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结婚这件事情,徐先尽管在之前的各阶段都是严格的按照他心目中的程序来完成的。找个老婆是比较满意的,贷个房子是比较满意的,买个车子也是比较满意的。就是说,徐先他自己认为的,或者是现代社会中大部分人的模式的,构成结婚的几大要素上,没有什么纰漏。
但是在结婚的前夜,深夜,徐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内心的感受,是兴奋和彷徨,各占一半。
翻到左边,徐先满脑子都在想:这么说,从此以后,我就要成为结过婚的人了?
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里,都是王子和公主结婚后,从此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然后故事就完了。至于什么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童话里却都没有说。
这就让徐先一直有个结论:结婚是个分水岭,很大的分水岭。一个人一生之中的所有的精彩,只能发生在结婚前,结婚后是没有精彩故事的。恶龙、青蛙、女巫这些精彩只能在结婚前出现,而结婚后,就只有城堡中、城堡中、城堡中。。。。。。
年轻的时候,对结婚的憧憬,只有“可以天天两个人一起睡觉”这一点,颇让人期待。
所以一直以来徐先对谈恋爱比较上心,对结婚则不怎么上心。这也是他在对白淑真求婚的敷衍了事上表现出来,潜意识里他觉得肯结婚已经够委屈自己的了,就不要搞那么多麻烦事出来了。好在白淑真的性格脾气都好,在这件对于女人来说是很大的事情上,也不太在意。
翻到右边,徐先想:好吧,就这样吧,来吧,那就结婚吧。现在快点睡着,明天是大日子啊。
多年前,徐先在初三上学期的时候开始,有过一段长达一年的单相思。暗恋对象是坐他后排的一位梳着丸子头的大眼睛女同学。具体是如何开始已经无从考究,怎么发现的徐先倒是记忆深刻。那是个星期天的下午,妈妈让他出门买酱油,刚出门不远,迎面就碰上了丸子头,大眼睛朝他笑了一下交错而过。随后的两个小时,徐先一直在路上走着,满脑子都是丸子头的笑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失魂落魄两手空空。在妈妈的呵斥声中,徐先伸手摸了下还在裤兜里的零钱,突然发现自己偷偷喜欢丸子头已经很久了。
随后的十几年,徐先对丸子头,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幻想。是幻想,而不是思念。
在徐先的幻想中,最早是两人多年后相逢,一个未婚一个未嫁,成熟之后要解开心结,就坦然向对方说出当年的相思之苦,谁知道,对方告知当年也是在暗恋自己,于是感慨着美丽的错过,随后两人眼含泪花紧紧相拥。。。。。后来知道了丸子头早早结婚已经到另外一个城市定居,于是幻想内容就变了,幻想自己成了大款却黯然神伤,终身不娶;有时也幻想是丸子头成了女大款,离婚后带着孩子又回到这座城市,随后两人重燃爱火。。。。。。
黑暗中,徐先在心里,对着另一城市的丸子头,还有幻想中的丸子头,都默默道别:对不起,以后我不能再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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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一响,徐先跳起,快速洗脸刷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尽管睡眠不足,但也精神抖擞。刚穿好新衣服,兄弟死党们都已经到了。
侯毅难得的身上没了酒气,孟江今天倒是没有穿红色。
按照刘朗的说法,他的那辆老旧五菱车,用来改造当成接亲的花车,是最合适不过的,因为有意义。徐先那时还真有些心动,虽然不太清楚刘朗的旧车对他和白淑真的新婚有哪门子的意义,但又觉得这样是标新立异,不落俗套,几乎想答应了。还好那时孟江瞪着眼发话了:“徐先,你不会是真的以为,白淑真好欺负吧?”
孟江说白淑真好欺负,是有原因的,她很为白淑真抱不平。这个结婚,徐先很是从俭,一切都是很大众化的标准。酒店普通,酒席一般,化妆师是小李顶替,摄影师是刘朗冒充,连主持人都是酒店里免费提供的额外服务里找来的。一句话,十几年前的婚礼婚宴习俗什么样,现在徐先就是什么样。
很熟悉的场景,刘朗犯西凉结婚的时候,徐先都经历过,也就没了什么忐忑。白淑真家门口,小李当然百般刁难,徐先花言巧语赚开了门,再使个眼色,侯毅不由分说,上前就把不依不饶的小李推到一旁,一群人蜂拥而进。胡乱着给岳父岳母敬茶,说些让二老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您女儿的场面话,然后一群人又蜂拥而出,就是多出白淑真小李二人。
都被侯毅推上车了,小李还在左手拍着胸口,右手抓着孟江的手,花容失色连声说:“抢亲哪,抢亲哪。”
婚车里,徐先双手抓着白淑真的左手,看着娇艳不可方物的新娘,徐先心里美美的。
婚宴上,照例是自家兄弟单独有一个包厢,两位新人不时的见缝插针的跑进来,匆匆吃几口菜,又匆匆出去。
包厢中,几个人吃着酒菜,聊着天,都觉得气氛不怎么热烈。孟江发现了这点,说:“这个徐先吧,成天没个正经样子,但是呢,你们看,有他在和没他在,我们吃起饭来的感觉都不一样啊?”
小李:“难道徐先是这个小群体的主心骨?就凭他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
刘朗老实些:“就是啊,要说帮忙,侯毅帮我的事情太多了,但是我还是和徐先说的话多些,更亲近些。”
孟江说:“对,侯毅你的笑脸不多,是主要原因。徐先就取巧,小李说他嬉皮笑脸,但是让人愿意和他说话啊。”
侯毅笑了:“谁说我没笑?我现在就笑。我和徐先是反过来的,我长得象坏人,其实是好人,徐先长得象好人,其实是坏人。”
小李听了,不由得多看了侯毅几眼,觉得他好象没有以前瞧他的时候那么凶了,就笑着说:“对,好人没有好命,坏人经常有好命,你看他今天讨个多好的老婆。”
突然外面声音大作,是婚礼仪式进行高高潮部分。包厢里的人,饭也不吃了,都挤到门口去看。
高台上,主持人絮絮叨叨,大意就是让在场的所有宾客来见证这对男女生孩子。在司仪吼出的命令声中,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少不了老掉牙却很年喜庆的咬糖咬苹果游戏。
站在包厢的门口,看着台上徐先白淑真两人,美滋滋地傻笑着任人摆布,吕芷被深深感动,泪湿于睫。刘朗也感慨着说:“总算我们几兄弟,都结婚了。”旁边的侯毅看他一眼,刘朗赶紧补救:“我怎么又忘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早结婚过的。”
小李挽着孟江胳膊,也是眼含泪光。侯毅看着她问:“好多年前就在药店见过你了,我们一直都喊你小李小李的,我都还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
小李只顾着眼含泪光,没有说话。
孟江微笑着,说:“你记好了,她叫李青。”
宾主尽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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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又到深夜,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满全城,没有人听见,洞房里,徐先惊喜的声音:“内在美啊,果然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