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乌云遮月。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
章华台
大门外,一众侍女立于脸庞。
“夫人……南后来了。”
魏美人闻言这是略微惊讶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观女官则是脸色大变。小声说道:“夫人,南后恐怕来者不善。”
“无妨,迟早都要去拜见。”魏美人淡淡的说道:“早一时,晚一时,又有何区别?”
言罢,径直进入。
正殿,只见郑袖一身单色素装,端坐在席上。闻声,连忙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呼道“郑袖,拜见魏美人。”
“拜见,魏美人!”
魏美人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南后,快快请起!”
郑袖起身,招呼:“来人,快……将东西都拿上来!”
话音刚落,二三子端着一个个精致的匣子,摆放在桌案上。不想而知,里面必定是贵重之物!
“南后,乃后宫之主。臣妾不过是一个美人,这样做岂不是乱了身份,不合礼数。”
郑袖笑罢,牵过魏美人的手,道:“呵呵呵,什么身份有别,妹妹是天女下凡,绝代风华。姐姐见了都只有‘喜欢’二字,更何况是大王呐!女子的容貌若划分等次,妹妹必是上上等!”
“南后……姐姐言重了。”
“姐姐自愧不如,所以只得布衣前来拜见妹妹。”
“南后,抬举了。”
郑袖又道:“妹妹且莫再称‘南后’,今后你我便以姐妹相称。我意留在章华台,日夜伺候妹妹和大王。就怕……打扰了妹妹的清静……唉!”
魏美人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姐姐怎可说‘伺候’二字。偌大的章华台,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清冷。姐姐若是愿意常来陪我说说话,妹妹高兴还来不及那!”
“呵呵呵……妹妹!”郑袖笑道:“看,这是我刚刚配好的胭脂!来,姐姐给你试试!”
魏美人对侍女说道:“去,给姐姐煮茶!”
“诺!”
“好香啊!姐姐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魏美人拾起胭脂盒,鼻尖轻嗅,不由得叹息不已。
“此乃上好的红踯躅的花瓣,置入干净的石臼之中,将其捣成浆,和制而成。”
郑袖轻笑着解释道。
“来,妹妹且试试罢。”
魏美人以秀手沾之,然后对着铜镜,轻轻的摸在脸上。
“你看……看,魏美人是不是……有点儿……”
“怎么了?”
“你仔细瞧瞧看……”
“还真是呐!”
一旁的侍女对着正在擦胭脂的魏美人小声的指指点点。
郑袖歉意的看了一眼魏美人,然后回过头厉声斥道:“大胆!安敢在魏美人这里放肆?!”
“南后、美人恕罪!”
侍女连忙告饶,魏美人见状急忙拉住了郑袖,劝道:“姐姐,侍人时有失礼之过,不必同她们一般见识。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还没有个过错呢?”
“倘若在我的兰桂台也就罢了,但偏巧在妹妹这儿!”话锋突历:“岂不是叫外人说本宫管教不严,放纵手下?
苓儿,给我掌嘴!”
侍女苓儿应道:“诺!”
“姐姐,且慢!不妨……让她们辩解一番,待定。”
“好……好吧。”
郑袖侧头说道:“既然,美人给你们求情,本宫便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到底在窃语什么?!”
“这……婢子不敢胡言!”
魏美人轻笑着说道:“没关系,说实话,但说无妨。”
一个侍女怯怯的道:“后宫传言,魏美人闭月羞花……”
“这是实言啊!”
郑袖话音刚落,魏美人不由得羞怯的低下了头。
“可……唯独一处不好。”
“何处?”
魏美人闻言,看向那侍女。郑袖则道:“妹妹,别听她们乱嚼舌根!……宫中之人,向来工于心计及挑拨,没有一句实话!”
“可……妹妹还是想知道自己到底何处不好。”
“美人的鼻子……”
“住嘴!”
“啪!”
“啪!”
“啪!”
苓儿,当即连手掌掴了那正在言语的侍女。
是时,郑袖亦呵斥道:“岂有此理,美人的鼻子岂是尔等可以置喙的!继续打!”
“诺!”
“啪……”
“南后饶命!”
同时,魏美人说道:“算了吧,姐姐。让她们下去吧。”
“妹妹,你就是心肠太软了!要是我……唉!还不谢恩!”
“多谢美人宽宏大量!”
“多谢美人……”
魏美人再次拾起了铜镜,郑袖适时又道:“宫里人,就是好搬弄是非!前段日子,有人说赵姬美貌,但声音粗哑。
曾几何时,赵姬也是大王的心尖宠,产子之后,嗓子便哑了。大王,亦是若即若离。她慌得很,日复一日的找医者令讨方子,治嗓子。说是治嗓子,还不是为了挽回君心嘛!啊呀!!!”
“姐姐?”
魏美人惊道:“怎么了?”
“姐姐也真是粗心!她们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妹妹脸上的缺陷之处……”
“我真的看不出什么啊?”
魏美人拾起铜镜左瞧瞧右看看,不由得生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从小到大都看自己的面容,自是难以看出瑕疵。苓儿…你过来看看!”
苓儿笑道:“在苓儿看来,美人却是花容月貌,嘶……只是这鼻子,好像是有一点点……”
“有一点点什么?”
魏美人连忙问道。只听苓儿道:“一点点……歪。”
“歪?!”
郑袖叹道:“难怪,难怪大王昨日同我在一起时,谈起妹妹的容貌,大王先言妹妹肌肤胜雪,秀色可餐。可,后来又道端详久了,总觉得……有点儿缺憾。妹妹……莫要担心,大王他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什么的!”
魏美人忧愁的说道:“可,大王总有一天会看出来的。”
“妹妹,且看这样如何?”
只见,郑袖拾起一支栀子花,掩在鼻子前,以作嗅状。
“啊,谢谢姐姐指点!”
“是妹妹聪慧,呵呵呵……”
因为宵禁之故,楚国街道上已无行人。坊间深处,一座宅院灯火通明。只见一个中年,正在执笔撰写于竹简之上。室内微弱的灯火,将其身形晃在身后的墙面上,身影显得那么的高大。
“子歇。”
屈平放下笔,舒展了一下臂膀。长时间的书写,使得他的胳膊有些酸痛不堪。
黄歇拜道:“夫子!”
“你……久等了!
为师刚刚著成了新政十二策,不日便可呈与大王。新法主要以均爵平禄,任贤、赏功、削冗,拓荒……等十二条律令。同,秦国的墨羽新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楚国的疆域大于秦国,基深于秦国,人才多于秦国。倘若能推行变法新政,必将称霸于诸侯!前几日,因老夫一人之过失,引来了张仪,以《玉女论》赚得了大王的金子,并引大王心生向恶。昭阳老令尹,对此甚是不悦……
遂以魏国美人,拉回大王。吾虽不屑,然却是上上之策!”
“大王倚重夫子,若是这新政十二策能够推行,夫子之功将千秋万世而传勋之。”
黄歇正欲再言,然屈平意犹未尽,道:“推行新政,虽利大于楚国,但必定会招致朝臣贵族们的怨恨。就连老夫的盟友昭阳也是贵族之人,他日……老夫,但求不似吴子、商君那样死无全尸即可。
近几年来,秦国经济上发展的迅猛,直追齐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政治上,任用贤才,不问出处,似张仪这等人……咳咳!反观楚国,贵族世袭,官员冗杂。最终,造成重臣无寒门,微臣无士族。寒士贤才,永无出头之日!我怕秦国崛起的越快,留给楚国的时间就越少啊!”
黄歇说道:“秦王确是位明君,然明君亦有犯错之时。
倘若,他不闲置羽子,恐怕我东方六国的就将迎来灭顶之灾了!终还是逃脱不过‘猜忌’二字!自古君王,猜忌之心甚矣!”
“吾与歇也!”
“夫子不必太过忧心,如今五国使臣齐聚郢都,结盟合纵。而楚国又是合纵长,齐国虽未至,然盟约犹在。纵然秦国再强大,亦不能一口气并吞六国!”
“说得好!”
屈平点头称是,忽然说道:“子歇啊,如今你已过了加冠之年多年了啊!仍,尚未成家立业!正所谓欲治其国者,必先齐其家。汝也该……”
黄歇连忙阻断道:“夫子,大业未成,何以为家?”
“唉,月公主是个身世可怜的女子啊!可惜……你与她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呐。”
黄歇闻言,沉默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青梅虽小,愿与卿共白头。
路漫漫白首远兮,
吾将深情而不渝。
……
“阿嚏!”
秦国咸阳,一处宅院。一人打了个喷嚏。
“谁特么在骂我?!”
身旁女子轻柔的问候道:“子期哥哥,想是着凉了吧?”
“谁说的?!为夫的身体好着呐!不信,今晚你体验一下!”
“啊……”
“……”
忙活了一天的楚王终于摆脱了杂乱成山的奏简。
“什么?!爱……爱……爱妃去……去了章华台?”
正欲前往章华台,突然听闻郑袖就在章华台落座。遂,压低了声音,问道。
“咕嘟!”
楚王咽了口唾沫,拍拍胸口。
“无妨,寡人难道还会怕一个妇道人家吗?!摆驾章华台!”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