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士阁与混天道宗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双方均选择忘记百丈外的另一宗门。以眼前山峰为界,一东一西,一攻一守,默不作声的互布阵法。
气氛有些压抑,双方心照不宣,也都明白,在这短短的几炷香沉默过后,此地将是一场死战!
东边混天道宗处,以一金发少年为首,十五位炼气圆满修士立在身后,神态恭敬。再往后,就是五百炼气弟子不断完善方才法阵。
他不过十五六七的年纪,略显稚气的面庞,只双目放出的寒光,便透出一股远超这个年纪的成熟。感受到身后人人振奋,他几乎有些按耐不住胸中杀意,负在背后的手因激动不由紧握。
“师弟,何必如此大张旗鼓,留下八重以下弟子。你我十六人,带上半百八九重修士,直接掩杀过去,以师弟之能,一个照面就足以重创剑士阁。”
身后一英俊青年抬步往前,并列在少年身旁,尽管话语是对少年所说,充满战意的目光却一直凝在西面半空的李儒身上。
“司马师兄有些心急了,其实我何尝不想如此,我等日复一日苦修不缀,谁人不想肆意搏杀?但宗门利益高于一切,如无我令,绝不可任性妄为!”少年也不在意青年动作,苦笑一声,语气平静地说道,话语中不乏警告意味。
“宗门此次也是有些奇怪,我混天道宗弟子试炼,何需与这些庸人相比。偏偏分成两队分别与四宗斗战,不过这试炼规矩倒颇合我心意,想来应是能够尽兴。至于如何去做,既然长老昭令我们这一队由师弟统领,我自不会指手画脚,师弟如何安排我便如何。就是师弟下令让我去死,我也不会后退一步!”青年一听,嘿嘿一笑,目光闪动几下,面带恭敬的大声说道。
少年一听面上竟有些动容,紧绷的脸柔和不少,这位司马衍与他同出一门,可以说是极为熟悉。
方修行时还是由这位师兄代师传法,其人性格有些放浪形骸,行事却是一板一眼从不打折扣,算得上言出必行。
此话意有两重,既是表态,更多的却是故意说给那十四人。毕竟以他的辈分,难保这些人不会心生不满阳奉阴违,所以这番话更大作用是用以震慑,暗中帮他巩固统领地位,说的上是用心良苦。
他心中感动,语带深意道:“师兄言重了,此次胜负事小,尽力保存众位同门才是重中之重!”说着,他不着痕迹的一望身后,总不能辜负师兄一番苦心。
见到对方已经领会到自己的善意,司马衍适可而止的望向前方,沉声道:“师弟此言不差,不过宗门沉寂久了,若不是适当一展锋芒。恐怕这天下修士都快忘了人界顶级大宗十二,排在第一的可是我混天道宗!谁若不服,便是下一个凌云宗!”
少年点点头,目中杀机迸射,表示赞同。
实际上,作为统领这五百修士的人,他的任务远不如表面。保存宗门血液只是借口,真正的任务可比这来的血腥!
成败与否,关系着他和那人谁将被作为下一任宗令培养。这些他可不会告诉其他人,毕竟,每代无数天才能修炼混天万化经的也只有一人。
反观戮仙阁处,自李儒下令过后,两百修士逐渐放下遁逃想法。
分四阁占据了周身五十丈范围,并不是法阵不能铺设更广,这距离刚好能够使得相互之间看清其他三阁动作,无人愿意稀里糊涂为他人做了嫁衣。
两百修士人人盘膝而坐,浑身法力宣泄,全部往正中心处李儒汇聚,后者在空调和镇压四方。
诛仙剑阵如其名,由诛仙上人所创,大成之威可诛仙斩神,讲究以攻为守,有进无退。与飞剑之法并列为剑士阁两大必修,皆是为杀戮而生。据传修为高深者,一人可御剑数百,一人便是一阵。
而剑士阁的镇宗法阵虽也叫作诛仙剑阵,与这弟子必修的阵法而言,在万年之中历经数十位大能完善,已经有所偏离,更加偏向于守御,是存续道统的最后手段。
“云志,你放出了几成法力?”
庄河嘴唇微动,细若游丝问向身旁林云志,先前召出的丧魂钟早就收入储物袋中。他现在体表释放出的法力波动,他人看来,正是炼气一重修士所能做到的极限。
“师叔,方才斩杀那女子过后,我体内法力还未回复圆满,大概只有八成的样子。这次,我一次性放出了一半,还留有一半。”林云志一动不动,小声说道。
其实就他们现在所处位置,即便同阁弟子距离较近也是相对而言,除去信任之人,相互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间隙。生死危机下,信任这东西的确有些奢侈。
庄河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就不再开口。在他心底,其实对于胜负并不看好,那十几个炼气圆满修士带来的威胁实在太大。正如此,多留分法力就是多一点保命筹码。
“小子,你难道不怕就因为这一点法力的缺失,最终功败垂成,身死人手?”沉默许久的魏无忌突然轻笑一声,饶有兴致的问道。
“师傅,我想换做是您也不愿意把性命寄托在他人之手吧?何况,我敢肯定,这两百人要是能都把法力放出八成就算不错了。”庄河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的回道。
“不错,你小子有些地方我还是很欣赏的。似乎除了修炼,他处根本不用我来提点。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可以告诉你,你们这些人中足有百人放出了全部法力,而你旁边这林小子也没放出四成,他只放出了不过三成不到,并且体内法力早已全部恢复。”
魏无忌再次说的话让庄河心中一惊,他闭上眼睛,以免他人察觉出什么。
“莫要把他人想的过于阴险,不过也无坏处,至少不会吃亏。但若是将人想的过于简单,可就不光是吃亏,甚至会是丧命!甚至我怀疑,这小子从始至终,便是为我而来。后果我不多说,你好自为之!”魏无忌话语一落,就真的不再多管,直接将神魂遁入玉剑。
庄河打开眼睛,撇了撇林云志,目光闪烁。他心里突然有些茫然,更多的是后悔和难以置信。
魏无忌,庄河是深信不疑的,在二者互立誓言过后,后者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份诚意。
那么,林师侄,你是太有城府,不愿信任他人?亦或者是,在你背后也有一个像魏无忌这样的巨大黑影呢?
庄河从没想过,向来天真老实的林云志还有这样一面。看着对方,他甚至觉得就是隔着一面镜子看到了自己。
尤其是,对于不合常理的广阔神识,也不曾特意对其有所隐瞒,对方初始沉默不问的态度让他心生满意,此刻看来,又是多么讽刺。
庄河背后冷汗直冒,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他不敢想,若是魏无忌的存在暴露出去,一个天命强者的神魂,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浪,莫说化神修士,怕是天命强者也会排着队来追寻。那时,不用别人,阁内就会率先动手,在搜魂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就在他心中迫切,几乎想张口质问林云志时,一阵汹涌的灵气大潮扑面而来,庄河思绪被强行打断。他抬眼一望,心里头顿时紧张起来,手中输入法力的动作一滞。
东面混天道宗已经布阵完成,数百修士结成一个血光四射的圆球,所有修士法力,血气,深思凝在一处,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缓缓转动间,一股巨大灵压横冲而过,周围百丈好似形成一个禁空结界,稍细一点的大树直接被从中压断,地面无数石块霎时碎成粉末。
巨球上的血光不断往半空汇聚过去,在天空形成了六个巨大人影,还很模糊。只能看见头生巨大歪角,三头六臂,满口獠牙。不一会儿,六只血红手臂慢慢凝实,目中光芒一闪,三柄足有三丈的血红三叉戟蓦然出现,一股暴虐嗜血的气息涌向四周。
方才的灵气狂潮,便是其中一道人影呼出的气浪,轻松传出百丈。
“血海修罗?不可能,混天道宗连血神经也推演出来了?”庄河耳边突然传来魏无忌惊愕的声音。
“师傅,这难不成就是魏二十师兄的主修功法,怎么混天道宗的人也能施展?”庄河定睛一看,这六道人影竟与他吸收过的血神子有些相似,不由问道。
“不对!这是血魔经,混天道宗的手果然伸的够长。老夫想来我那弟弟再不成器,也不会蠢得与虎谋皮。”
魏无忌没有理会庄河,反复打量几番,再确定这并非心中所想过后。似乎松了口气,语露不屑地说道。尚不等庄河消化完全,他又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话让庄河心里直跳。
“小子,暂且放心,血魔经可没血神经那么邪门。这靠法阵凝结出的血魔子与血神子相比更是不值一提,只是个没有神魂的傀儡而已。你们这两百人的诛仙剑阵,虽然不是对手,抵挡个一时三刻还是没有问题。只是对面那个金发小子似乎修炼的就是血魔经,若是他心狠一些,嘿嘿,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但混天道宗的人脑子都不太灵光,一时冲动也说不准,我劝你还是早有个心理准备。有老夫在,你逃脱的把握应该还是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