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黎森在听的时候,眼底就有浓郁的墨色在翻涌,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谢柯故也抿紧了唇,看着身侧几近崩溃的人,身为一个心理医生,他此刻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要怎么来安慰她。
“砰!”楼上一声闷响,打破了此刻客厅里的沉寂。
薄黎森脸色瞬变,瞬间站起来往楼上跑去,向晚也跟着跑上去。
昏睡许久的苏吟画此时正蜷缩在浴缸里,浴缸里被她放满了凉水,她手上拿着一块澡巾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后背,整个后背被她擦的泛出了血丝,她却还是不肯停手,她面无表情,好像感知不到疼痛,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
突然,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来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沐浴露,却没有拿住,掉在了地上,发出响声。
薄黎森上来之后,冲进浴室就看到了正趴在浴缸边上伸手去拿沐浴露的样子,整片被她擦的轻微出血的一片狼藉的后背毫无遮掩的映在他的眼底。
心脏好像瞬间被人捏紧,疼的几乎喘不过来气。
大步走过去,扯过一旁的浴巾,把人包起来,手触及浴缸里的水,发觉冰凉的温度,眼中的疼惜更重了一点,抱起她,就想要带着她离开浴缸。
“不!不要!不要出去!!”苏吟画刚被抱起来就开始剧烈的挣扎,似乎想要回到浴缸。
薄黎森用力按住怀里的人,不顾她的挣扎,把人抱到床上,用被子裹住。
“不要在这里!还没洗干净,我要去洗!还没有洗干净,还没有洗干净……”苏吟画喃喃,挣扎着身体想从被子里出来,可是薄黎森的力气怎能是她能挣脱的开的。
向晚跑上来,站在门口看着不停在床上挣扎的人,心疼之际就想要走过去。
薄黎森冷眼看着苏吟画的挣扎,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用力。
“太脏了!薄黎森!太脏了!你放开我好不好?真的太脏了!薄黎森,我求求你,放开我,放开我!”突然,苏吟画一声尖叫,开始崩溃的更加用力的挣扎,脸上不再面无表情,而是带着自我厌弃的厌恶。
这声尖叫直接把向晚定在了原地,也让后跟来的谢柯故停下了脚。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这种情况他见过很多次。
最开始的表面淡定,行为举止跟常人无异,让人以为她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实际上,这些都是假象。
只有现在这样歇斯底里的痛苦,才是他们内心的真实。
而,也只有让他们爆发出这样的一面,才能真的开始治疗。
他有些讶异,薄黎森这是真的懂一些心理上的知识,还是误打误撞。
薄黎森抬手把苏吟画额前凌乱的头发拨开,幽深的瞳孔看进苏吟画抵触心理极强的眸子里,“苏吟画,我是谁?”
苏吟画还在奋力挣扎,嘴里一直喃喃着:“太脏了,太脏了……”
“苏吟画,我是谁?”薄黎森没有在乎苏吟画的动作和话语,放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苏吟画依旧没有理会,薄黎森继续再问。
这样四五个来回之后,苏吟画终于停下了动作,对上了薄黎森的墨瞳。
“苏吟画,我是谁?”
苏吟画张了张口,终于肯好好说话的嗓子已经沙哑的听不出原本的声音,“薄先生……”
“不对,”薄黎森用拇指描绘了一遍苏吟画的眉毛,“再说一遍,我是谁?”
苏吟画咬唇,微微偏了偏头,“薄黎森。”
“不对,画画,再说,我是谁?”薄黎森眸子里染上了一点温柔,一点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苏吟画微怔,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答案还是不对,桃花眸里闪过迷茫,有点可爱。
“画画,”薄黎森低下头,靠近苏吟画,抵住她的额头,两人呼吸交缠,温柔缱绻,苏吟画眼底的防备和抗拒慢慢消散,“画画,你忘了吗,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画画,再说一遍,我是你的谁?”
苏吟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能清晰地从薄黎森眼中看到她自己,也只有她自己,这让她莫名的有了点安全感,抿唇回答:“丈夫,合法丈夫。”
谢柯故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缕晦涩不明的光,他大概能肯定了,薄黎森肯定修过心理学。
“画画,为什么要洗澡?”薄黎森不断抚摸着苏吟画的眉眼,悄无声息的安抚着她。
“太脏了,因为我太脏了……”苏吟画闻言,已经安静下来的身体又开始轻幅度的挣扎,有些清明的眼眸渐渐开始失焦,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开始苍白。
“画画不脏,画画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了,画画不脏了。”薄黎森虽然在安抚,眼底的暗色却越来越重,那滔天的怒气被他好好的压在眼底,丝毫不露。
“薄黎森!我脏!他碰了我!他们都碰了我!那么脏!我拼命地喊!我拼命地求救!拼命地挣扎!可是没人来救我!可是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他们扯开了我的衣服!我阻止不了!那么脏!那么脏!!”苏吟画尖叫出声,被薄黎森压住的胳膊挣脱开来,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声声喊叫里满是刻骨的绝望。
向晚满脸是泪,她满脑子都是苏吟画的尖叫,原来曾经棉花糖的开心都不是真的开心,她却以为棉花糖已经痊愈了,可是她这个罪魁祸首却一直在她面前晃,还忘了过往的记忆,棉花糖的心里该有多么痛苦啊……
向晚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阻止薄黎森这近乎残酷的桎梏,却被谢柯故拦住了。
“小晚,她必须要度过这一关。”
“可是,这太残忍了……”向晚看着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的苏吟画,声音嘶哑。
“这根刺不拔出来,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引爆,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大概真的就拉不回来了。”谢柯故伸手捂住向晚的眼睛,“不忍心看,就别看,插在她心口的这把刀,必须得拔出来了。”
薄黎森压住苏吟画撕扯自己头发的手,俯下身体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无声的安抚,“画画,我来救你,你拉住我,我就把你拽上来,好不好?”
“很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让我的画画受了这么多苦,现在我来了,你拉住我好不好?”
“画画……”
苏吟画从最开始的剧烈挣扎,慢慢攥紧了薄黎森的衣服,脸埋进薄黎森的颈窝里,终于放声大哭。
“我……我喊了……喊了救命……”
“我知道。”
“可是,可是他们还是……还是扯碎了我的衣服……”
薄黎森抿紧唇,没有说话,却把人抱的更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