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忞没有拒绝她的理由,顺势就答应了。
因着时间还早,待其他人散去之后,路云烟和纳兰忞两人依旧坐在大厅静静地喝茶。打破沉默的是路云烟,“姐姐待人处物一向宽和大方,真是让妹妹钦佩。”
听着路云烟这么一句表面阿谀奉承,实则阴阳怪气讽刺她的话,纳兰忞反倒觉得安心,在她看来路云烟这个人骄纵肆意,如果真能与自己和谐相处才是奇怪了。
“本宫身为皇后,自然要为后宫的姐妹做个表率,好好管理后宫之事为皇上分忧了。”
“姐姐说的是,只是不知道姐姐这样宽和待人,别人会不会同样宽和待你呢?”
“妹妹这话,姐姐倒是听不懂了。”
路云烟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沉默没持续多久,宇文钰下学回来了,路云烟听着殿外活泼的孩童声,再看看主位上纳兰忞脸上遮掩不住的慈爱笑意,心下忍不住一痛。有些事情就算你接受了结果,也不是不再会难过。
原本还有些话和纳兰忞说的路云烟,也没有心情再继续了,向纳兰忞告罪一声,便回去了。辞退了所有人,路云烟躺在塌上,望着床帐上的花纹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平放在被褥上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第二天路云烟告病,请示家人入宫探望,作为贵妃,自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进宫来的是路云烟的母亲和大嫂。路夫人听说路云烟病了的消息很是紧张,路家在他们这一代先是生了三个儿子这才得了路云烟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百般疼宠,这也就是路云烟骄纵性格养成的原因。
路夫人原本十分担心路云烟的心情在看到路云烟的脸色之后,放下了不少。路夫人和路家大嫂正要行礼便被路云烟打断,“母亲和大嫂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路夫人正要说句礼不可废,便被路云烟的一声“娘”打断,霎时红了眼眶,自从路云烟进宫六年以来,虽然路云烟颇受宠爱,但是也不能时常相见,这一声“娘”,也是隔了许久才再次听到。
路云烟在喊完那一声娘之后,也是红了眼睛,上辈子她死后便直接到了那片白茫之地,但是却从那本书上看到了她全家的结局。全族的成年男丁被全数处死,女眷和幼童悉数流放,只是母亲在得知父亲死讯时便撞柱,随着父亲去了。
她父亲路锋,守护了这大庆的边疆数十年,最后却被他守护的这片土地的主人,随便寻了个罪名处死。她的兄弟,从小就跟着父亲习武,十二岁便可骑马上战场,杀敌无数。他们没有倒在敌人的尖刀利刃之下,却倒在了一个女人的阴谋算计。所以她恨,她该恨,恨自己无知,恨自己狂妄,恨自己断送了自家的几百口人命。
“娘娘怎么哭了呢?可是身上不舒服?”路家大嫂在路夫人旁边紧张的询问,路云烟看着这个一贯温和聪慧的大嫂,作为文官世家的女儿,但是在嫁入武官家中也并没有什么不和,反而将整个路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大嫂和大哥二人,鹣鲽情深,上辈子大嫂在得知大哥死讯时亦是悲痛万分,但是想着自己的幼子,连随爱人而去也不能。那书中给路家人结局的笔墨只到家人被流放,所以最后其他家人的结局如何,路云烟并不知道,但只是想想便不会太好过。
忍住自己心中在看到家人时一拥而上的恨和悔,路云烟有些虚弱的笑着说,“真是让大嫂见笑了,本宫确实有些不舒服,虽然吃了太医院开的药,但是仍旧不大爽利。”
路夫人焦急的走到床榻边坐下,握住路云烟的手,“方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娘娘脸色还好,我还以为娘娘没什么大碍呢?”随后转头问了立在一旁的蓉翠,“太医看了之后怎么说?”
蓉翠恭敬的答道,“今日来的是太医院的魏太医,说是受了凉气导致的腹痛。”
“受凉气怎么会腹痛呢?”
路夫人正想着这事,又想到魏太医,突然一拍手,“这魏太医是不是你姑父家柔表姐的夫婿?”
“正是呢,我还在想娘什么时候能记起来。”
路夫人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路云烟的额头,“你这孩子,也不直接告诉娘,还让娘想这么久。”
三人又闲话了一会,路夫人和路家大嫂就回去了。回去之后,路夫人心里一直惦记着路云烟的病,准备就寝的时候路锋看着她仍旧若有所思的神色忍不住问:“怎么了这是?从宫里回来就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烟儿这病很严重?”
“严重倒没有,今日看烟儿的脸色还好。只是我总觉得烟儿这病有些奇怪,给她诊断的刚好又是魏家的庆安,想着该去问问。”
“魏庆安?前年娶柔丫头的那个小子?”
“对,是他。”
“那明日我陪你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