁非:说好的围攻,怎么就在那儿看热闹?
祁非眼睛一转,弓步抬手,摆了个自认帅气的姿势,将手掌比向杨凌,口中低声乱念:“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也不吐葡萄皮,吃葡萄皮不吐葡萄,葡萄难道不香吗,我为什么要吃葡萄皮……”
旁人听不清祁非的胡话,只当他是在准备什么强大的术法,纷纷凝神注目。杨凌也不敢轻视,留出一分精神戒备,让敖霆的压力小了不少。
即便如此,敖霆仍没找到杨凌的破绽,他现在后悔没在最初使出这个姿态的全力,压胜杨凌,以至于陷入如今的苦战。
杨凌枪尖上原本时隐时现的红芒出现得越发频繁,渐渐连成一线,她的出枪力道也一枪胜过一枪,节节飙升的气势不断积蓄,酝酿着最后的雷霆一击。
敖霆心中叹息,杨凌的枪法是越战越勇,自己却并没有那种杀招。他不想被击败,但也不能暴露真正实力,两相比较,只能选择前者。
挑开杨凌刺出的一枪,敖霆竟被震退半步,对面杨凌枪杆一收,已将气势蓄至巅峰,随之而来的将是她的最强一击。
就在这时,祁非出手了。
一只半透明的小手出现在杨凌面前,左右晃了晃。
杨凌完全不为所动,死死盯着敖霆,她能感到自己这一枪与之前测试时的不同。这次的枪法仿佛有了灵性,让她相信就算敖霆躲闪,也能及时追上,而不是向之前那样直来直去,能被轻易闪避。
然而那只透明的小手不只干扰视线,竟像个无赖一样在她侧脸摆动手指划了几下。
一阵恶寒让杨凌险些直接脱力,她咬牙出枪,力求速战速决,摆平敖霆后再好好收拾祁非那个无赖。
但那小手又有变招,一把捏住杨凌的鼻子,打乱了她的气息。
积蓄已久的气势一滞,立刻被敖霆找到破绽,他荡开杨凌的长枪,闪电一刺,枪尖堪堪停在的杨凌颈前。
杨凌咬着牙狠狠瞪了祁非一眼,收枪抱拳:“我输了。”
祁非松了口气,这咸……奥术之手用好了还真是个神技,不过估计真在实战中敌人很难任由自己做这么精细的操作。
祁非小组胜利,徐先生让两组人来到场地中间,先行谢礼,之后再各自离场。
杨凌盯着祁非三人,不服输的战意由眼底满溢而出,虽未开口,目光却仿佛在说:“总有一天即便你们三人联手我也能独自取胜。”
如此强烈又明显的对抗心让祁非头疼,他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梦到的女人并不是杨凌,虽然容貌基本一样,但气质实在差太多了,毕竟梦这东西,实在不靠谱。
如果说梦中的姑娘是娇艳的桃花,这杨凌简直就像带刺玫瑰——花杆上的木刺。
作为一个道地的“瑞典人”,祁非认为目光对峙是掐架的开始,乱瞅就是挑事儿,不想应架就别瞪回去。
于是祁非心安理得地避开杨凌的目光,眼睛一翻,打量起后方的山林来。
(早春的山真秃啊,白突突的,白里面还搀着点黄,那黄还会动……)
会动?
祁非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个用枯草隐藏身形的人,立刻下意识发动探查。
距离很远,对方还做了伪装,辨认不出身份,但在技能的加持下,祁非多少获得了一些信息。
备注:好像是昨天那个蒙面人。
(目标是杨凌?他想偷袭?)
只见那人端起一把手弩,瞄了两眼,一根弩箭就飞射而出,直奔杨凌。
“闪开!”
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反应,祁非大喊的同时伸手冲向杨凌。
杨凌迅速侧身让开祁非的手,皱眉向后看去,却并未闪出弩箭的攻击范围。祁非有了判断,干脆顺势一拨,将杨凌甩向一旁。
情况紧急,下手位置也就没那么讲究,杨凌恨得差点把牙咬碎,但也同时发现了飞射而来的弩箭。
那弩箭原是直奔杨凌后心,祁非一甩让杨凌脱离危险,但他自己却暴露在箭下。
(有病啊!救她干什么!救也就算了,不用拿自己去救吧!)
看着直射而来的弩箭,祁非后悔,但也晚了。偷袭者是昨天那个蒙面人的话,中箭八成凶多吉少。
可他此时人在半空,完全没有改变方向的发力点。
绝望之际,祁非后领一紧。
是杨凌。
她一拽祁非,让两人的位置又有了变化,祁非摆脱了危机,杨凌自己却回到了危险区域。
杨凌却不是祁非那样的无脑而为,她控制着手上力度,令自己不至于完全暴露在弩箭之下,随后拧腰抬臂,擦着边躲过弩箭,只在肋侧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在她看来这种轻伤完全不痛不痒。
弩箭“笃”地钉在地上,杨凌甩手丢下祁非,回头发现山上正逃向远处的土黄人影,抓起比试用的长枪就追,可还没跑出两步,突然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其他人到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围观的学员乱作一团,却大多是幸灾乐祸;徐先生迅速发现了逃跑中的偷袭者,立刻追去;霍虎与唐娜见徐先生已经去追,凑到杨凌身旁,关切地询问状况。
敖霆与赵鼎来到祁非身旁,赵鼎小声问道:“有毒?”
“应该是。”
“昨天那人?”
“八成是。”
“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一下?”
“嗯……”
祁非到时杨凌正咬着牙,挣扎着想要站起,手脚并用地支了两下,最终却颓然倒地。
祁非生硬开口道:“内个……箭上好像有毒。”
“毒!”唐娜惊呼一声,又立刻镇定,“先尽量把血挤出来!不行,霍虎,不能吸,这毒的毒性很强!我说了不行!”
霍虎不听劝阻,被唐娜一把拉开丢到一旁,和唐娜比力气,他还是差了一点。
唐娜半跪在杨凌身旁,用力从她的伤口中挤出血来,然后大喊:“水!有谁能帮忙拿些清水来吗?不对,盐水!最好是盐水!”
围观的学员们没有一人回应,他们希望看杨家倒霉,但不认为已经没落的杨家值得用自己在歌音书院的学业去落井下石。既然有人出手,他们也乐于隔岸观火。
霍虎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可是完全跑错了方向,他只指想着“要去”,却完全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去做什么。
祁非叹了口气:“清水或者盐水对吧?我去找。”
书院里没有现成的盐水,祁非到厨房表明身份后简单说明情况,讨了盐和水,迅速返回。
他返回时,几位书院的先生聚在杨凌身边,北堂之前负责测试的女先生也在其中,她接替唐娜照看着杨凌的伤势,正使用法术试图为杨凌疗伤。
“水拿来了?”女先生看见祁非,眼睛一眯,“先冲一下伤口。”
见女先生撤掉法术,唐娜赶忙从祁非手中接过水,一边冲洗杨凌的伤口一边问道:“先生,怎么样,能治好吗?”
女先生摇了摇头:“我这偷学的回春诀并没掌握精髓,效果不算好,她中的又是剧毒,目前只能稍作缓解,如果找不到解药恐怕很危险。”
“解药……”唐娜望向山中,期盼徐先生能抓到凶手,然后得到解药。
祁非低头想了想,问道:“能不能根据毒研究出解药?”
“很难,而且箭上的毒太少……”
“如果我有那个毒呢?”
“你有?”
女先生审视祁非,后者赶忙将昨晚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下次有这种事就先……算了,反正也不该我管。”女先生摇摇头,“那个毒和你拿到真是同一种?就算是,书院现在也没有人能解明成分,更别说调配解药。”
“因为医堂离开了书院?”祁非想起蒙面人的话。
“哦?你知道的还不少。”女先生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微微颤抖的杨凌,“不是离开,是被逐出书院。”
(有内幕?)
祁非没有继续深究的想法,跟着唐娜把杨凌送到书院的医馆。
大多学员对杨凌的死活并不关心,甚至觉得杨凌会有这一劫,都是杨家早年造孽的报应。
于是比试照常进行,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