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兴上下打量着云豪,见他束了一身山文甲,腰中绑着红丝韬,勇悍中带着飘逸,与过去的模样竟是大不相同。便莫名不解地问道:“你不再当乞丐了?”
云豪笑道:“哪里?我如今不但还在做乞丐,而且还是乞丐的头儿呢!我现在已经是丐帮帮主了。”
“你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做了帮主?”马超兴难以置信地问道,眼睛都有些直了,深感惊异。
直到他看见云豪手中的“龙血巨剑”这才信服地点头惊叹道:“看来你是学了一身惊人的武功才当上帮主的,不想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便有如此奇遇,真是后生可畏啊!”
云豪解释说道:“小弟只是偶然遇见老帮主孙桐指点了我几招,后来姚仁通勾结满清朝廷的事情被孙老帮主知道了,姚仁通便毒害了他。又几经巧遇姚仁通也被朝廷的人害死了,好在他临终前痛改前非还将帮主之位传给了我。”
因为事情过于复杂,云豪将夜罗刹的身世隐藏了起来没对他说。
马超兴点头,他看了看帐篷外迫人的火光,但听得喊杀之声却越来越弱,便问云豪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云豪摇头:“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剿灭西山健锐营。这些鞑子无恶不作,竟然为了一些苛捐杂税就去残害村民。然而好巧不巧,我在与官兵厮杀的时候听到了他们说抓来了一个天地会的人,所以就过来搭救了。”
马超兴听了感慨:“看来这是天意啊!”
突然,他又深蹙眉头:“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虽然健锐营被你剿了,但朝廷在京畿一带还有云梯部队和丰台大营,那里鞑子兵的人数更多,他们一定会报复你。所以你现在必须要带领丐帮撤退,事不宜迟。”
云豪知他说的在理,当下点头。他走出军帐命丐帮弟子牵来一匹马让马超兴骑上,自己仍旧带着柔嘉骑着来时的黑马返回了丐帮据点。
此时早已过了子时,但云豪生怕官兵会反过来偷袭丐帮,赶紧命令帮众收拾家当进行撤退。这丐帮自打云豪当上帮主之后,虽然不至发财,却积攒了不少琐碎物件,家道比过去倒是丰富了不少。
云豪发现马超兴身上有许多伤痕,急忙又叫人准备金疮药为马超兴涂抹上。
“马大哥,你因何会被鞑子兵捉住的?”
马超兴沉沉地叹了口气,答道:“真是倒霉!我与陈总舵主本来早已返回南方,但天地会最近收到密信,满清鞑子在南方抓住了徐乾学。押送他的囚车要北上进京了,所以陈总舵主派我前来营救。”
“徐乾学是谁?”
马超兴昂着脸,满是敬重地答道:“虽然徐乾学只是一介文人书生,却是一代抗清名士,甚至可以说是抗清势力的脊梁,在江南一带有着很大的声望。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毋宁说对抗清的力量将是不小的打击。所以我与总舵主商议兵分两路合力包围囚车车队。”
他说着叹息一声,续道:“也怪我大意,居然在半途中就遭到了清贼的埋伏,跟着我去劫囚车的弟兄都死了,连我也被活捉了。我现在只盼望陈总舵主能够与秦云傲成功汇合劫了囚车。”
云豪蓦地听到秦云傲三个字时浑身震了一下,惊问道:“你所说的秦云傲可是天地会的青木堂堂主?”
马超兴见他目光中发出摄摄寒光,似有无限愤怒,不禁诧异。
但他这人素来十分谨慎,知道其中必有缘由,就说道:“正是。云豪兄弟你可认得他?”
云豪脸色铁青,冷冷说道:“不认得,但我知道这个人是满清朝廷安插在天地会的奸细,也是在十年前杀害我全家的凶手和倪汉留叔叔的凶手。”
他的声音幽暗低沉,透着阵阵的薄凉凄寒,却让马超兴遽然一震。
特别是当他听到“倪汉留”这三个字时,更加惊讶无比。倪汉留其实是天地会安插在朝廷中的眼线,但他十年前突然失踪,之后天地会总坛便遭到了清兵袭击,所以大家都认为他是出卖会众的叛徒,甚至一直在捉拿倪汉留。
如果云豪所说的话是真的,倪汉留肯定不是向朝廷出卖天地会总舵地址的叛徒,那么叛徒会是谁呢?
答案很明显,就是秦云傲。
而秦云傲正与陈近南在一起,毋宁说陈近南的近况十分危险。
所以,马超兴急迫地问云豪道:“你是怎么知道倪汉留被杀的?”
云豪神色黯淡,向马超兴诉说了自家被灭门的经过:“实不相瞒,我们康家十年前惨遭清廷灭门就是因为我和妹妹在玩耍的时候救了倪汉留叔叔。因为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倪叔叔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见他浑身是伤所以就将他送回了家去救治。不料,救他的郎中贪图钱财去官府报了案,这才导致了我康家惨遭灭门。”
马超兴抬头望了望幽幽昏暗的月色,对云豪也坦诚说出了天地会的秘密。
他说道:“天地会本有两个总坛,都在漳州。只是因为叛徒出卖了情报常林寺和高隐寺都被清廷毁了。因为倪汉留是我们安置在皇宫中的内应,而他在其后便突然的失踪,所以会众们一直怀疑他叛变了天地会。但现在看来倪汉留不可能是向朝廷告发天地会总门地址的叛徒,如果按你所说这个叛徒应该就是秦云傲无疑了。”
云豪道:“就在不久前,我因去救一位朋友时恰巧碰上了当年带兵屠杀我家的官兵头子,我是从他的嘴里得知秦云傲就是天地会叛徒的消息。”
马超兴感喟着说道:“没想到你的身世竟然与天地会有如此大的瓜葛!”
云豪道:“马大哥,如今我杀父仇人也知道是谁了。我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陈总舵主通知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还是不要去营救徐乾学了。”
马超兴摇头:“这个不行。陈总舵主侠义过人,以他义薄云天的豪气,即知道了徐乾学囚车经过的路径,便明知有危险也会赶去救援的。”
云豪蹙起眉头,隐隐地觉得这次劫囚车又是秦云傲的诡计。于是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得快点行动,赶在陈总舵主被秦云傲那厮陷害之前找到他。”
马超兴虽然不清楚此事背后是否有阴谋,但见云豪的神色异常跼蹐,也明白秦云傲这人确实危险。
他说道:“如果康帮主能与我一同前往的话那是最好,但丐帮的事情你又如何料理?”
云豪沉吟思附着,说道:“清兵很可能会随时杀来,我会让帮中的长老将据点后撤,因为目前的情形搭救陈总舵主最为重要。”
接着,云豪叫来了莫无雪和薛长老,称自己有要事需暂时离开,让他先带领帮众退到安全地带。
莫无雪领命,又说道:“帮主此去要多加小心,十天之后你可去直隶南部的黄县,那里有家陪新客栈,帮主只需在那住下,我自会派帮众接您。”
云豪明白莫长老老道沉稳,对他极为放心,淡定点头跟着来到马厩挑选了两匹快马,与马超兴一人一匹朝南面疾奔而去。
两人催马刚跑不久,忽听身后有唤声。云豪回头一看,正是柔嘉。
只见她急急过来,说道:“康帮主,我能否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柔嘉微微凝眉说道:“救我的那个老伯,他一个人住,如今被官兵杀了无依无靠可能会被曝尸荒野。我想埋了他。”
云豪想想,说道:“我懂了,你担心自己一介女子没有力气是吧?好,我愿意帮你这个忙。”
柔嘉面露喜色,跟着跨上了云豪的马。
驱马来到永上村,果见老汉的尸体仍躺在空屋子里。
云豪和马超兴将老汉的尸体抬至院中,挖坑埋了。柔嘉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等她说完,云豪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给别人超度?”
“不会啊!我这是在像大伯祈祷,保佑我能够顺顺利利地返回草原。我还帮你祈祷了呢!祝你早日能找到苏卿若,跟她结婚生子过幸福的生活。”
云豪诧异了一下,说:“我的确很想救出苏卿若,可我并不喜欢她啊!更没有想过要跟她结婚。”
柔嘉蹙眉:“可我见苏卿若对你的态度就像说她丈夫一样,你真的不喜欢她啊?”
云豪点头。
“苏卿若若是知道这些得多伤心啊!”柔嘉的语气都跟着有些伤怀。
云豪不以为然道:“苏卿若也晓得我在寻找珍珠,就是我妹妹,也是我的未婚妻。”
“这些苏卿若也跟我说过,”柔嘉一脸匪夷所思:“天地这么大,哪还能找到啊!别说你了,我还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云豪惊奇:“你也是被捡来的啊?”
“你好歹还知道自己妹妹叫什么呢!我在襁褓中就被人遗弃了,捡我的是将军府的马夫,不过他在我不记事儿时候就病死了,所以我连自己在哪里被捡来的都不知道。”
柔嘉垂眼,脸色怅白,气色也不好了。
云豪安慰地拍拍她肩膀,说道:“你得赶紧返回丐帮,我们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他们等不及已经撤退了。”
柔嘉惊得面色一僵,云豪带她返回了丐帮,果然见那里已经人去屋空。
云豪叹了口气:“这次撤退干系重大,丐帮不敢多一分逗留时间。”
“那我该怎么办?”柔嘉一脸愁色。
云豪道:“不如你先随同我去救陈总舵主,然后我在送你回草原。”
柔嘉一副懊丧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
夜色黯淡,北风卷起。
马骑蹄声骎骎,一路平安,两天的时间三人便已经进入到了河南地面。
云豪询问马超兴徐乾学囚车押送的路径,马超兴答道:“按照秦云傲传回来的信息,徐乾学的囚车必经王屋山。”
“好,那我们就去王屋山。”云豪提议说道。
王屋山乃是中条山的分支山脉,被河南和山西两省包夹着,东依太行,西接中条,北连太岳,南临黄河,远远望去远峰近峦,险峻恢宏。几人沿着深邃幽静的沟谷溪潭逶迤前行着,四周尽是飞瀑走泉,低山、丘陵目不暇接,如同琵琶遮面般朦胧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