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个胖胖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灯是关着的,只有从窗户上散发着一点点亮光,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我看不到他的脸,看不清他到底是谁。
直到他走到床边,拿起一个白色的入耳式耳机,和我脸对脸,胖子那油腻且不修边幅的颓废模样正好映入我的眼帘。
唔,原来,我这么难看啊。
相隔两界,我看得到他,他看不到我。
曾经我在面对魔狼群的时候,我感应到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是终结而是一种新的开始。这次重筑大坝对我而言是一次经历死亡的旅程,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没出现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才会不正常。
人们看见的东西都是他想要看见的,我看见的东西,也都是我想要看见的,就是这间屋子,我的卧室,唯一能给我家的气息的地方。
老猫说只有痛苦的人才能被她选中来到这个世界,但我却觉得我不是,我只是很简单的,很平常的孤独,一年到头,一间大屋,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愁吃穿,但却没有人能与我交流。
我面前这个胖胖的男孩,现实里的我,就是这样。我在幻想界里经历了很多很多在现实里我经历不到的东西,当真的经历过,而不是凭空幻想,也不是单纯地看别人的经历,就会有一些新的感悟,这种感悟来之不易,它教会我生命的真谛。
我看着他拿起耳机,插进手机,戴上,点开音乐播放器,播放一首不知道是什么的音乐,把手机放到裤兜里,他陶醉在其中,不能自已。
他好像一个乐队指挥,对着没有任何人的空气摆着手势,摇动手臂,不一会儿,又变作小提琴手,在一边虚空拉着提琴,又到另外一头,好像在弹钢琴,指尖有着与他胖胖的身躯并不相符的灵活......
我看着他,就觉得他好傻,然后我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纷纷扰扰的幻想,在现实的土地上并不为所有人接受,只适合自己的自娱自乐,只适合在夜深人静的孤独里默默徘徊。
幸好,我的意识来到了幻想界;幸好,我拥有幻想的力量。
胖胖的他成了我的陌路人,心灵和现实,恍如隔世。
我看见他不知道调到什么音乐上,好像抱着一把吉他,在肆意地弹奏着,疯狂地挥洒着自己的青春。
我似乎听见他在听什么了,《Serenata Immortale》(最终幻想)。
这是一首极具史诗风格的背景音乐,我很早就听了,听了好几年,一直都没有停过。
小时候我想当英雄,但好几次我都发现,我根本不是电视里动画片里的那些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胖子,一个,怎么说呢,但凡能在人前展示的那种技能,我都没有天赋。
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对他们的幻想,应该叫做梦想。我买了小提琴,还买了钢琴,我都谈过,很认真的那种,但是吧,弹出来的声音就是不好听......
后来我迷上了吉他,还有电吉他,我就接触到了这首曲子,那年我才十二岁,听完它我真的有种想要拯救世界的冲动。
当然,也仅仅只有冲动。我生活的世界还是很和平的。
小时候的我看不见什么黑暗,课本上讲的旧社会我也没有经历过,所以,拯救世界?还不如多吃两口炸鸡。
再后来,我又喜欢上京剧,那时候讲生旦净末丑,什么老生里的马派、谭派、余派,我都能说的出来。但是啊,学校里的小伙伴们都不喜欢,更不愿意听咿咿呀呀的京剧唱腔,我也就不再深入研究了。
直到我和我的小伙伴有了一个共同的爱好,英雄联盟,我一开始很菜,但后来自己经常练习,终于有一天不再差劲,我也能带人上分了。
回忆到这里,我忽然看见桌子上,一个蓝色头发,身上挂着子弹袋,踢踏着两条细长小腿的十三四岁少女,正擦拭着手中的巨大炮管。
唔,神奇的金克斯。
就在我瞅着她眨了一下眼的功夫,她就转过头来看着我,嘴角露出带着邪意的坏笑,上面一排洁白的牙齿露咬着下嘴唇,眼睛里写满了疯狂。
“金克斯!”我的另一边,突然发出一道优雅的女性声音,我转过头来,依然是蓝色的披肩发,但却是戴着一顶圆高帽,肩上抗着一把狭长的枪。
她的出现,让金克斯化作了光雨,纷纷洒洒地散去,凯特琳这时候看向我,对我微笑着点点头,也化为了光雨散去。
打扮成主播样式的德莱文旋转着斧子,在我正对面现身,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
从地下钻出来一只绿色的老鼠,桀桀笑着,似乎它就是那位下水道里的末日。
一只小虫子,两只小虫子,三只......它们一蹦一跳的从虚空中走来,留下了一片粘腻湿滑的土地。
当他们全部消失在光雨中,黑暗里,一把银色的弩箭,格外耀眼。那位近乎无情的女人,那位暗夜的猎手,她凝视着我,好像笑了一下......
然后她也消散在光雨中,像是一个时代落幕一样,那些年的时光也不见了。
胖子摘下了耳机,似乎是累了,他做到我的床边,微微喘着气。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实里的他对着空气,就那样说道:
“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看不见你,但我能感觉得到,你可能是我的幻觉,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你,额,我想问,你那边的世界是不是很美呢?”
是的,很美。
“你是不是受人喜欢呢?至少......会比我受欢迎呢?”
嗯呢,很受欢迎。
“你是不是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呢?”
是啊,但好像不止一个。
“我想,你应该有能力,也有勇气对她,或者她们说一声我爱你,对吧。”
现在没有,但未来会有的。
“不要让他们离开你,守护他们,守护好你的爱人,还有,爱你的人。答应我,好吗?”
好。
我看见胖子笑了,我其实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的,但好像,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在自言自语,但我却听到了他说的话,我想想,以前的他,也就是以前的我也这么自言自语过吗?好像,没有吧。
我成了他的幻觉,他成了我现实的投影。我们互相影响,也互相监督,要做一个好人,一个可以守护爱人的好人。
当他说完这些话,也化作光雨消散在了我的面前,连我熟悉的卧室也都变幻成了陌生的房屋。
木质和石质结构,但看起来十分温馨,燃烧的壁炉里散发着美好的温馨气息,应该是燃烧的那种木头的原因。
兔人们的房屋都是这样的,因为他们需要这样的环境让自己心灵平和,不会诞生可怕的心魔。
我真正意义上地融入了这个世界,我看见了,大多数人眼里的那种真正的建筑了。
有那么一刻,我就真的觉得,我是现实里的我的幻觉,但是,反过来说,现实里的我何尝不是我的幻觉呢?
我不再想这种哲学上的问题,掌握力量,改变命运,守护爱人,才是我最应该要做的事情。
我的修行尚未结束,还不能懈怠,就算桔梗也是幻觉......
我也不应该放弃,我应该,继续走下去。
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热,当我握上胸前的钥匙的时候,我感应到一阵优美动听的旋律传来。
“只有我能听到你的心声,下一次,一定要我在你的身边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