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餐是郝郞提供的血清就着全麦面包,渐渐习惯那风味的李徵仪权将其当蜂蜜使用。不过只要想想那玩意其实是动物的血,感觉还是挺渗人的。
侧躺在沙发上的李徵仪打开电视机,集合时间还有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切了会台,竟再度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各位观众晚上上好,今天是九月一日。“弥厦都市奇谈”频道为您播报,我是主持人陈沪深雪。”
“在电视机前的各位是不是再度回到了枯燥的学习生活中呢,今晚是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通过一场激烈的运动来调节调节假期后遗症吧。”
差不多也够了吧,这家伙的出镜率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
这么想着的李徵仪试图呼唤普蕾雅,可回复他的却是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晚上好,客人。”沙发后面突然窜出的亚弗姆吓了他一大跳,后者只是不紧不慢地欣赏他的失态,彬彬有礼地站在一旁。
这么想起来,确实是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们了,不过目前也没遇到什么得通过北落师门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可以立刻到达终点的地铁,但若不能说出目的地就没有作用。只限在弥厦市内,能在已知这一范畴中反复横跳。
“这次出现,又是为了免费给我家上漆吗?”
后者只是微微笑笑,并恭敬地做出解答:“非也,客人的道路已经步上正规,今后我们会在北落师门恭候您的光临。您已经重新开始与人结识,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请逐渐证明自己的存在,想必这对您今后的道路也将大有裨益。”
时不待人,还请听从内心的呼唤。
留下一道模棱两可的建议,亚弗姆彻底融入了那停滞的阴影之中。
“或许,江雪兔的见解没错。”他没有来由地这么想着...不,恐怕事出有因,李徵仪的自觉如此认为。
他不免望向窗外,那仿佛闪烁在穹宇彼方的光芒。一切都始于那轮月亮,而通往终结的道路留待天穹巨钟来裁决其方向。
每当天穹巨钟摆向十点,芥子街天桥的附近开始吞噬所有过路人的身影,形成一片空旷的无人地带。
但这个都市传说还有补充。会消失的,仅限于“路人”。那些抱着求证异闻真伪性这一“目的”,而选择在夜间前往芥子街的好事学生们正是这个异闻的发现者。
这点,李徵仪和风乡已经亲眼目睹过了。
以现在进行时在他们眼前上演的便是一场颇为盛大的狂欢,一群充满了战斗欲望而无处发泄的年轻人正聚集在此。
挥舞着钢管和铁链,这个四下无人的场所简直是最棒的竞技场,用来解决私仇旧怨再合适不过。一方的老大浑身刺青,因酗酒而显得摇摇晃晃,闷热令他难受地扯开胸前的扣子。
若不是风乡那皱起的眉头,李徵仪根本想不到这种家伙也会是衍涩高中的学生。
“武强,和我们同届的混混。”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的风乡诧异地扭头询问道:“你居然不知道?在衍涩高中也算是知名人物了,曾参与过许多次霸凌活动。”
风乡怎么猜得到?李徵仪可是连同桌的名字都语焉不详的一朵奇葩。
“为什么,自己会晚上再一次来到了这个不详的地方?”他不由得一遍遍地在心头复述着,这个暑假发生的种种算是败光了李徵仪对芥子街天桥的印象。
如今他和风乡正在那台漆黑的自动售卖台前,自上方观摩着眼前的闹剧。而他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本能,手里拎着一罐刚刚从中取出的可乐。
明明郝郞那时候是这样说的:“有关调查的组队跟以前一样就行,有空余时间的话建议两人或三人一组。如非必要,请尽量不要使用异能。拜托了,目击者的事后处理其实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
江雪兔却强行以“反正你现在还没有签晚班,要是你愿意担任领队,那我就让学生会的一部分经费当做工资给你哦。”为理由,捂着安初晴的嘴巴这么委派他。
李徵仪本想拒绝的,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况且,在夜间出外搜寻狼人的踪迹也早已成了他的日常,为了压抑自己的渴血症状。人类变为狼人的前提条件目前仅被郝郞总结出一个:必须要在能见到那轮月亮的场所,遥远的月光能“指引”人类听从潜意识的呼唤。若是待在地下室或者拉上窗帘,大概就会相安无事吧。
真正听从那道呼唤的人,只会回归人类原初的“暴怒”,化为嗜血的野兽。
“能将“异能”之类的事熟视无睹,却适应不了非人的“异常”吗?弥厦市的这种地方也显得相当可疑啊。”
普蕾雅耸了耸肩。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争斗,这种场面在她的血脉中由来已久,眼前这种小打小闹更是算不得什么。
“看样子,你似乎认识那个人啊。”试图打破如今氛围的李徵仪小心翼翼地开口,他发觉风乡正抓着栏杆,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下方的乱局。
侧脸看上去倒像个不错的美男子,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只眼睛。今晚也是只有他主动和自己前来调查情况,让李徵仪更是对他多了一份稀薄的好感。
“兔子丫头说过这里的家伙都是异能者吧。真好奇,那怎么会指派你这么普通的家伙?”
“多半是看上了你的战斗力了吧,”李徵仪抿了口可乐,将眼神飘向在他们上方的普蕾雅:“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快为把我卷入麻烦这点道歉啊。”
“我很清楚,那家伙的霸凌手段...”
风乡的回忆中有过一段冗长的阴霾。武强在卑劣这一方面有着相当的天赋,懂得专门挑选那些不敢反抗,想着“忍一忍”就过去的软蛋下手。
天桥下方的混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原本轻微的斗殴开始变得激烈起来。机车毫无歉意地径直冲向难扯难分的人群,没有旁观者,没有限制,人开始野蛮地展露自己的兽性。
而始作俑者之一的武强就待在后头,饶有兴致地观察眼前的战局。
他早在暑假快结束前就得知了这个都市传说,并且只告诉了自己这一方的打手。
对方还以为这次约架只是他普通的寻衅。却没想到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本就已经很被动的局面下还得应付这群已然没有后顾之忧的狂徒。
“打,给我往死里打。让那个小白脸抢走我的女人!”他咧开嘴,气势汹汹地朝着手下的伙计们下令道。
就好比某处的许愿池很出名,为之蜂拥而至的人群就会用硬币将其围堵至殆。都市传说偶尔也会造成这样的景象,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并改变人类的“质”。
“...再等等。”一段短暂的沉默后,风乡做出简单的回答。
“这样好吗?再下去可能会闹出人命啊。”李徵仪望向自己的手机,却发现诡异地拍摄不了任何证据,借此也不难推断监控恐怕已无半点作用。
身为血族的普蕾雅毫不在乎,她只想在遍布战败者的土壤上任自己起舞罢了。而风乡却也意外地冷静,难道说是因为已经处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吗?
“再怎么说,他也是衍涩高中的学生。按超自研的标准,应该不能对牵扯进异能者事件的学生放任不理吧。”
这番劝告让风乡咬了咬嘴唇,曾经郝郞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在那个超自研的教室,最开始的成员是安初晴和郝郞,再之后他便被江雪兔强拉入伙。
“你说得对。如果一味逃避,不亲自去落上句点...”风乡凝视着着自己握住栏杆,直至生疼的手掌。
“那便只会让伤痛重蹈覆辙。”
但总觉得,风乡的这句话好像不是在对自己说。
“在气氛很好时搅和进来是我不对,但你们两个,麻烦留心一下下面的情况。”
脖子被普蕾雅“咔哒”一声地转过近九十度,一边节节败退而无法反抗。而眼看武强这一方却仍不罢手,咄咄逼人。
“只要你们把那个戏弄我女朋友的小白脸交出来,大家还是能做朋友的嘛。”
“都说了多少次,我们根本不认识..”
“啪!”
一根钢管毫不留情地砸向那位少年的下颚,可见这群人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们如今全都被深入骨髓的“暴怒”所摆布着。
反应得尤其明显的正是武强本身,他那肥硕的身躯若不是李徵仪眼花,可以确信其肯定比之前要胖上了一圈。
“兄弟们,动手!”他扯开嗓子,隐隐流露出口中那尖锐的獠牙。
但记得古时有这么一句话,叫做穷寇莫追。
“别..欺人太甚!”
巨大的浓烟卷起,原本呈一面倒的战局内现出了头嗜血的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