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一会,李青说了声走啦走啦,把小士霖放到徐先腿上,高跟鞋子噔噔噔地,往桥那边走去。
徐先和附近下棋的老头们,一起色迷迷看向李青利落又婀娜的背影远去,她身后,柳树枝条被风吹起,胡乱飞舞。
“身材不错。”徐先心里判断,并奇怪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她背影那么好看,大概是见惯李青迎面向他走来的笑脸,没见过这样的干脆离开的背影。
“身材不错。”只听后面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徐先扭头一看,居然是神出鬼没的法海。
法海看着徐先,笑着说:“她就是那个李青?你想介绍给我的那个李青?真不错,可惜啊,我不在本地定居了。”
徐先看着快两年不见的法海,他一点没变,还是那样玉树临风,俊秀挺拔,白得过份。
徐先笑着,也不确定心里面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法海这家伙对他影响太大,而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并不想有一个能这样影响到他的朋友存在,但法海的一些观点和话语,又往往能说到他的心里去,法海这种能很聊得来的朋友,是不多的。侯毅刘朗都不行,替代不了。
徐先笑着问:“几时回来的?晚上我请你吃饭。”一边拍拍孩子的背,让士霖去到大妈那边玩去。
法海在长椅子另一端坐下来:“你儿子啊?真不错,也是身材不错,哈哈胖乎乎,我来给孩子当干爹吧。”
徐先慢慢地点起一支烟,然后把点着的烟举到眼前,看青烟的走向,来判断风向:“我看看今天吹的什么风,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也没打个电话。”
法海:“以前我是去外地出差,今天我是来这出差。晚饭不吃了,今早到的,马上就得走,所以没打电话。纯属偶然路过看见你,哈哈,你和一帮子大爷大妈混做一堆,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我开始还以为是眼花。”
徐先心里面有些不太舒服,岔来来,抽着烟:“过得怎么样?”
法海点头:“还行,就是经常出差,到处跑,总是一个人,我独来独往惯了的,所以还算是挺满意目前的生活。”
徐先一下子不知道该聊些什么,难道去聊些育儿经验?但现在的自己,好象只擅长聊这个,刘朗都聊不过他。以前还总喜欢说法海是躲在小黑屋的死宅男,现在呢?风水轮流转,轮到法海来嘲笑他这个全职奶爸了。
法海也大概是一个人呆久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聊的,就不停地说话:“你现在胖了嘛,中年油腻男,哈哈,标配的道具呢?泡枸杞的保温杯藏哪里了?拿出来给我看看?”
徐先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就拿出了一个卡通图案的小水壶,揪着米老鼠的耳朵把盖子打开来,水壶盖就是个小杯子,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点水,不敢多倒,担心等会士霖回来还要喝。徐先把那一点点水,仰头喝了,然后又把米老鼠的杯盖子,仔细盖好了。
法海赞叹:“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人赏心悦目,而且还刚健有力,真是行行出状元啊,哈哈哈,佩服佩服。”
看着捧腹而笑的法海,徐先微笑着抽烟,不言语。
法海:“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高大气宇轩昂的男子哼唱远航吧?再和你说个火车上的故事,上次我走的时候,邻座的一个小伙子,二十七八岁吧,穿着打扮很随意,就是不土气但是很低档,一看就是路边摊的货色,我是去餐车吃的,那小伙子吃泡面,你也知道泡面那味道,搞得车厢里的味道都难闻,我就说他,他说火车上的盒饭太贵又不好吃,然后我和他就聊开了。”
徐先心想:“你一向阴阴沉沉,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热情开朗了?怪事嘛。”但还是没说话。
变得热情开朗的法海,继续说话:“那小伙子说他过着流浪的生活,但却是有目的的流浪,他要体验祖国各地的风情,在东南西北的不同城市实地生活,北边的珲春,南边的凭祥,东边是绍兴,西面他去了喀什,就是每到一个城市,他就靠打零工维持生计,住上两三个月,有了火车票钱了,又换一个城市,钱多些,就去远些的城市,钱不够,就去近一些,反正是在不停地走,这样过了有三四年了,他说还没够,还准备这样过下去。”
徐先:“他是不是傻啊?他这样有什么意思?每个城市不都差不多的嘛?怎么不去乡镇生活啊,乡镇打不了零工,可以乞讨嘛,可以找收容站嘛。”
法海:“对啊,我也觉得他有点傻啊。但他一边说,一边眼里发光地看着我,意思是我牛逼吧?你嫉妒我的生活吧?你快夸我啊。”
徐先点头:“那就是真傻了。”
法海也点头:“所以我不夸他,而且他那种在我面前,很不应该的优越感,我也看不惯。我就说,人各有志,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不一样,选择也不一样,你选择了这种近乎流浪的生活,那只是你喜欢,而有人选择从一而终,一辈子不挪窝,老死在一个村子里一条街道上,那是别人喜欢,两者都是生活,都有意义,没有高下之分。”
徐先一拍大腿:“对啊,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也是境界啊,这道理他懂不懂?”
法海:“他看我确实没有夸他的意思,也就勉强表示同意我说的话,那我只好适当表达了‘我不是你这样的人但是我尊重你这样的人’,这样他才好过一点,要不然他会跟我罗嗦个没完。”
徐先:“对对对,跟个傻子确实不能较真。”
法海:“但是这事过去一年多了,平时啊,有事没事的,我却怎么就老是会想起他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城市的工地上,扛着水泥包。后来,我站大厦楼顶再往下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人群中总会有一两个异类,想飞上来,和我平视。”
徐先:“也可能他找到女朋友了,安定下来了。”
法海站起身来,说:“也有这可能。好了,我得走了,赶火车。下次我再出差来这的时候,再聊。走啦走啦。”
法海也往断桥的方向走去,身后,柳树枝条被风吹起,胡乱飞舞。
回到家,给小士霖坐客厅地上玩他的玩具,徐先到厨房和保姆一起弄着今晚的饭菜,清蒸鲈鱼,蒸芙蓉蛋,还有个青菜汤,都是孩子成长不可缺少的营养搭配。
饭菜上桌,白淑真也回来了,徐先看着她在门口甩下高跟鞋,换上棉布拖,带士霖去洗手。路过饭桌,关心地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样?小霖霖乖不乖?”
徐先答:“和平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