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对三位进行劫掠,是吾之过也!只要您能够救回吾仲父之性命,吾甘愿为您做牛做马!哪怕是去官府自首,吾也认了!”陈永平跪在地上,磕着响头,语气越发哽咽。
“汝起来说话!”
陈永平再拜,道:“先生,求求您救命啊!”
白墨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一个柔情大汉,心一软,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唉!吾知晓现在白米难寻。这样吧,汝尽量发动人力,去寻找柑橘!将柑橘汁喂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蕈的毒素困扰应该没有那么快。
之前提到的淘米水是为了利用其中的维生素b族,达到稀释毒素的目的,提升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蕈中毒多为植物碱中毒,酸碱中和之后更容易存活。
如今处在白米缺少的年代,只能用其他的方法代替了。
那就是利用抗坏血酸,也就是维生素C的强抗氧化作用,增强肝脏的解毒功能,增加存活几率。
现在正值农历仲春,正好是食用柑橘的时刻,这一个方法应该是最容易实施的!
只不过,这一群连饭都吃不上的人,真的能整到柑橘吗?
白墨对此表示深深地怀疑。
陈永平抬起头,双目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道:“先生,柑橘汁真的可以救命吗?”
白墨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汝放心,吾从不骗人。”
之前跟孙守强保证自己绝不动他一根汗毛,自己可是说到做到,绝对不动。
甚至都没有让自己的属下动手。
至于他们为何最终身首异处……苍天明鉴,宰了他们师徒三人的甲士,可都是郑当时的人。
和自己一丁点干系也没有。
听到保证,陈永平安心许多,他心一横,抑扬顿挫的说道:“好!吾这就进城,去购买柑橘!”
白墨上下打量一番,看着他破破烂烂的衣服,道:“虽然柑橘并不是稀奇玩意……不过汝现在有银两购买吗?”
“这……”陈永平老脸一红,挠了挠后脑勺,低着头说道,“不急,到时定会有办法。”
到时候定会有办法?
难不成这个家伙还想要在城中犯罪?
白墨脸部肌肉抽了几下,道:“汝不会有想要去抢夺吧?”
“咳咳,是借,待广帅买粮食回来,吾会去用等价粮食偿还。”
“唉……服了!”白墨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陈永平,对一旁的褚大呼唤道:“老褚!老褚!”
“老白,怎么了?”
“汝身上还有银两吗?”白墨右手的三根手指合在一起,捻了捻。
“就剩下六十几枚半两钱了。”
白墨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拿来用用。”
“哦。”褚大没有犹豫,直接将装在怀中的钱袋取出来。
既然是为了救人,自然不能小气。
儒家本来就倡导爱民,虽然刚才和陈永平有过冲突,但是其仲父无罪。
公羊学派崇尚大复仇是没错,但是绝对不会波及无辜之人。
白墨将手中的钱袋抛了抛,测试了下重量。
“哗啦!”
“哗啦!”
“这里面大约有六十钱,足够让汝购买一批柑橘了。记住,不要贪多,能拿回来才是重要的。”
陈永平激动的接过钱袋,再一次叩首,道:“多谢先生!”
“行了,快去吧,争取在宵禁之前出城。”
虽然快要春分了,但还是昼短夜长,宵禁开始的应该很早。
一旦城门关闭,哪里都别想去。
“诺!”陈永平迅速起身,把白墨三人留在原地,独自快速的向黾池城的方向疾去。
云轩偷偷的瞥了瞥周围的情况,小声的在白墨耳边说道:“掌柜的,既然他已经走了,那吾等是否也趁机离开,进城报官?”
想到这一群人抢了大家所有的盘缠,云轩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受灾,凭什么让自己这一群人买单?
“不!吾侪留下!”看着陈永平的背影,白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云轩不解的问道:“为何?如果留下,还不知道会有何种结局啊。”
“即便是跑,汝觉得吾等可以跑多远?”白墨咧嘴一笑,解释道:“这里人生地不熟,明显是他们的战场。不清楚具体的进城路线,跑得掉吗?别到时候因为逃跑再将其激怒,反而招来杀身之祸。”
他可不想享受一次被几千人追捕的待遇。
听陈永平的语气,黾池周围百个里应该联系很密切。
既然他的粮食会分发给周围的里,那么周围肯定会想尽办法给他们兜底。
鬼知道这一群基层组织背着黾池县令达成了什么协议?
如此看来,自己这一行人完全是在包围圈中!
刚才走来的时候,他明显的感受到这个里的偏远。
如果逃跑,只有两条路。
要么是原路返回,走上几天几夜,进入三门峡界内。
要么是冲破几十个里的包围,进入黾池城。
这两条路,无论选择哪一条,都几乎是在走绝路。
况且,他还想要帮忙救助一下这里受灾的民众。
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估计真的会爆发小规模的暴动。
这对他后面计划的实施,相当不利。
暴动太多,很可能会把治河的民夫调去参战,这样以来,势必会延长自己封侯的时间!
“老白……你真的决定了吗?”褚大呼喊一声。
白墨背对着褚大,目视前方,笑了笑,道:“老褚,此地百姓疾苦,汝难道不想借此机会践行诸子所言,治国,平天下吗?”
褚大一脸懵,道:“呃……在此地如何治国,平天下?”
他们二人是治河御史和刺史,在救灾方面,手上什么权力也没有。
即便是想要达则兼济天下,身上银两也不够啊。
他来的匆忙,啥也没带。
“哈哈,褚兄,汝放心,天无绝人之路。只要留在此处,总归可以谋划一二。”
“可是……”
“哎,没什么可是的。汝相信吾!再说了,汝难不成想要跑回长安?”白墨上下打量了一下褚大的体格,打趣一声。
当初为什么跑的这么匆忙?还不是看准了你身上没有钱?
只有没钱的人,才方便控制其行为举止。
“贤弟说笑了。为兄身体羸弱,自然不可能跑回去。”
“嘿嘿嘿嘿,既然这样,老褚你就乖乖听话。今日我告诉汝一个道理。”白墨搂着褚大的肩膀,“读死书死读书都没用。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治国之道不在书中,而在乎百姓,在于天下!”
没有理会白墨的动作,褚大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心神一震,不断呢喃:“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治国之道在乎百姓以及天下?!”
这……难不成是大道之言!
当年曾子提及儒家弟子应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而治其国,又何尝不需要从天下百姓中寻找策论?
褚大身体摇摇欲坠,脑袋突然有一些晕厥感,似乎被这大道之言震蒙了。
另一种解释!
他今天竟然得到了平天下的另一种解释!
并且,白墨所提,这不正是昔仲尼之真实写照?
尼父读书万卷,行之万里,育弟子三千,终成大道。
这难道是新的儒道不成?
他咬了咬牙,握了握拳,心一狠,“贤弟所言,令为兄茅塞顿开!既然如此,吾便听君所言,在此地迎合百姓,行万里路,以感儒之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