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好酒,他咕嘟咕嘟喝了一阵,果然飘出一阵酒香,然后他大手一挥,把酒壶扔向我,我伸手接住,大笑一声道,你也在等我。
那剑客举剑齐眉,朗声道,谁在等你。
我仰头饮酒,饮毕,笑道,你不等我,我可走了。
剑客也笑,你走便走,喝了我的酒,要送我一首诗。
我抱拳道,不会吟诗,告辞,然后就把见底的酒壶又扔给他。
万丈悬崖,白马不惊不怕,咯噔咯噔就过去了,身后传来剑客的笑声。
他一边笑,一边吟诗,吟的是,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怀。
我没有回头,只是摆手道,兄弟,你御剑乘风而来,简直像天上的仙人下凡,什么艰难,什么潦倒,扯淡。
“多谢,多谢。”剑客的声音越来越远。
白马慢了下来,但仍然不由我指挥,我不知道它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这没关系,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
然后白马摇摇晃晃,带我到了一个公园,公园很大,园子里有条野湖,水域开阔,两岸老样子,都是桃树柳树,长桥卧波,真叫一个诗情画意。
看来白马是个旅行家,总是带我来好看的地方。
那湖面波光粼粼,星光月光照射,各种颜色变来变去,映的我的脸也是一会猪肝色,一会酱紫色,我正出神,平静湖面开始咕嘟嘟咕嘟嘟冒泡,然后从水花朵朵中钻出一个人来。
一个女人,她赤裸着上身,非常性感,但是该露的地方一点没露,都隐在水下。
她长的也非常好看,基本上是属于绝世美女的价格,她非常温柔的看着我,眉眼盈盈,道,你来了。
我连忙摆手道,不,我不是来找你的。
她用手捂住嘴巴,偷笑一声,道,哦,来我洛浦园,不是找我还能找谁。
我道,就算是找,也是白马找你,跟我没有关系。
但水中的姑娘不听我解释,仍然说,啊,你来找我干什么,她一边说,一边挺了挺身子,露出一半胸脯,几乎马上就要露点,非常性感撩人,“是不是垂涎我的美色啊。“
我翻身下马,坐在湖边,静静看着她。
你说我是不为女色所动吗,你说我是对她没有兴趣吗,其实不是的,因为我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别说我这种感性弟弟,就算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侠客,也不可能对异性没有感觉,有些人喜形于色,是因为他们并不想压抑自己的情感,你可以说他们活的坦荡,也可以说他们没心,而另外一部分,譬如大德高僧,他们真的是他x的四大皆空吗,并不是,他们只能做到面儿上四大皆空,而且往往德行越大的高僧,他内心的情感,像普通人一样的情感就越多,之所以他们看起来波澜不惊,有的心如止水,有的心如死水,是因为他们常年念佛看经,他们用一种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信的理论逻辑来压制他们人性的部分,一想喝酒,来,念经,一想搞对象,来,拜佛。
于是我推门出了园子,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当代柳下惠,但我此时此刻的确对眼前这个女人不敢兴趣,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况且,我心里还有人。
我已经有很多章没有提起过朱小姐,可是我仍然喜欢着她,不,不是喜欢,是爱。
这份爱支撑着我向前走,支撑我在这四下乱局走下去。
园子离我越来越远,白马咯噔咯噔越来越快,我在马上感叹,马儿啊马儿,我这回总是知道你带我干什么了,你是个旅行家啊,这是要带我把洛阳八景看个遍啊。
我知道马儿不会说话,没想到这孙子居然口吐人言。
“洛阳三十里,卉木台榭,若造仙府,这把兄弟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吓的差点从马上跳下来,我说,你他x会说话啊。
白马呼噜了一口气,道,白马寺有三百多匹灵马,我是最灵的那匹。
我说,为啥你是最灵的那匹。
白马道,那些马呢,晚上下班之后,一般都是被拴在禅医寮后边的草场里,本来我也是被拴在那儿的,但是有天晚上,一个小和尚没给我拴严实,被我挣脱了马绳,我就跑到罗汉堂,一顿狂奔。
我骑着它边走边听,笑呵呵道,奇闻异事,x的这年头马都会说话了。
白马道,你听我说啊,别打断我。
它一甩尾巴,表示不满。
我冲着它的马头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马道,我到罗汉堂,正巧碰见几个罗汉在打麻将,非常有趣,他们有的赢了钱开心,顺手就点化了我,给我开了灵智,于是我就会说话了。
我道,那你驮着我东奔西跑,是怎么个意思。
白马道,我闲着没事,但是你们要闯齐云塔,我在塔外边我可是都看见了。
我道,咋的,你想帮帮我啊。
白马道,帮你肯定是要帮你,因为我有事求你。
我道,我们三个人一起来的,为啥你偏偏求我呢。
白马道,那两个官府的人,一个心术不正,进了白马寺我就听见神佛雕像嗡嗡作响,另一个呢,过于无情,像是刚刚经历了很大的磨难,恐怕我说什么都听不下去。
我道,哦,一个坏蛋,一个痴呆都帮不上你的忙,你看我傻啦吧唧的,所以你就找我是吗。
白马扯开嘴巴哈哈大笑,山间河畔,都是白马的叫声。
知道的是它在乐,不知道的以为他发情了。
“那不能,所谓佛渡有缘人,万事万物,不过一个缘字。”
我一扯缰绳,道,咱俩有缘。
白马道,有缘,不仅有缘,而且缘分不浅,我想你也是江湖中人,你看我在白马寺中,已有三五年,各式各样的侠客啊,我也见了很多,纵横天下的名侠,逍遥风流的浪侠,亦正亦邪的怪侠,但我却从来不正眼看他们一眼,因为他们不是我要等的人。
我道,你要渡我。
白马道,是的。
月光此时极盛,把白马的脸庞照的雪白,这时候我才发现它是头品相很好的马。
白棕马黄标,张口似气飘,浑身发英气,四蹄无杂毛。
我一阵小小的豪情涌来,策马疾驰。
明亮的黑夜留下我的喊声。
“好马。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