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鲜红如血的颜色,刺得她的眼睛涩涩的疼,闭上眼,便可看见血泊中的二哥,冰冷的没有任何气息。
“拿走!”冷冷的呵道。
丫头怔了怔,却没有动。
“我不喜欢红色,以后不要往我这送这种颜色的衣裳。”淡淡的转过身。
丫头,抱着衣裳出门去了。屋内一片宁静,纤指轻轻抚上腕上的手镯。
二哥,二哥……心里一遍遍低喃着。
暮色降临。
雕梁画栋的大厅,灯火能明,亮如白昼,这是天上人间里,最豪华的大厅。三张圆木桌上,皆是天上人间,最上等的佳肴美酒,侍酒的丫头,也均是姿色过人,觥酬交错,人声不断,厅内虽只有数十人,但个个皆是这朝中的高官臣子。
踏入厅内,不用看,她便可以感觉到那一道道的目光充满的占有和欲望。
君若寒,还未到场。
缓步走向大厅的左侧,桌上的琴,已经摆好。桌角摆着精致的铜鼎,焚着令人凝神的薰香。
紫衣的女子,端坐琴前,低垂着眼眸。
“你来了——”是无痕的声音。
虽是低垂着眼眸,她却清晰的感觉到那带着探究的目光,从一进门,但紧紧盯着她,没有一刻移开。她知道……主角登场了。
萧玉人并没有抬眼去看,抬手,素手抚过琴面,喧闹的大厅,霎时安静下来。
纤纤柔荑,轻拔琴弦,一个个音符,倾泻而出,清脆而流畅,辗转反侧,在空寂的厅堂击出阵阵回声,带着一种朦胧而细腻的感觉,时而轻越,时而激昂,带着一种淡淡的却深入骨髓的凄凉,不是缠绵的哀怨,而是一种悲壮大气中的苍凉。
她也不知这是什么曲,低眉间,想起前世今生,琴声便由此而起。心为琴弦,琴如心声。
幸福的家,轰然倒塌,黑暗中的压抑,死亡的坦然,重生的喜悦,温暖的幸福,月夜的凄凉,彻骨的悲伤……
所有她所经历的一切,那淡淡的琴声,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魔力,渗入到每一个角落,悄然演绎着心碎的悲伤,抚琴之人,却依然如水般淡定。
尊贵如神祗般的男子,定定望着静然抚琴的身影。
从一进门,他便看到她了,虽然她一直低着头,但他认得出,他就是在车迟城的那个紫衣女子,轻缓的旋律,轻柔的音符,每一个声音,每一个音调,都带着那么清澈的悲哀。
她那如水般的淡定背后,隐藏着多么沉重的心痛。那样悲哀而苦涩的曲调,乱了他的心神。
一个女子,为何,会有这般透彻心骨的沉痛。
指停音止,音尽,意却未尽。
厅内人,仿如置身异境,聆听仙乐般。
无痕望着好低眉抚琴的女子,俊眉微蹙,明眸却又透着微微的心疼,他从来不曾知道她来自何方,家在哪里,遇过什么人,为何到这天上人间来。
眉眼间抹不开的浓重之色。
曲尽,厅内一片掌声与惊叹声,紫色的身影缓缓起身,抬眸望向那尊贵如天神的男子,面色淡如轻风,精致绝美的容颜,扬起纯然的笑,轻灵如仙。
缓步起身,向着无痕和君若寒行去。
“公子——”浅笑嫣然,欠身行礼。
无痕回神,淡笑,点头。
“无痕,她是……”车迟城一面之缘,并不曾过问她姓甚名谁。
无痕一收折扇,望了望萧玉人:“这是天上人间里万花之魁,萧玉人。”复又望了望君若寒:“这是霁月的太子殿下,君若寒。”
闻言,萧玉人,只是浅然一笑,并没夸张到下跪行礼的地步。这世上,他只跪父母,他们,不值得她为其屈膝。
名动无双城的,玉美人。
君若寒思忖着,随即笑了笑:“方才为何曲。”
萧玉人低眉浅笑:“无题。随心而起。”
“好一个随心而起!”君若寒轻笑赞许。
萧玉人应邀入座,与君寒对面而坐,举杯浅啄,低笑,望向无痕:“桂花酿。”
无痕笑了笑,为自己斟上一杯:“锦娘说,你只喝桂花酿。就让人备着了。”正欲举杯,纤纤柔荑却夺了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君若寒定定望着她手上的紫宝石手镯,怔怔出神。
“你病没好,不能饮酒。”浅笑,放下空杯。
无痕无奈的笑了笑,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手,悻悻的缩回,眸底却隐隐泛着不明的喜悦之色。
察觉到他的异样,萧玉人抬眸望向对面的人,微一扬眉:“殿下在看什么?”
君若寒回过神来:“那个镯子很美,谁送的?”平静的语气,却微微颤抖着。
低眉望了望腕上的镯子,笑了笑,:“故人相赠。”
酒宴过后,萧玉人匆匆离去,这是她不喜欢的场合。
月色皎好。萧玉人独自往水榭而去,她在等人,她知道那倾心一曲,她已经成功。
月色中的影子,孤单而寂寥。
出了大厅,她便已经发觉到了他的气息,既然他不愿意现身,她就耐心相待喽。她走得很慢,气息越来越近。
“太子殿下,追来有何事?”萧玉人停步,转身望向两步开外的人影,浅笑盈盈。
君若寒走近,望了望萧玉人:“你可知,四公子已死?”此事,上官一定,闹了不久,却不曾查出任何蛛丝马迹,足见下手之人何等高明。
萧玉人耸耸肩:“知道,看到了,挂在城墙上,还被阉割。太子殿下,是来质问玉人的吗?毕竟,我最有动机?”
“你知凶手何人?”君若寒淡淡问道。
萧玉人浅笑,望向那幽深的眼眸:“不知。不过很感谢他。”若真是她自己出手,他可不是这么就解脱了的,现在想来,还真是便宜了那贱骨头。
君若寒默然不语,随着她一同前行。
“为何会来这种地方?”君若寒望了望身侧一脸轻松的人。
“无处可去,便来了,这里什么都好了,而且钱也好赚,现在才发现,这世上最好赚的钱,就是男人的钱……”萧玉人笑答。
“离开这里。”君若寒打断她的话,威严中带着桀骜的语气。
萧玉人平静的转身,望向君若寒,笑得云淡风轻:“为什么?”
“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笑意更深,望向那幽深的眸子:“那哪里是我待的地方?太子的东宫?殿下是这个意思吗?去做你的第几房侧妃?还是第几十位侍妾?”犀利的质问,淡然的神色依旧是一脸浅笑。
君若寒无言以对,幽深的眸底,却泛着莫名的心疼:“你离开这里,我可以给你购置府第……”
“殿下要金屋藏娇?”望向君若寒,笑问。
面对眼前这浅笑嫣然的女子,君若寒竟有一丝慌乱,说什么错什么,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但她总是曲解,让他无言以对。
萧玉人转身低眉,笑得苦涩:“我也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被人用那样灼灼目光注视,我也想有个家,有个人可以依靠,但我没有,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君若寒怔怔望着那纤弱而悲凉的身影,轻叹一声,长臂一伸,将那纤弱的身影揽入怀中。怀中的人微微僵硬着……
“对不起……”低沉的语语,如同微不可闻的叹息。
“殿下没有对不起我任何事,为何要道歉?”萧玉人僵硬着回道,语调微微不自在。
君若寒怔了怔:“对不起,为车迟的事,为方才的话,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萧玉人低笑:“我也没有那样以为,你急什么?”
夜风微凉,月光如华。
倚着那温暖的怀抱,她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暖,虽然一直一个人倔强而执著的支撑着,没有人依靠,没有温暖,但这个怀抱,并不是她可以停歇的,这是她预谋而来的怀抱,让她如何眷恋。
幽深的眸光,望着遥远的夜空,透着深沉的忧思。
不远处长廊的柱子后,纤尘不染的身影,望着月下,依偎的身影,不知为何,内心有着什么异样的感觉。
“明天,我会带你离开,所以……你可以试着依靠我”夜风中,尊贵如天神的男子,对她许下承诺。
“去做什么?你的侍妾?”萧玉人轻哼道。
君若寒低笑:“不是。”
“你的侧妃?”
君若寒轻笑,摇头。
萧玉人纤眉微挑,小心翼翼开口:“太子妃?那好像是上官清影的宝座?”
君若寒,笑了笑:“你想做?”
“没兴趣,我怕做恶梦?”萧玉人轻声笑语。
君若寒笑了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不知道,上官清影看到自己的丈夫的这番反应,会做什么反应,萧玉人暗自思忖着,不过想来,她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虽然这是她今天所要的结果,但这君若寒似乎又有些怪异,将一个才见面两次的女子,就带回宫,似乎有些古怪,她却看不透其中的古怪。
但她的目的已然达到,就是她可以正大光明的进入霁月皇宫。
晚宴毕了,君若寒离去。萧玉人回了水榭。
还未进门,她便感觉到,屋内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