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
这一刻,龙贾想到了很多。
少时,熟读兵法,精于击剑。后受父之萌,入朝伴驾。因一次次战役的战功,渐入魏王眼中。
当时,魏王初掌大权,还是一个励精图治的明君。他,则为魏王所看重。
公叔痤当年,为秦国产出了一个商鞅。他又给魏国留下来一个隐患,成为今日的大敌!
“大势已去,老将军投降吧!”魏昂在一旁唆使道。
“不可!你以为秦国会放过我魏国这万千军士吗?”
魏昂很想说一句,区区小卒的生死与某何干?
最后,在魏昂的示意下,几个魏卒骤然将龙贾捆住。龙贾大骂道:“公子昂,你这是叛国啊!堂堂魏国公室子,你……”
“将龙老将军压下去,”魏昂说道:“住手吧犀首!吾等投降便是了!大良造!”
公孙衍道:“那便放下武器!跪地抱头!”
“快!”
“快快快……”
河西秦军大营
公孙衍坐在主帐,须臾士卒压着龙贾进了来。
公孙衍立即起身,亲手为其解开束缚,并奉上酒水说道:“老将军,一别多年,好久不见啊!”
“是啊。”龙贾也不做作,当即坐下,直接接过,一饮而尽。随即,抓起桌案上的肉食便吃。
忽然问道:“公子昂呢?”
“他,他可没有这个待遇。虽然,是他主张的投降。这种人,能背叛魏国,自然也能背叛秦国。小人耳!”
龙贾又道:“秦军疲惫,为何还要全面进攻?”
“因为魏卒也疲惫。”公孙衍淡淡的说道。
“以前汝向来不屑阵战,为何今日如此?”
“入乡随俗,秦军善阵战。”
“呵呵,老夫分兵进攻,实在是羊入虎口……”龙贾惨笑道。
公孙衍闻言道:“你我相识多年,亦师亦友。魏王昏庸无道,不如……”
“就此打住!”
“报!”
“说。”
“我军斩首敌俘八万!”
“公孙衍你罔顾人伦!如此一来,今后还有谁会投降?”
“老将军教训的是!衍受教了。衍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了。老将军,再可考虑考虑。”
公孙衍走到帐篷门口,忽然停住,说道。
然而,回应他的是……
咸阳墨府
墨羽眉头一皱,问道:“龙贾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时辰之前,公孙衍大破魏卒,俘虏主将龙贾,副将魏昂。听闻在公孙衍主帐,二人促膝长谈,许久。后,以龙贾拔剑自刎而告终。”至善说道。
“君子之交啊!”墨羽感慨道。
张仪问道:“何解?”
胜者坦诚,败者服输。这军人的荣誉与气结,没有因为个人交情而变得冗杂。
这就是武道!
胜者生,不居功自傲;败者亡,不贪生怕死。
战国,杀机四伏,道德沦丧。但名将却是道德的楷模。他们都是有着超然人格魅力,及武道精神的真正军人!
武道精神,铸就了强军之魂!
“名将的落幕啊!”至善感叹道。
张仪说道:“但不是帝国的落幕,要知道这一次魏国上军魏武卒还未出现,主力尚在。”
墨羽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怎么听说,赵国兴兵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
齐国
齐王宫
齐楚交战于徐州,楚王芈商亲率大军,双方展开厮杀,齐国屡战屡败。
收到战报时,已是傍晚。
“气煞寡人也!申缚呢?他是干什么吃的啊?!这仗给寡人打成这样!”齐王在大殿上大骂道。
“大王,申将军他……他已被敌楚俘虏了。”
“没用的废物!”齐王闻言,更是怒火中烧。
“诸卿认为,寡人当如何?”齐王问道。
见无人进言,邹忌对田婴使了使眼色。田婴会意,站出来说道:“父王,儿臣有言!”
“讲。”田因齐见满朝文武只有自己的小儿子敢于开口,不由得对其刮目相看。
“儿臣以为,当召回高唐的盼子可退楚国。”田婴说道。
“盼子……田盼?他正在替寡人镇守高唐,防备赵国。”
其实,心中想到的是田盼同孙膑私交颇深。担心因为孙膑挂印归隐,而田盼对自己心有芥蒂,不肯认真对战。
“父王,田盼将军乃齐国公室子弟。颇有才,自当为国效力”田婴见田因齐有意,又道。
“且,赵国已发兵魏国。自不会分兵犯齐。”
“好!此事便交由汝来办!”
“诺!”
……
燕国蓟都
苏秦匆忙的走进王宫,面见燕公。此时,正欲进入燕君书房。正好见到太子易,走了出来。遂,拱手示意。太子,同样一礼。
“咳咳……”
苏秦刚一进来,便见燕君咳喘不止。
“君上!”
“哦,苏相啊。咳咳……咳!苏相来此……有何要事?”
“臣下听闻,君上欲助秦国而出兵?”苏秦开门见山的说道。
“正是。秦燕联盟,又是儿女姻亲,没有理由不出兵呐。”燕公说道:“还能卖秦君一个人情,他日吾儿称王,还需借秦国相助……”
苏秦闻言,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才道:“君上,吾以为燕国出兵威慑即可,不必真的动刀戈。况且有函谷关一役,秦之实力天下人瞩目。如此一来,既能威慑魏国势力,而对于秦国亦不会落下什么口实。”
燕公不语,像是在思考。良久后说道:“那,就依季子(苏秦之字)所言。咳咳……咳…你退下吧。”
“诺!苏秦告退!”
“嗯。”
苏秦刚一出王宫大门,便遇见了族弟苏代。遂,问道:“弟,你还是周室可兴?”
“嗯。”
“好吧,为兄也不好再劝你。此去东周,路途遥远,千万小心。汝且先回府邸等候,为兄会与你安排人马。……如若不行,便回燕国。”
苏代感激不已,拜了再拜道:“多谢族兄!”
“唉~”
看着苏代离去,苏秦摇头长叹。
周室哪里还有什么威严啊?自魏侯称王后,天下诸侯根本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至于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王”出来呐!
“代弟,也不小了。人生……又能有几个年头可挥霍的?生如逆旅单行道,哪有岁月可回头?逝者如斯啊!”
说完,缓缓的向府邸走去。
……
魏国大梁
魏王宫
收到龙贾身亡、魏昂被俘的战报,魏王失魂落魄。
随即大骂道:“甘龙老匹夫!安敢欺诈寡人?!”
“唉,大王毋恼。齐国也好不到哪儿去,徐州大败,主将申缚同样被俘。”惠施劝道。
“再者说,不是还有义渠的人马吗?咸阳那块儿,想必也不好受吧。”惠施又道。
另一边,咸阳城外,义渠五万军士兵临城下。
“什么!
气死乃公了!这些秦贼居然不守信用!还他娘的的粮草呐!向来只有老子欺别人的份儿!这老甘龙是咋个回事儿?”
“王,我们怎么办?”
义渠王翟骊骂道:“还他娘的能咋办?!回去啊!”
咸阳城,易守难攻,粮草充足。且又无攻城器械,皆是骑兵。若无内应,根本无法进入。
“哦,撤……撤撤……”
“吁……”
“驾!驾……”
城内,墨府
墨羽醒来,见田婉璇尚未熟睡中。便想到是昨晚太累的缘故,心中有些小愧疚。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来到客厅,只见几人已经坐好。毕竟,大中午的谁还不起床?!唯独,白圭不在此列。此刻,他正受友人所邀前往故国。即,魏国。
“听说义渠退了?”
“嗯。”
“听说齐国败了?”
“嗯?”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墨羽。
“主上,你是几时得到的消息?为何吾等尚不知晓啊?”张仪问道。
墨羽笑了笑,笑的很贱。
真的很贱!
看了一眼至善,墨羽问道:“还记得我说过消息最为广泛的场所吗?”
至善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答道:“酒和女人。”
张仪:“……”
“再加一样——商!
白圭先生的商业现已遍布天下,这其中不单单是有行商之人,还有线人。最主要的任务则是……查探消息。我称其为,‘暗部’。”
“原来如此。”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否经过汇总校对,然后再传于咸阳?”
“不不不,他们之间互不相识。咋汇总?也许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同床异梦的人也说不定哦!”墨羽耸了耸肩道。
“再然后就是楚败,魏退……”
张仪问道:“这……这应该不是线报传来的信件吧?”
毕竟,还没有发生的事儿。谁也不知道,那还咋传?……除非是线人胡诌。
“这个啊,是我掐指一算的!”
“咳咳咳……算的?!”
“嗯。”
张仪无语,最终来了一句:“主上学究天人,张仪佩服!”
至善,则表示习惯了。
这种事儿,只能静音,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些年,跟着师父在一起。无论他说什么,最后都会发生,丝毫不会有任何偏差!
他说商鞅死,商鞅必死。
他说魏国河西败,则必败。
他说秦国相王不成,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