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些已经存放了好几个世纪的小家伙们轻洗身体,是个艰难的差事,我身边没有工具,只能就此作罢。
他们大部分都是完好的,只是几个世纪没有清洗,早就难以演奏当年那种优美的曲子了。
最开始的那个小提琴是老猫曾经拉过的,这个小家伙告诉我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它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断了琴弦,它是所有的乐器里受伤最严重的,也是受苦最多。
它最爱演奏,但没有人愿意看它表演。它有一个音乐的梦想,但它最后不得不放弃。
也许,现实也给了它沉重的打击。
我再三对他们说,我会回来的,会带着工具回来,给他们轻洗身子,为他们换上新的部件。
我离开了这个展厅,走出了老猫的藏宝室。我收拾收拾心情,想要找点活给自己干,顺便等待老猫他们的回来,也顺便跟老猫说有关小提琴的事。
酒吧大厅舞台上的老鹰乐队换成了西洋棋乐队,老鹰们在台下喝水休息,西洋棋则弹唱一些抒情欢快的歌曲。
神行客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大蜘蛛也应该是酒醒离开了。
白日的酒吧中似乎带着些许的紧张,来来往往的猫娘和猫男们,都有一点压抑。
我庆幸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似乎完全不用休息,至少我现在还没感觉到疲惫。
我依旧坐在那个角落,也依旧要了两块幸福小西瓜,我看着不远处,那和电视一样的东西,里面在放着影像,《猫和老鼠》。
正版猫和老鼠中汤姆猫永远抓不住杰瑞鼠,但与此不同的地方是,这里这个灰白斑纹的猫咪,却每次都能把那只白毛老鼠抓到,然后吃掉。先嚼脑袋,再咬身体。
这不是给小孩子看的动漫,有点血腥。
突然,我看见影像中的猫咪转过头来,那诡异的澄黄色竖眼望着我,看的我头皮发麻,总感觉大难临头一般。
一道沉闷的声响传来,不远处的墙壁被什么重物撞穿了一个口子,一个娇小的身躯从口子里飞了进来。
是一只,我不认识的猫娘。她血肉模糊,身体被撞成了几段,无神而空洞的双眼因为角度的问题,凝望着我的方向。
我默默地与她对视着,我知道她死了,应该是死了,没有人遭到这样的撞击这样的撕裂会活下来,她死的凄惨无比。
我看到一只巨大的黑狼从口子中钻了进来,它没管地上已经支离破碎的猫娘,踩在血泊中,无声地看向大厅里,那些手无寸铁的猫人们。
西洋棋和老鹰变成了雕像,立在舞台的后方,它们应该只有唱歌的功能,没有战斗的功能;猫男们熟练地寻找掩体躲藏起来,它们眼神交汇中显露着视死如归的悲伤;猫娘们站了出来,她们手中都有武器,类似短刃或者短刀一样的武器,只是身上没有甲胄,那凌弱的娇躯像纸一样,似乎很容易破碎。
那只黑狼不屑的哼了两口气,它没做进攻的动作,也没有对猫人们的反抗做任何表示,它嗅着空气,似乎在找什么。
我知道它在找我,只是我在它的视野盲区中,它嗅到了我的味道,但找不到我。
我看见那位猫娘的领班向我打着眼色,她示意我快跑,只是我的位置就在这只巨型黑狼的侧后方,距离我最近的是那个洞口,但被黑狼堵住了,我跑不掉的。
忽然间,同样的角落,那个幽深的通道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身后,我感觉到了,但我没有动作。
很多时候,人们会碰上许许多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但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得不做。
是他们真的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吗?不是。
是他们从来就没有自私的心吗?也不是。
那又是什么使他们奋不顾身又无所畏惧呢?
因为,感情和信仰。
你知道吗?一个行于大漠许久未喝水的人,突然看见一涌纯粹的清泉是什么样的吗?你知道,一个孤独的人,甚至可能一生孤独的人,当有个人突然对你好的时候,你会为她奋不顾身吗?
我会。
我知道我这么做可能很傻,我几乎没有战斗的能力,但我不会逃,因为我虽然好吃懒做,但我从不懦弱。
因为从小我就记得那句话: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我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那只巨狼的后腿,它好像才知道我在那边,突然转过身,像只哈士奇一样打翻了好几张桌子。
我歪着头看它,它也用不善的目光看我。
我道:“哪滴银呐?”
它道:“来自现实的人魂?”
我道:“我来自祖安。”
它道:“祖安?不知道。”
我道:“所以,你没马对不?”
它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什么,无视了我这句骂人的脏话,它道:“吾为白岩城主座下,黑暗魔狼军团统领,来此邀请人魂入城一叙,既然你是现实的人魂,那就和我走吧。”
“我不知道什么白岩城主,我只知道你这样邀请,可不是什么好人干的事。”我指了指地上死不瞑目的猫娘,对它道。
“阻挡我白岩城行事者,皆杀无赦。我白岩城主,乃是掌握杀戮权柄的幻想神,杀上几个蝼蚁般的人物,那又如何,更何况猫神不在,这些叛出我狼族的猫人,也是该杀的货。”那只黑狼毫无愧疚感,听它的话语里,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
我虚着眼看着它:“我要是不答应呢?”
它并没有在意,反而更加兴奋了,狼吻上流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不答应更好,我十万狼群,将血洗此地!”
说罢,它直接冲了过来,那在我眼里如同闪现的速度让我措不及防,我还没有什么反应,狼爪直接拍在我的左胳膊上,只一瞬间,我就飞出了墙上的洞口,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住。
痛!撕心裂肺的痛!我感觉我的左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五脏六腑就好像错位了一样,浑身上下哪都疼。
我有点后悔,逞什么英雄呢,安安静静等老猫回来教训他们不好吗?唉,我到底是个独立生活了许久的大男孩,当不了真正的咸鱼啊。
也许是那只死在我面前的猫女,那无神且空洞的双眼给我极大的触动,也许是黑狼带给我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又或许是来到了心灵世界,我变化了许多,让我脑子变得不太好使,曾经的那个好汉不吃眼前亏,见风使舵的胖子已经不见了。
我还未挣扎着起身,就感觉周围好几个人围了过来,或者,就是那个黑狼口中所说的狼群?
我心道,这回怕是真的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