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东玄是被浮庄的仆人叫醒的,仆人送来洗漱用品,他麻利地洗漱完毕,整理好仪容后,走出房间。此时,龙紫珊已经在外面等候着他了,只是背对他,并换掉了昨天那件飘飘的紫色长裙,穿了一件紧致利落的短衫和长裤,脚上是长靴,发型也换了,不再是一袭瀑布式的长发,而是将头发卷在了头顶,系了一条紫色丝绦,犹如男子的束发一样。
“紫珊。”王东玄小心地喊道。
龙紫珊这才转过身来,犹如回眸一笑。“起来啦。”她说。
王东玄摸着后脑勺,笑道:“是不是有点懒?”
“你昨晚喝了酒,自然会睡得沉些,走吧。”
龙紫珊领着王东玄去见了龙震和方影,行过礼,然后才敢坐下来与他们共进早餐。用餐过后,龙紫珊向他们说:“爹娘,今日,我与王东玄去找乐融。”
龙震道:“去吧,按时回来就成。”
龙紫珊答应着。
龙震又与王东玄道:“东玄啊,天黑之前,可要把珊儿给我送回来。”
王东玄愣了愣,看了一眼龙紫珊,见她只是抿嘴笑,于是忙应道:“是。”
龙紫珊稍作收拾,披了一件火红色斗篷,带了一把伞,就与王东玄出门去了。
纷纷的大雪,城里的不少树也被压断了,街道上积雪甚厚,出行的人极少,一眼望去,白茫茫,十分荒凉,他们每踏出一步,都显得极为小心,一有不慎,要么陷入雪里,要么滑倒在地。
王东玄与龙紫珊同撑一把伞,伞由龙紫珊拿着,王东玄忽然想起巴妙曦的话,忙伸手拿住伞柄,道:“我来撑吧。”
龙紫珊松开了手。
“你为什么和你爹说我们是去找乐融?”
“我若是不这样说,他就不会让我出门呢!”
“这样啊,南溪家在什么方地方?”
“从这里,一直往西,不远。”
“你们认识南溪的时候,她也像现在这样冷冰冰地不近人么?”
“不是,八班那会,她很喜欢与我们聊天,也十分爱笑,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给我们看她的脸。”
“这么说,她是真心将你们当成了朋友。”
“是啊,那时候,她就有动不动莫名其妙地生气,不理我们的现象,现在看来,兴许是她这个匈奴人的身份导致的。”
“但愿她没事,若真的是她在做这事,被官府知道了,必定是个死罪。”
“若是如此,我们得救她。”
“嗯,先别想这么多,等见到她,问清楚了才知缘由。”
两人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走到金南溪的住处,若是在平常,只需要三刻钟。龙紫珊走上前去敲门,但敲了许久,也没有人回应。
“没人,怎么办?”龙紫珊道。
“没人,恰恰说明有问题,这样的大雪,正常是不会出门的。”王东玄道,“去问问邻居吧。”
龙紫珊点点头,去敲了邻居的门,不一会,一位老妇人开了门,问:“你们是谁啊?”
龙紫珊道:“婆婆,我们是这家女儿的同学,特地来找她的,但敲了许久的门,也没有回应,请问,她家里有人么?”
婆婆道:“哦,他们家没人,十一月二十七那天,他们一家出城去了。”
龙紫珊道:“婆婆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婆婆道:“说是去了紫蓬镇。”
龙紫珊谢过婆婆。
王东玄道:“紫蓬镇在城西南,比蜀山还远一倍有余,踏雪而去,即便到天黑,也到不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这样吧,我先回井镇,明天再前往紫蓬镇。”
“怎么?你想撇开我,一个人去?”龙紫珊质问道。
王东玄顿时一愣,忙道:“你爹让你晚上回去。”
“你就这样听我爹的了?”
王东玄顿时一愣:“啊?”
“走吧。”龙紫珊率先开走。
王东玄赶上去:“去哪?”
“你说去哪?当然是你在井镇的租屋。”
“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和你开过玩笑么?”
王东玄知道劝不住她,只得与她一起走。
天地一片白,他们二人仿佛是地上的两只蚂蚁。
将近傍晚时,他们到了井镇,走进王东玄的租屋时,龙紫珊看到房间甚小,一张床,一张书案,一个小茶几,还有一个熄灭的碳炉,碳炉上还有一口小铁锅,但很干净、很整齐,“你这挺精致的。”她说。
王东玄道:“见笑,这屋只供我睡个觉罢了。”
“你还自己做饭?”
“偶尔自己买点菜来做,有时候为了简单,也会煮点面条。”
“挺好。”
“我们先去饭馆吃饭,然后你睡……”他很犹豫,让她睡客栈,怕她说把她外人,让他睡屋里,又担心这是自己睡过的,而且挺脏的,不忍心让她这样一个干净的女孩沾染这污秽。
“我看你这还有面条,不如你将碳炉点燃,煮点面条与我吃吧,至于睡哪里,你这不是有床么?”
“可是就一张床啊。”
“一张床怎么了?你我都这么瘦,挤挤就好,况且这么冷的天,挤挤不正暖和么?”
王东玄呆呆地望着她,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我怎么能够做这种事?万一玷污了她的名声怎么办?“这样真的可以么?”他说,声音极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龙紫珊却听得清清楚楚,用那双美眸盯着他看,并眨了两下,说:“当然,快去吧,我饿了。”
“哦。”王东玄反应过来,先去了院中的水井里打了干净的水,水很温暖,还冒着热气。
生火对于他们这种修习法术的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只需调动法术,随手一指就能点着,碳炉点着后,狭小的屋子变得十分温暖,烧开的水产生的雾气充满了整个屋子,龙紫珊看得十分有趣。
王东玄见龙紫珊看得新奇,自己也很开心。
龙紫珊看到桌案上有一本没有名字的簿子,便拿来起来看,上面写的是数术的技巧,包含了阴阳术、五行术、八卦术,还有她不知道的四象术,不禁问:“你这本没有名字的书是哪里来的?”
王东玄道:“那不是书,是我的笔记,我将平时修习中总结的方法写了下来。”
龙紫珊睁大了美眸瞧了瞧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簿子,上面的讲解以及提供的技巧性,非但学院的书里没有,就是连老师也不曾说过这么简便的方法。“这真的是你写的?”她问,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我写的。”王东玄随口说道,没有看她,而是在认真地煮面。
面条煮好后,王东玄盛了两碗,端到桌上,见龙紫珊在认真的看他写的簿子,便提醒道:“面好了。”
龙紫珊把簿子拿在手中,瞅着他说:“你这笔记能借我看几天吗?”
“当然可以。”
“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还是先吃面吧。”
面条里的热气在他们的面前升起,让他们看着对方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感觉。
“好。”龙紫珊应道,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王东玄则盯着她,期待她的评价。
龙紫珊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热热的面汤,在被风雪吹了一天后,这种暖和实在是让人感到舒服,赞道:“好吃,手艺不错哦!”
“真的啊?”王东玄感到欣喜。
“嗯。”
龙紫珊吃了这碗后,又要了一碗,虽然面条很素,但她吃得甚是开心。
睡觉前,王东玄打了一桶热水给龙紫珊泡脚。龙紫珊脱了鞋袜,卷起裤腿,露出一双洁白的脚,好似精心雕琢的美玉,人们说玉养人,那么如玉的美人又该如何呢?龙紫珊又拿起王东玄的笔记来看,她就这样静静地一边泡着脚,一边看着书,而王东玄则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龙紫珊道:“能添点热水么?”
王东玄慌张地应道:“好。”用水瓢盛了水,很紧张地说,“把脚放远一点,小心烫着。”
龙紫珊把脚从水里拿出来,远离水桶,沾了水的脚更是好看。
王东玄将水倒了下去,用手试了水温,道:“好了。”
“谢谢。”龙紫珊说着,把脚放回水桶里,继续看书。
龙紫珊泡好脚后,就坐到床上,继续看书。
王东玄见她入了神,也不打扰她,在水桶里添了一些热水,开始泡起脚来,泡完后,将水倒了,便是该睡了,可是地方狭窄,棉被只有一个,即便他想睡地下,也没有空间,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紧张地说:“紫珊,怎么睡?”
龙紫珊把书放下,并挪动到床的里侧,道:“上来吧。”
王东玄愣了一下,不敢上去。
龙紫珊道:“干嘛还不上来?再不上来,刚泡暖的脚又该凉了。”
“哦,好。”王东玄紧张地应道,蹑手蹑脚地上了床,靠着床边,不敢靠近一点。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嗯。”王东玄吹灭了灯,然后躲藏在被子里,面朝床边,不敢往后看,但能够感觉到龙紫珊还在做着动作。
“你睡觉连外衣都不脱的么?”龙紫珊的声音传来。
王东玄吓得浑身一哆嗦,嗫嚅道:“额……今天就不用了吧?”
“还是脱了吧,衣服太厚,睡眠质量会很差。”
王东玄咽了一口唾液,鼓起勇气问:“你脱了么?”
“嗯,脱了,将衣服压在被子上会暖和些。”
他感觉到龙紫珊躺了下去,然后小心地坐起来,看到她背对着自己,才感到不那么害怕,才敢缓缓脱掉外衣,然后睡下,紧张地他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身体不敢做任何动作,“天呐!我竟然和她睡在一起了!我都还没有和易秋这么做过。”
“你每天一个人睡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会感到孤独么?”龙紫珊的声音再次响起。
“会,不过,每次感到孤独时,我都会看外公给我的书,只要徜徉在书里,就不会孤单了。”
“什么书?”
“数术书。”
“难怪你数术这么好,原来是每天都在修习。”
“是。”
“你也该多花点时间学习经学和音术,毕竟高考是要考的,偏科可是要吃亏的。”
“嗯,是的。”
王东玄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她继续问他话,可等了好久,也没见她说话,像是睡着了,便放松了心,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