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阳在李付安大叫声中回过神,迅速从木屋中取走了平日存放的干粮和两竹筒清水就背上李老汉向村外疾走而去,顺手拔出了插在李呈武脖子上的猎刀,插在腰间,而后消失在黑夜里。
宁长阳自从进村以来,就很少外出,除了日常的取水和制作陷进获取食物外,这还是第一次离开村子如此之远。
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吧——无论成功与否。
宁长阳在逃离的时候就想过自己会迷路,却没想过来的如此之快。在离开村子一个时辰左右,宁长阳发现路越来越难走。周围到处布满了荆棘和藤曼,自己的衣物被撕扯出好几道口子,偏偏又恰逢雨夜,路变得泥泞不堪,黑夜下更连是坑还是坎都很难分清。
如此走了没多久,浑身湿透的宁长阳感觉一阵阵疲惫涌上心头。
“不行。再这样走下去,恐怕村里的人很快能追上来。”宁长阳停下脚步,决定暂时找个落脚点,等天亮再作打算。
环顾四周,全部是一片漆黑,就连山的大致轮廓都看不见。想一时半会儿找到,看来不是那么容易了。
宁长阳掉转放向,在周围转了半个多时辰,才幸运寻得一处山崖下躲避了起来,虽然仍有雨水从上面慢慢滴下来,却抵达不住困意袭来,宁长阳将外层衣物脱下,拧干后对叠起,搭在脸上——但愿在浸透前能睡着吧。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
宁长阳感慨一声后迅速躺下来,身子又左右挪了挪,感觉背后有小石子咯的不舒服,索性眼一合,也懒得动了。
……
那六人出了村口,本看见石板上还未被冲刷干净的脚印和血迹,还有些欣喜,觉得那钱财唾手可得,哪知走着走着,看见的景象一直是黑漆漆的一片片山林,心里越来越没底。这黑灯瞎火的连路的看不清,哪里还找的见人,这不是大海捞针吗?况且他们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路不熟悉,像几只无头苍蝇乱撞。
几人心中萌生了退意。
“也只有去那狭道口蹲伏了。”其中一人这样说。
“倒也是,狭道口是必经之地,他们一老一小,其中一人受了伤肯定得医治,不怕他们藏在山中不出来。”另外一人赞同道。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可能回去吧。”
其中高个男子拿定主意,说:“这样,我们两两分开,在四周找找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明日我们分成两队,一队走栖霞山阳面,一队走阴面,无论是否抓住他们都在狭道口会合。”
众人点头附和。
几人刚抬脚,后面出来‘簌簌’的响声。
其中一人隐约听到动静,停下脚步。
“怎么了?”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那人声音颤抖地说。
“声音?”
众人回头看,除了阴森森的黑暗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总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别疑神疑鬼的,哪有什么声音?“
那人心中发悚,“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
翌日,宁长阳从噩梦中惊醒,呆坐片刻后,双手用力揉搓脸颊。昨日发生的一切尤若梦境一般不真实。看向身边皮肤的已经黑青的阿爷时,宁长阳鼻子不由得一阵酸楚。
自己当时要是再强一点……阿爷就不会……
经过七年前那次事情后,宁长阳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关在家中,即使一些平日疼爱他的姐姐前来,都没有见到一面。
李老汉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顺着聊起了宁长阳一直以来特别想知道的事。
“母亲……她漂亮吗?”
“漂亮。”
“有多漂亮?”
“跟天上仙女似的漂亮。”
“可是她为什么不要我了……”
这沉重的话饱含了宁长阳藏在心底多年来的抱怨和委屈。
沉默许久,李老汉才温声说:“因为母亲要收拾坏人呀,带你这个连小孩都打不过的人,难道不是带着累赘吗?”
“我不要成为累赘!我要帮助母亲。”
从那时起,宁长阳跟着李老汉学起了些三脚猫功夫。
其实也就是些保命手段。面对强敌,也仅仅只有保住小命的能力。要不是李呈武大意,恐怕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宁长阳回过神,补充点竹筒内的水和食物后,想起一个之前因为逃亡而放下的疑惑——李呈武怎么死的?
那时的宁长阳已经做好闭眼等死的打算了。没想到睁开眼时,李呈武就躺在地上了,更令人费解的是猎刀还插脖子上。
自杀?
宁长阳又想不通他自杀的理由。
难道是玉佩或者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有关吗?
宁长阳想起昨夜坐在篝火旁做的那个梦。如此清晰,就如亲身经历一般。
到现在,宁长阳都还记得‘梦中’那片万籁俱静的世界,看不见的地面,甚至是那颗黑暗中的光点。
但那道光又是什么呢?
宁长阳找了处天然的土坑安葬好阿爷后,继续踏上了路。
此时还是早晨,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飘着小雨,洒在山谷间,滋养着山间的草木,渗入泥土,汇入山沟的小溪,万物之初的宁静。
“阿嚏!”宁长阳摸了摸鼻子,这是染上风寒了?
宁长阳紧了紧湿润的麻布衣,反而更加寒冷。
“阿……嚏!”
在雨中,又行了半日。
饥肠辘辘的宁长阳坐在路旁,蘸着水咽下了身上仅存的干粮。
也不知道如今走到哪了?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小半竹筒水和一把猎刀。该想办法怎么弄点食物了,不然一定会饿死在荒郊野岭中。
“嗯?”宁长阳隐约听“簌簌”声,竖耳仔细一听,这不就是在草中行走的声音吗?宁长阳一翻身而后迅速地钻入身后的丛林中,躲藏起来。
喘息之间,宁长阳的视野里出现了三名壮年男子。
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背着包袱,腰间挂着竹筒。
想必这就是村里派来追踪自己的人吧。宁长阳这样想到,走了一路都不见人烟,更不相信有人会选择在雨天赶路。
辛亏这条路杂草丛生,不会留下脚印,否则宁长阳恐怕就麻烦了。
“……那一老一少能走这么快?到现在都没看见踪影。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有可能。”一高个男子驻足看了看手中的地图,继续说道,“从这里到狭道口还有差不多两天的路程。”
“你们现在身上的食物还能支撑几日?”
“五日左右。”
“食物倒是够,就怕这两日清水难寻。”
一人打着哈欠,说:“哈……而且睡的地方也不舒服。”
睡习惯了床,昨夜突然之间几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还真不适应。
“阿嚏!”
另外两人捂住口鼻,一脸嫌弃的远离打喷嚏的微胖男子。
“离我们远点,我们都染上就麻烦了。”
被嫌弃的男子,撇撇嘴,后退了两步。忽然间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指着不远处的杂草,惊呼道:“你们看!”
另外两人视线顺着看过去,只见那块地上的杂草是倒着的,看样子像是被人压过。
“糟糕!”
宁长阳暗叫一声不好。虽然地上没有脚印,但是只要他们寻着被踩过的草留下的痕迹……
“啊嚏!”
前面寻找痕迹的两人回过头盯着微胖男子。
“不是我……阿……嚏!”
两人捂住嘴鼻,撇过头,眼神中透露着厌恶和无奈。
“真不是我!”
“阿嚏!”
两道声同时发出。
两人望向声音传来的丛林方向,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