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婕这时感到,分离室空里的空气开始变浊,她眼前出现了一些不断变换着的图像,她知道催眠程序已经开始。她看着这些魔性的图像,吸入了空气中的镇定剂,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宋婕从一开始就把找到线索的希望,寄托在探寻安吉拉的潜意识领域。因为各种的实验和测试都表明:她只是一个人类小女孩,除了有异于常人的格斗天赋以外,其它和正常人并无不同。
也许连安吉拉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要揭开这一切,也许只能从梦境里寻找答案。
这次的梦境融合实验,是将她俩的梦境连接起来。对梦境入侵的实验,会让梦境产生排斥反应,潜意识一旦察觉到入侵,便会将一些底层的东西隐藏起来。
只有将两个人的梦境融合,她们的意识才会彼此信任,才有可能敞开心扉,遗落在心底的东西才会袒露出来。
尽管这样做的风险也很大,因为一旦在别人的梦境里迷失,就会产生意识偏差,让人找不回自己,永远陷在别人的梦里。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宋婕邀请了她的同事西德来一起完成实验。
西德在意识领域的研究,是天城的佼佼者。他的梦境理论研究一直处于业内的顶尖水平。但最让他痴迷的,还是铁怪的集体意识。他在这方面已经倾注了很多心血,尽管天城的同行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参与这项研究,而且也没有任何的经费资助,因为这种集体意识本身,就与天城的自由意识相左。
尽管不被人看好,但他却依然孜孜不倦。因为在他心里,这种集体意识都是意识的终极,宇宙整体意识的最终形态。
随着着一声提示音响起,整个实验室的光线开始暗下来。在反射投影屏上显示的,是宋婕和安吉拉共同的梦境。
起初的背景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渐渐地开始出现了一些白色的飞絮。身着一身白衣的宋婕出现了在了里面,她正好奇地看着天空漫漫飘落的白絮。
慢慢地,一团更大的飞絮从空中飘落下来,那是蜷缩成一团地安吉拉。她在空中翻滚着,徐徐地向下飘落,那样子就像一个白絮状的胚胎。
宋婕向前走了几步,她接住了飘落下来的安吉拉。安吉拉缓缓地睁开眼,当她看到抱住自己的宋婕,浅浅地笑了一下。
这时,她们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地光点。宋婕放下了安吉拉,拉着她向前走,红点随着她们的走近,也越来越大。
当她们走的足够近,才看清楚这是一个悬浮在在半空中的红灯笼。这颗类似节日里,挂在门侧的大灯笼上,写着一个福字。轻薄的红色面罩下,透出里面的灯蕊,一团火苗在灯芯上摇曳着。
安吉拉好奇地向前走了两步,想凑近看看。灯笼却缓缓升起。当她退回来一点,灯笼又开始降下。
宋婕这时看到安吉拉身后,被灯笼照出的影子。并不是一个人类女孩儿,而是一只兔狸。
西德用一只手抵着下巴,他微微斜着脑袋,对阳杰说:“这只灯笼应该是母体的一种具象形态,一种母体在梦境中化身。”
“它是宋婕意识中产生的,还是安吉拉意识中的?”阳杰问。
“这是她们两个意识中共同的部分,结合后产生的形象。不过在我看来,它似乎没有恶意。”
黑暗的背景中,更多的灯笼开始浮现。它们先是汇聚在一起,然后又缓缓地排成两列,红色的光线铺出一条路来。
宋婕拉着安吉拉慢慢地向前走。宋婕边走,边不断地观察着两边的情况。安吉拉则好奇地看着这些灯笼,懵懂地牵着宋婕的手,慢慢地走着。
这条路的两边开始伸出一些红色的飘带,它们不停地舞动着,像一只只黑暗中伸出的手,在召唤着她俩。
安吉拉忍不住想去拉其中一个,宋婕一把将她拽回。因为宋婕感觉这些诡异地飘带还是别碰为好。
她们继续往前走,来到了灯笼队列的尽头。这里弥漫着厚厚的红色雾霭。两支巨大的红烛竖立在两旁,上面窜升着长长的火焰。
安吉拉想跑去红烛那里,宋婕再次拉住了她,对她轻轻摇头。安吉拉有些失望地回过头,再次看向红烛。
这时红烛上的光突然开始巨烈的燃烧起来。火焰就像一个被困住的精灵,疯狂地挣扎着。红烛快速变短,流下来的一大摊蜡油渐渐地向她俩脚边逼近。
宋婕拉着安吉拉往后站了点。地上的那滩蜡油,像被一根无形的棍棒搅动起来。在中心开始旋转。慢慢地聚集,慢慢地升起。
它渐渐开始显露出形状。起初像一个鼓起的泡泡,后来聚成一个动物的形状,背对着她们。
它蹲在那里,身体颤动着像在抽泣。安吉拉挣脱了宋婕的手,她跑到那东西前,用手轻轻碰了一下。
它开始慢慢地站起,转过身。这才看清了它的全貌。
它是一只上身像兔狸,而下身却长着人类双腿的生物。全身裹着红色蜡油,头上披着兔狸那种尖角状的机械毛发,一张人类女性的脸,透露着慈爱。
它将一只纤长的手臂,向安吉拉伸过来,眼中溢满了温情。
安吉拉慢慢地也向它伸出了手,就像一个迷路的女孩,重新找到了妈妈,即将重聚。
宋婕从安吉拉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安吉拉却奋力向前拉住了它的手。它用力地向后拽,以至于双脚都向后伸在了空中。
宋婕向身后看,屏幕上她眼神里流露着急迫和求助。
阳杰看了看西德,西德冲他点了点头。阳杰触发了梦境干预程序。
一道火墙开始出现在她们和蜡人中间,火墙烧灼着蜡人伸出的手臂,不过它依旧紧抓着安吉拉不放。
手臂上的蜡开始融化,慢慢滴下。随后它的脸也开始融化。它脸上化下的液体,分不清是泪滴还是蜡油,一滴滴地落下,四溅开来,把安吉拉的裙摆也染红了一片。
慢慢地,它的脸露出了机械结构。一颗深深嵌在机械脸颊中的眼球,上下滚动,显得很诡异。
手臂也由于蜡油地融化,现出了面错综复杂地线管,精密结合地机械部件。它依然不愿放手。
安吉拉的脸变得惊恐,眼神充满了困惑,手也变得无力。
最终,她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