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元年七月三日,距离渔阳尚有百余里。
“轰。”
天色渐晚,天边的云层压的很低,淡黄色的云层聚集在天边,遮住了所有的亮光,偶尔天空中会传出一声闷响,随后云层里白光闪过。
空气有些沉闷,七月份的天,应该是艳阳天,然而,今天的天色黯淡的有些异常,连知了的鸣叫声都没有一丝踪影。
天空下,一支密密麻麻的千人部队正在大泽乡集结,这千人部队,正是赶往渔阳戍守的陈胜一伙,主事之人当然不是陈胜,他和吴广两人都仅仅是屯长,麾下有五十人的小队,像他们这样的屯长,起码有十个以上,只不过陈胜和吴广两人,素来名望不错,倒有不少人听他们的。
领头的是两个县慰,穿着一身鱼鳞甲,然而舟车劳顿,这两人显得有些气喘吁吁,身后的大部队也是人人面带菜色,看起疲惫不堪。
“轰。”
一声巨响突然在半空中炸裂,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天雷滚滚,威严深重,随后瓢泼大雨倾盆而至,大泽乡本就是湿地,道路常年泥泞不堪,不远处横立的大泽河,更是阻断了前行的道路。
雨势太大,豆大的雨滴,打落在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整个大泽乡斗被笼罩在雨幕之中,大泽河的水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着。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河里有一团金光。”
“天降异像,天降异像。”
几个游侠儿,站在高处,突然大喊起来,只见大泽河上一团白色的亮光,从河中飘飞而出,极为显眼。
这团金光,在一瞬间便引发了众人的猜测,随后议论声四起,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了出去。
人群中,陈平,陈朗,陈二狗偷偷地对视了一番,随后伸出食指,比了一个手势,大部队之中,瞬间人声鼎沸。
“这天将大雨,倾盆而下,大泽河猛涨,根本就过不去,离朝政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怕是赶不上了。”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低声说了起来。
“是啊,就算渡过去,也是误了工期,按照秦法,这可是斩首的罪过,这该如何是好?怎么办?”
紧接着又有几个游侠开始附和,陈平和陈二狗更是抬高了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此事一般。
“天要亡我们,真是天要亡我们啊,这次死定了,死定了。”
随着议论声四起,声也音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人带着哭腔,跪地拜起了神来,剩下的人也是面色惶恐,带着凄惨决绝的神色,恐慌的气氛弥漫在整个队伍中。
“陈大哥,怎么办?渡已失期,失期当斩。”
几十个屯长被叫到了城门前,吴广面有忧色,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暴涨的大泽河,还有泥泞的道路,低声的询问了起来。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吴广便化龙,大泽乡,大雨倾盆,便是陈大哥建功立业之时,大秦大厦将倾,二世残暴不当人子,秦失其鹿,天下共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望陈大哥早做打算。”
陈胜脑海里一直回想着白子明所说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吴广,又瞟了一眼藏在人群中的白子明,心中惊骇不已。
“暂且莫慌,如今这雨势磅礴,渡河就是找死,然而,若是不渡河也是违了秦法,一样死,朝廷让我等闾左之辈,谪守渔阳,可见形式已然到了不可控的地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只是此事甚大,不如请巫卜之人,卜算一番,再听听这两位县慰作何打算。”
陈胜自从在阿房宫接连被白子明洗脑之后,早已经在暗中滋生了野心,他本就不是一个甘于平凡之人,之前还只是想着往上爬,成为秦之贵族,摆脱贱民之身,如今被白子明一番暗示之下,更是看到了广阔的天地,再加上今日所见,都跟白子明所说的相差无几,心里的天秤也在逐渐倾斜。
“这两个县慰,都是一鼎甲等高手,以你我二人之力,极难对其构成威胁,必须得请人出力才行。”
鼎,乃是烹食之器皿,华贵,端庄,也是身份的象征,一鼎便是千斤之力,在秦时也作为衡量实力的标准。
常人之中有一鼎之力,便能算作高手,其中一鼎之中有分为,甲乙丙三等,一鼎甲等,在普通人之中,具有绝对的统治之力,然而,大秦铁骑纵横天下,其中最弱的黑甲战士,都有一鼎之力,更别提精锐铁骑,至少三鼎之力,这也是大秦一统天下的关键。
这两个县慰便是大秦老卒,本身有接近两鼎的实力,虽然年岁渐长,气力有所衰弱,然而,也不是陈胜吴广这种一鼎之力都没有的人,能够战胜。
“我有一兄弟,号称:虎魔,有杀虎屠姣之能,平日里常在我家居住,我于他有恩,想来他也不会拒绝,事成之后给他些好处便成。”
在陈胜看来,白子明由他收留着,这是莫大的恩情,他又是天命之人,白子明必定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更何况这些事情,白子明早就提点过他,他完全将白子明当做了心腹。
………
“计划正常进行。”
白子明召集了几个心腹,随后将号令发放了出去,大雨已至,这代表着上天发出了信号,他白子明当然要借势大搞一番。
大泽乡,巫卜祭祀之处,这地方离城头不远,由几间小木屋搭建而成,四周画着一堆看不懂的符咒,还有几个人形雕塑挂在木屋下,看起来颇为神秘诡异。
木屋外有三个人正在避雨,穿着一席棕色蓑衣,带着斗笠,斗笠压的极低,手里提着木棍,雨水顺着三人的蓑衣往下低落,将木板逐渐侵湿。
白子明带着陈平,陈二狗,踩着泥泞的道路,朝木屋赶去,这雨实在是太大了,整个地面,已经快化作了水塘,黄色的泥土,随着雨滴流动着。
“哒哒。”
白子明刚刚走到木屋前,便听到了几声清脆的声响,像是木棍敲击在地面的声音,他这才注意到有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木屋的门口外,虽然穿着蓑衣,然而,这三人身材高大,极具压迫感,斗笠压的很低,却能让人感觉到有三道目光穿了过来。
白子明顿时犹豫了一下,随后停下了脚步,这三人一看就有些诡异,贸然前往并不是太好的选择。
“有贵客临门,何不请其入门一叙?”
木屋之中,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三个蓑衣人对视一眼,缓缓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神神叨叨的,倒是挺会装的。”
不管白子明怎么吐槽,他得承认,这一手确实好用,至少在他心目中,这巫祝的神秘性,变得十分浓厚起来。
白子明也不怯场,踏踏脚步便来到门前,越是靠近门口,他便越是感觉到一阵心惊,余光所见,这三人都是带着青铜面具,身上气血浓郁。
门外,光线黯淡,煞气十足,宛如黑云压城。
门内,柔光闪耀,光彩照人,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整个木屋照亮,一个光头老者,满脸笑容,白色的胡须之下,是显眼而突出硕大的肚皮,他右手拿着一根烟斗,颇有几分弥勒像,然而,此时佛教还未东渡,只能说弥勒像他。
“嗯?可是陈胜,吴广?吾乃大周遗民,此地巫祝笑三笑,我已知你们所问何事,大泽乡,暴雨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秦失其鹿,诸事可成,你们可以放心施展,届时自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这老者对着烟斗猛地吸了一口,看了一眼白子明几人,随后吐出了一个圆圈,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十分具有感染力。
“老丈真乃神人也,不知老丈如何知我等姓名?又是如何知我等所求?”
笑三笑,白子明猛地一愣,如果不是听这家伙自称,他还以为遇到了大神了,深怕自己穿越的身份被看穿了,然而,听笑三笑叫他陈胜,吴广,他心中便稳定了不少。
“这老头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居然提前在这里等着了,只可惜,老头好像不知道陈胜,吴广的面容,否则也不会认错。”
笑三笑,白子明听说过这人的名号,《风云》十二惊惶中的第十二惊惶,活了四千年的老怪物,比徐福还要牛叉,只不过这家伙,现在是闲的无聊,还是听说了什么消息,居然来掺和历史进程?
“不可说,不可说,天哭预警,天下大乱,今日之事,自有天定。”
笑三笑抚了抚白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大手一挥,白子明等人瞬间飞出门去,又落在雨地之中,整个木屋升腾起一阵白雾,恍若仙境,这般手段,自然极具说服力,若白子明真是吴广,陈胜,必定磕头就拜,只可惜白子明对笑三笑多少有些了解,虽然吃惊,但更多的是疑惑。
“天哭预警?泥菩萨?”
笑三笑虽然没说清楚,白子明却是猜到了一个大概,风云中泥菩萨的《天哭经》可是能之未来的奇书,传说是仓颉造字所留,神异非常。
只是从笑三笑的行为看来,《天哭经》虽然神奇,却有着破绽,很可能只能知道大势,而没办法了解细节,要不然这家伙,就不会叫错了白子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