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陆白点头，去院子里稍作冲洗，便取了笔墨。
院子里，陆白站的笔挺，月光照在少年的面庞上，那本就长的清秀的少年，此刻更添了一份英气。
“蹲下”。
陆白遵从着指示，蹲在宽阔的院子里。
“写字”。
“不用沾墨？”，陆白问道。
“不用，现在静心听本尊说”，那分明孩童一样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老气横秋，陆白此时已经听习惯了，乖巧的等着。
沉默了一会儿，陆白只觉得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呼吸也平稳了下来，也就在这时，老师又说道：“你方才修炼的，连墨笔杀伐的毛皮都算不上，现在我跟着我的动作走，同时按照功法引导灵气”。
陆白闭眼，那道光影忽然化作人形，人的右手上，出现了一条条极为清晰的脉络，以及一个个圆形的点。
其中一条像是被特殊标记了一样，极为明显。
“看到了吗，明显的脉络是手少阴心经，对应的点分别是少冲、少府、灵道……”。
“其他的不用管，你现在，只管引导灵气，冲破少冲穴”。
“慢一些”。
“太慢了，稍微快一点”。
……
陆白也不得不承认，这白捡的便宜老师，十分有耐心，讲解也很通俗易懂，最适合他这种没有半点武道基础的人。
月半小夜，陆父，肩上扛着一只半人大小的野猪。
“混账小子……”，陆父正要叫出声，却连忙止声，见到陆白在地上着了魔似的勾勾画画，眼里罕见的浮现出奇怪之色，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忽然间，陆白右手臂一阵气息激荡间，啪啪啪，连着三声，犹如气泡破裂般低沉的声音响起。
“提笔为剑，杀尽天下不平事，墨笔杀伐的核心，在于以杀止杀，你你父亲回来了，下次再讲”。
老师的声音连续讲解了几个时辰，在此刻终于停了下来。
陆白神情恍惚，这就，武士三重了？
如梦似幻。
感受着丹田内，身体里流淌的灵气，陆白嘴角咧开，仰头对月。
“意气风发，朝天阙！这下子，谁还敢说我陆白没有修炼资质”。
陆白往日里心中薄凉一甩而去，豪气干云。
“鬼叫什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前主人第一次修炼直接破了一个大境界，今晚不许睡觉，休息一会本尊继续教你东西，省的出去了给本尊丢人”。
老师的声音毫不留情的训斥道。
“咳咳，是，是”，陆白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却倍感震惊，一个大境界，那岂不是直接越到了武师境界，直接就和族中的长老都差不多了，老师和他的前主人，到底何方神圣。
放在昨天，他当然不相信老师夸下的海口，可是经过短短半天的功夫，就让他完成了如此惊人的蜕变，再说这话，他是相信的。
“陆白，你，你突破了？”。
陆父肩上的庞然大物，轰然落地，震惊之余，竟直呼了陆白的名字。
“父亲”，陆白作揖，同时点了点头。
“现在是什么境界？”，陆父又问道。
“武士，三重”，陆白笑嘻嘻的回应道，虽然被老师打击了一下，但是少年轻狂，难免倨傲，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心里依旧是美滋滋的。
“三重，不应该，不应该啊”，陆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喜，反而紧皱眉头，陷入了沉思状态。
“除非帝王亲临，还是吃了什么天才地宝？”。
“不可能啊，那样的宝物，我这混账儿子怎么有福气得到，再说，一次连破三重，闻所未闻，怕是神级宝药也也做不到”。
“这混账小子该不会修炼邪功吧，若是如此，我必大义灭亲”。
陆父心中一瞬间略过无数个念头，盯着陆白的眼神也同时不断变化着。
“你小子，没修炼什么邪门歪道吧？”，陆父极为认真的问，眼神紧张。
陆白不知道他这父亲在几个呼吸间，独自脑补了多少内容，只是看到陆父神情变化，却并未他想象中的那般惊喜，不由挠头应道：“并非如此，但确有一些机缘”。
至于是什么机缘，陆白倒是没有直说，师父不让他说。
“唉”，陆父沉沉叹了口气。
“父亲何故叹息，我能习武，便再也不用唯唯诺诺，岂不是好事一桩？”，陆白疑惑道，父亲的态度，有些奇怪。
“既然是你的机缘，老子也不问，只是有句话，你需要时刻记住，这世上，比你强的人数不胜数，无论到了那种境界，切记收敛性子”。
说罢，陆父扛起那头野猪，去后院添柴加油，不一会，混着调味剂的肉香味，便飘到了前边来。
“人人都追求那飘渺武道，殊不知，一入此门，深似海”。
……
陆白深深一礼，将这话，牢记心中，不知不觉，心中的躁动，平复下来。
舀了碗清水，咕咕喝下去，分外爽口，又舀一晚，脱去上衣，做擦拭用。
陆白的脑子，从未有一天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你父亲说的不错，武者之路，并非文道那样一路平坦，充满血腥暴力，阴谋诡计，你可想好了？”。
老师的童音很好听，语气却分外老气。
“人往高处走，我若能看到那最高处的风景，虽死不悔”，陆白淡笑，若只是苟活于世，倒不如一死了之，这段时间，他已经受够了别人的目光。
“很好，有点样子了”，老师这次的声音显得很满意。
“先去吃饭，本尊得想想怎么给你演示真正的墨笔杀伐”，老师又道，随即沉默下去。
……
天色微明，陆白第一次看到他这父亲喝了这么多酒，早就睡得不省人事，面前一大盆的野猪肉，吃了不少，也凉了不少。
陆白倒是没有喝酒，老师待会要教他修炼真正的墨笔杀伐，喝酒误事。
“多带几支笔，找个僻静的地方”，老师的声音传来。
“好”，陆白点头，将父亲送回屋里后，独自一人带了一捆毛笔，前往后山。
后山荒芜，甚至还有些阴森，除了陆白，恐怕没人来这鬼地方。
“所谓功法，其实只是一种将天地灵气吸收进自身并加以转化的方法，寻常功法，即便再好，也无法做到百分百吸收，而且杂质颇多，墨笔杀伐并非以自身为媒介，而是以你手中之笔，虽不能做到百分百吸收，却能做到百分百转化”。
“举个例子，喝一碗水，其他人只能吸收一半，并且其中还包含看不见的杂质，你却能吸收九成，且剔除了含任何杂质”。
“天道无情，尚有遁去的一，这功法虽然逆天，但九成的吸收率，已经是顶尖”。
“墨笔杀伐的根基，在于【浩然之气】，本尊将其称为【文气】，文气越浓，修炼起来就越得心应手”。
“……”
“且慢，老师，何为文气”，陆白挠了挠头，不解道。
“通俗的说，读书人自带的书卷气，你的文气就不错，多读书，多写字，都能温养文气，若是没有文气的人修炼这墨笔杀伐，那就是在读天书”，老师回应道。
“现在取笔，闭眼，一边默念口诀，将灵气引导到少府，少冲两个穴位，保持住”，老师命令道。
陆白身体紧绷，注意力高度集中。
“挥笔，写出你此刻所想”，老师又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
刷刷刷！
陆白毫不犹豫，笔尖随意挥洒，心中一句古文，却宛如自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一样。
与此同时，陆白的手上，传来了另一番触感，他面前分明空无一物，但笔尖所到之处，皆犹如实感。
一股清凉微风，就顺着笔尖，涓涓流淌进入陆白的身体之中，散入丹田，入饮甘露般香甜。
这便是百分百纯度的灵气吗，果真不凡。
陆白心中狂喜。
而正在此时，陆白手中毛笔咔嚓一声，断成两节，端口处，一片枯黄。
“这是怎么回事？”，陆白睁眼问道。
“你吸收的都是纯净的灵气，你以为那些杂质都哪里去了”，老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这一坨光，也看不到什么白眼。
“这……原来如此”，陆白一下子明白了，原来灵气中的那些杂质，都被笔杆吸收了，这移花接木之法，真乃神妙。
“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对了忘记说了你要是能习惯的话，随便找个树枝来代替也行，本尊困了，你自己先练着吧……”，老师懒散了下来，声音渐小，似乎睡了过去。
“你不早说”，陆白心疼的看了眼断掉的毛笔，这些可都是他的心头肉啊。
随手弯下一根树枝，开始津津有味的练习了起来。
这运转之法，并不困难，难得是自从刚才之后，他脑海中就无法自行蹦出来任何诗句了，写在空气上，却也仅仅是空气，再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怎么会这样，老师，老师……”。
老师沉睡了过去，任陆白怎样呼喊也没有回应。
“我就不信了”，陆白沉下心来，一遍遍的练习，回想着刚才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