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玥也只是抱了一小会儿,就开始不好意思了。别人不清楚,自己的壳子虽然只得七八岁,可自己毕竟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娇气,实在是有点丢脸,嫩乎乎的小脸不禁又红了红。
可是尉迟墨和长孙恒芳的眼中,画面却不甚美好:宝贝眼中含泪,忍住不哭,憋得小脸都红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向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宝贝,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需要如此忍耐?肯定是前些日子出去与赵陵游时,受了些闲气,也许是有人说了什么。尉迟墨与长孙恒芳对视一眼,决定一人主外,一人主内,严查当日发生的事情。而此时的赵家世子不停地打喷嚏,被压着灌下了一大碗姜汤。丝毫不知道已经无端被扣上无能护妻的帽子,追妻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只能上下而求索。
这新瓶装旧酒的伪萝莉倒是没想太多,在尉迟墨的怀里蹭了蹭就不舍得松开了手。父亲的怀抱,温暖,厚实,跟老头子的不同,似乎天然就有一种安全感,天塌下来也没关系的安全感。避风的港湾,午后的阳光,分外温暖舒服。伪萝莉却不好意思多蹭,总有种占年轻人便宜的感觉。殊不知亲爱的爹娘已经脑补成自己被人欺负,受尽委屈却不敢言说。选择性的遗忘了,以尉迟玥的身份地位,谁又能给她脸色瞧,说小话给她听?脑补是病,还是得去治疗一下的。
长孙恒芳赶紧进入正题,“宝贝今天习字的时间比以前长了,累不累?暖姨给你准备的点心都快不够你吃的了,下次可得注意劳逸结合,虽然……”消耗完灵力再恢复,进展会更快。默默在心里补全了,惯子如杀子,只是也不忍心宝贝这么辛苦,摸了摸小闺女的脑袋,还是选择忽略后面的内容。而光顾着害羞的伪萝莉,甚至都没留意到后面轻声的“虽然”。
“嗯,女儿明白。今天只是忽然开窍,写顺手了,就没停下。但今天一点都不累,写着写着,小腹这里暖暖的一团,舒服得很,就是很饿。”
听到小腹间有股暖意,尉迟墨不动声色地掐了个手势,与长孙恒芳交换了下眼神,惊喜中还带着不容错认的担忧。而转战桌上糕点的尉迟玥又一次错过了,不知何时,肚子传来无法忽略的饥饿,仿佛骨子里藏着一只饕餮,忽然被惊醒,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饿饿饿饿饿饿饿……
见此场景,他们更加肯定宝贝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长孙恒芳停下抚摸女儿的头,起身前往内室。不一会儿,端着一盘果子回来,“来,宝贝尝尝这个,特意给你留的。”
咦?这里也有樱桃么?红得甚是艳丽,随着母亲的走近,有股似兰非兰的香气,香气馥郁,闻着却很清新。果然是个神奇的世界,过于浓郁的香气通常让人不适,这股不明香气却让人头脑清醒,彷如薄荷,有股清凉之意从鼻尖缓缓上升到百会穴。闭上眼睛,尉迟玥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三秒后,再缓缓将所有吸入的空气呼出,双耳仿佛打通了未知的屏障,听到的声音也似乎从之前的破烂收音机效果瞬间换成杜比音效。心下立刻明白,那肯定不是樱桃,估计是什么宝贵的果子。哈哈,说不定还是什么蟠桃、人参果之类的。不然以自己的受宠程度,怎么会只拿到9颗?
默默自我调侃了一下后,思维却跳转到香气上。这馥郁的似兰非兰的味道,换成原来的地方,将其制成香水,肯定克比黄金。浓香留香时间长,但过于浓郁的香气,有时候让人不适,物极必反,香到极致就变臭了。清新的香气让人舒适,却留香时间短,得时不时补香,太过麻烦,有时候还会被其他味道覆盖……
在尉迟玥不自觉地进行深呼吸之际,殊不知其父母陷入了深深的惊喜之中,只是惊远大于喜,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者?这样下去,以现有的身份地位也不见得能保护得了宝贝。一向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的尉迟墨,忽然下定决心奋发图强,为自家女儿以后的无忧生活添砖加瓦。而长孙恒芳也决定重拾未出阁前经营的一切。就这样,尉迟玥在权N代,富N代的路上越走越远。
嘴里满满的香甜把尉迟玥从天马行空的臆想中唤醒。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配合樱桃般的香甜,苹果的胶质,爽脆的口感,这果子是杂交的吧?也不知道这杂交的品种能不能用这种子继续种出来?对喂食自己果子的母亲大人甜甜一笑之后,偷偷地把果核塞进了袖袋,回头让龙葵找个大花盆来试一下。
尉迟墨与长孙恒芳相视一笑,还好,这还是自己那个傻乎乎的闺女,配合地装看不见女儿的小动作。在一个喂得开心,一个吃得开心的不亦乐乎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果子就都进了尉迟玥的小肚子里。那仿佛永远都填不饱的饥饿感不知何时被遏制住了。于是尉迟玥越发肯定,母亲大人肯定清楚此时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从自己勤奋开始就与第一世有所不同,只不知到底是彻底改变,如同蝴蝶效应,还是会默默被拉回轨道?
尉迟玥眨了眨眼,看着自己母亲大人不说话。湿漉漉的瞳孔仿佛会说话一般,全身都在散发着好奇宝宝的味道。
“宝贝这是修炼入门了。”长孙恒芳指了指尉迟玥因吃饱而略微鼓起的小肚子下方,“在这里暖暖的气息,是天道的馈赠。”顿了顿,稍微斟酌了一下语句,“很少人能得到天道的馈赠,所以宝贝就不要说给别人知道。”
不就是恨人有笑人无,嫉妒嘛?有什么难懂的?丝毫不记得自己壳子只有七八岁,还是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惯长大,理应不通世事的嫩包子。老小孩尉迟玥强行压下翻白眼的冲动,乖宝宝一样点了点头。怀揣着天道的馈赠,正所谓财不可露白,更何况听着这么高大上的“天道的馈赠”,哪怕以后强大到可以无所畏惧,也没必要显露人前,还是好好藏着吧。
“那哥哥们那里呢?而且这天道的馈赠有什么好处吗?可不可以分给你们?”上一辈子如同孤儿般长大的尉迟玥分外珍惜现在的亲人,让人不明觉厉的“天道馈赠”,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分点给他们,就不会出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情形。
“傻丫头。”尉迟墨熊掌般的大手又一次开始“蹂躏”起尉迟玥的双丫髻。“天道的馈赠世所罕见,且得到的人抱着财不露白的心态,都藏得好好的。你倒好,还想着分成几份送出去。”大手顿了顿,脸色微微一沉,继续道,“实在要分,就等日后宝贝有了自己的小宝宝之后,再传给他们。”
传给他们?看来的确是可以分出去的。既然爹爹跟娘亲皆是一副不想再提的表情,还是自己回去藏书阁查找一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让明着来,还不许自己偷偷干么?
长孙恒芳看着自家闺女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就知道肯定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也罢,这世能这么可爱灵动,也好。默默放任闺女自流的长孙恒芳丝毫不知,若不是壳子里的灵魂比较老成,就会因为这次放任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有时候不怕不懂事的娃闯祸,怕就怕半懂不懂自己折腾的。
吃饱喝足的尉迟玥带着长孙恒芳布置的作业回邀月苑——两篇用新字体书写的《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仅仅是第一章,每一章好像文字都不多,加起来的字数就相当可观了。被罚抄书的尉迟玥倒是看得开,反正都得习字,总是写开蒙文,实在让人无奈。
但让有着数十年阅读习惯的尉迟玥更加难以适应的是,自己偌大的书房里,摆的最多的不是书,而是各种花瓶:天球瓶,胆瓶,梅瓶,蒜头瓶,观音瓶,方瓶等等,不一而足。古代小说里总是有脾气暴躁的角色各种摔花瓶,诚不欺我……一个一个砸得砸到什么时候去?书架已经完全沦为博古架,少数几本还是开蒙文,枯燥无比的那种。忽然间,有些怀念之前的千字文,三字经,甚至弟子规,唐诗宋词元曲……
到底是这里的文化发展缓慢还是因为壳子年纪尚小呢?第一世的金丝雀生活,完全无法给予尉迟玥任何帮助。急于深入了解这个世界,忙不迭让青黛去准备各色游记、史记及名著之余,没忘了把袖中的九颗种子种在院子偏僻的地方。
亲手把种子埋好种下,拍了拍脏兮兮的小手,回头之际,发现半夏眼中一瞬间的心疼。至于么?就是种点东西,还没有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