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淹没的树林,其间绿叶摇曳,枝桠划浪,更有水禽游来游往,憩在树梢枝头。
五人驭兽疾奔,借着山林飞瀑掩护逃遁。然而不过半刻,身后传来兽啼嘶鸣、人嘈嚷闹声,祈文等竟已驭兽追来。
刑拓等人只能借山峰谷地周旋,虽远不能将祈文等人摆脱,但可拖延时辰。
五人且藏且逃,许久到目的地,然并非深坳山谷,而是一险峻高崖。刑恪惊道:“莫非咱们走错方向,不是此地麽?”刑郝见尧旬神色飞扬,道:“咱们哪里是走错方向,分明是着了人家道乜。”
刑拓道:“不知小兄弟引我们到此,究竟为何?”尧旬笑道:“此地三面环山,唯有一陡坎悬崖,根本无处可逃。我曾在漓泷湖底助各位脱身,现下便替我打发追兵如何?”
刑恪冷哼道:“尧旬小子,好厉害的算计!你就不担心我兄弟三人撒手不管,来个鱼死网破麽。”尧旬笑道:“咱俩小子性命不值钱,但若赫赫有名的泔泷三君葬身在这小泥坡,岂非屈枉。”
此时身后声响越来越近,裹挟铿锵尖亢的剑吟。刑拓被困此地,自不肯束手就擒,只得迎将上去。
尧旬见双方缠斗,难以分解,便拽北晔往崖边奔去。北晔挣扎道:“刑氏三兄弟蛊毒未清,眼下围攻被困,我俩怎能独自脱逃。”尧旬道:“你且放宽心。他们蛊毒已解七八,再过半刻,要逃的便不是他们乜。”言罢,竟径直将北晔推落悬崖。
尧旬回头,笑道:“三位水君辛苦,改日再见,定当重谢。”竟也跟着跳落。疾风呼啸扑面,和着崖顶传来的激斗亢吟,甚是嘈杂混乱。
尧旬在岩壁石隙中,探手抓住一根柔韧长藤,坠落下滑数远,方才稳住去势。再猛甩长藤,缠住疾速下坠的北晔。
尧旬就着长藤下滑,定在距北晔丈余处,见其惊吓得面色惨白,笑道:“瞧你平日张狂模样,还以为胆大包天,不想竟胆小如鼠?”北晔冷哼道:“只盼哪日我将你推落悬崖,你也能如今日痛快。”尧旬道:“且放宽心,坠崖前我早已做好打算。此下此局就是防着被逼走投无路时,佯装跳崖丧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北晔惊魂不定,怒气未消,“那诸多打算中是否有一条,倒挂在这等着被日头晒干。”尧旬道:“脾气可真不小。你只管放心,即便你愿被晒肉干,我还不愿在这陪你乜。”紧着发出一清脆哨音。
顷刻,只见一荭鸾翼兽扬颈嘶鸣,双翅扑腾划空,向悬崖飞来。此翼兽三首顾望,尖喙如剑,背生赤红棱羽,侧翼展开丈余。尖啼如嘶,疾驰如风,甚是凶猛。
荭鸾翼兽盘旋悬崖,尧旬、北晔脚踢岩壁,纵身跃上兽背。翼兽嘶鸣划空,往远方掠去。
尧旬两人驭兽,疾风扑面,衣袂翻飞。地面的山峦高峰、密林繁木、白瀑溪涧皆化成微末,在云卷云疏间不过隐约可望。
许时到一偏僻峡谷,两侧峭壁笔直,险峻奇陡,江河奔逐流淌,水流湍急,溅起细碎白浪。
岩壁荆棘横生,隐约望见无数翼兽,毛羽漆黑,眼珠惨白,行迹飘忽如鬼魅。
尧旬冷嗤道:“时到今日,他们竟仍不肯死心。”拉缰俯冲,借着浓枝密叶的掩护,停在江心一岩石上。
率身跃下兽背,望见不远崖壁裂开数尺缝隙,湍急江水灌入,发出轰隆声响。尧旬将翼兽摄回,往石隙走去。北晔奇道:“你又要做甚?”尧旬笑道:“这回你若逃走,我可再不拦着。只是你从千里外的北昭领赶来,也许与我此行目的相当。现下半途而废,岂不可惜。”北晔即惊且奇,此行目的极为机密,旁人如何知晓。当即紧跟在后,一探究竟。
尧旬、北晔挤入石隙,只觉潮湿寒凉,阴风阵阵袭来。两人紧贴岩壁攀行,找到一狭窄石道,似蛇爬行蜿蜒前伸。沿着石道摸索往前,出处竟是一片漆黑水域。
黑水似墨,浓稠似浆,时而翻滚沸腾,时而横流激溅。尤似黑夜山林,藏匿凶猛恶兽,择人而噬。
此为乌黵黑水,随浪翻涌而出,化成千百黑色长鳗,肆意游走。若遇活物钻入体内,饮血食肉,剧痛难当。
尧旬翻手摄出一物,只见此物圆润剔透,光芒澄澈,流转熠熠生辉。碧光所到之处,竟逼乌黵黑水翻涌后退,两人立觉剧痛稍减。
北晔料想此物便是多方争夺的漓水珠,却也甚感疑惑,道:“当时刑氏三兄弟撒下天罗地网擒你,你怎敢将此物带在身上。”尧旬嗤笑道:“你当我傻麽!漓水珠若在身上,我作甚再回漓泷湖底。”
原来,尧旬在刑氏三兄弟外出途中,施计盗取漓水珠,再投入漓泷湖底。因在珠身涂抹千引雌蛊,那日与北晔一同入湖时,便借千引雄蛊寻找。此计步步紧扣,甚是机巧周密。
北晔敬重刑氏三兄弟坦荡豪放,不想竟被一乳臭小子百般耍弄,不免心有不忿。再念及离开时三人被困情形,更加担心其处境。尧旬却道莫非以为他三人如此不济,如今谁躲谁藏还不一定乜。
一路两人借着漓水珠的庇护,涉水往前,到黑水域边界,望见一座石窟。石窟幽静冷僻,遍地墨色苔藓,地面坑洼积水,泛出冷冷粼光。
尧旬祭出夜明珠,霎时白光遍洒,见得地窟石壁布满斑斓虫蛊,古怪毒兽,或是桀桀吐嘶,或是惶惶奔窜。
石窟窄道复杂,尤似犬牙交错,盘绕曲折。尧旬、北晔两人沿着石道往前,少时望见数道身影在白光与晦光交错中掠过,疾如妖风忽聚忽散。尧旬顿住身形,笑道:“咱们此行目的已到,在此候着便是。”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