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段感情不是败给第三者,亦不是败给对方,而是现实的种种枷锁,你能明白吗?”
1
今天去见的相亲对象有些难缠,姜瑜礼貌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好意,并表示以后没有任何交集之后,回到家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拉开门走进玄关,看到灯光亮堂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那抹纤细身影,笑意瞬间堆积在脸上。还没等她出声去问上一句话,冰冷的、毫无起伏的质问便迎面砸来:“你去做什么了?”
姜瑜眉心一跳,脸上笑容没变,把钥匙放在鞋柜上一边弯腰换鞋一边回话:“去见了一个朋友,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点你爱吃的外卖,你不是说想吃小自然的高汤麻辣烫吗?或者是我给你煮一点你喜欢吃的?”
她嗓音温温柔柔还带着几分耐心,跟简繁的咄咄逼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坐在沙发上的人抿紧了嘴唇不说话,手指紧紧的攥住手中的抱枕,深吸几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起伏过大的情绪。
可一看到朝这边走过来满脸笑意的姜瑜,简繁压下去的情绪又爆发出来,甚至比刚才还要生气,心头那被欺骗的感觉缠紧着她,让她气得整张脸都红了。
下一秒她抓起手边的抱枕朝姜瑜砸过去。
她忽然而来的发难让姜瑜没有反应过来,也没能躲过砸过来的抱枕,抱枕就那么砸在她身上然后落在她的脚边。
气氛忽地变得僵持,姜瑜唇角的笑容有几分凝滞,下一秒却弯身把抱枕捡起来,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柔。
一如当初那个眉眼间全部都是情意眼神温柔的女人,可是有哪里变了味。
姜瑜拿着抱枕走过来,脸上没有恼怒与无措,满满的都是耐心。
可落在此刻的简繁眼底,她所有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刺眼,包括她此刻脸上的笑意,就像几个耳光打在她脸上,让她感觉又怒又急,亦觉得耻辱。
姜瑜把抱枕放回沙发上,将手中的东西都放在茶几上才在简繁身边坐下,伸手想要把人揽在怀里。简繁直接避开她的手,撑着沙发挪到最边上的位置,拉开了和姜瑜之间的距离。
姜瑜丝毫不尴尬地收回手,柔声问她:“怎么了吗?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事了?还是说是让你受气了?”
她的声音平日里听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她放缓了声音跟你说话时,你只觉得有一个羽毛略过心间,带起一丝痒意。
简繁特别喜欢她用这种声音说话,会让她有一种被人捧在心尖上宠着的感觉。只不过这时却觉得格外膈应,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姜瑜见她不说话,心思一转忽地轻笑了一声,“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当时情况实在难缠,没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汇报情况,让你等着是我不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简繁依旧不讲话,低眉垂眼抿着唇,连个眼角都不分给姜瑜。
之前那种僵持的气氛再次弥漫在整个客厅,姜瑜却恍若未觉,依旧笑着看着简繁。
实际上,姜瑜心思百转千回,一个一个想法从脑海里蹦出来,第一个就是简繁知道了她去相亲这件事。
不怪她多想,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简繁生气时不喜欢说话紧抿着唇的小习惯她再清楚不过。
何况简繁这次发难的时间是在她相亲回来之后,很难不让她想到简繁是不是知道她跑去相亲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没有这个可能性,简繁最近工作忙,回家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她买好菜做好饭之后,今天应该是在公司受了气才回来这么早。
思及此,她再次开口:“是不是公司里出什么事了啊,说出来解解压,你之前不是还说最喜欢跟我说那些鸡毛蒜皮小事吗,说是这样说出来心里会好受很……”
她话没说完,简繁就掀开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面部表情语气不耐:“我再问一遍,你今晚去做什么了?”
姜瑜话音戛然而止,嘴角的笑容僵住,看着面前的人,找好的借口就在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什么借口都不重要了,简繁已经知道她今晚去做了些什么,现在不过是要一个解释。
姜瑜好半晌不讲话,简繁亦没有讲话的意思,客厅里气压很低。
不知过了多久,简繁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冷眼睨着沙发那边坐着的人,嘴角的笑容很是嘲讽:“怎么不说话了?找不到借口还是什么?”
姜瑜收起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之后说:“相亲是我妈的意思,我推脱不掉就去应付了一下。”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简繁反问,下巴绷得紧紧的,“为什么从你妈妈一开始安排你去相亲就一直瞒着我,你是不是想着有一天跟我摊牌然后离开?”
她知道姜瑜最近一直在相亲是公司里的同事提了一嘴姜瑜,说看到她和不同男人吃饭,像是在相亲。
简繁留了个心眼,下班之后会观察一下姜瑜,还会拿她的手机看社交软件上有没有对她来说很陌生的男人。
可姜瑜处理得很干净,除了同事家人以及她之外再无任何别的人。但是她就是莫名心慌,想要再三确定同事说的话。
于是今天她早早地下班尾随姜瑜,在看到她跟一个男人一起吃饭时这些天的疑神疑鬼被证实,心慌到一定程度就开始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简繁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需要的是喜欢的人事无巨细都跟她说,最讨厌的是别人的隐瞒和欺骗。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姜瑜的隐瞒行为让她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更恐慌姜瑜会丢下她。
何况,两个人在一起五年,关系都没有彻底对身边的人公开过,姜瑜那些保证和她一直在一起的话也不愿意说。
所以她想知道姜瑜为什么要瞒着她,对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只不过玩玩。
但姜瑜只是沉默,用沉默摧毁简繁内心的所有期冀。
2
姜瑜和简繁相遇在大学,同一个宿舍不同的专业相似的爱好让两个相互不认识的人快速拉近关系,没多久就打得火热。
在外人眼里,这两个女生关系好得过分,像亲姐妹一样不分你我,舍友调侃过好多次她们是亲姐妹,双方都只是笑笑不说话。
刚开始的感情确实很纯粹,只是想和对方做好朋友,多一个小姐妹多一个交心的人,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友情变了味,变异的情愫在心底生根发芽。
姜瑜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待人体贴入微,对她温柔细致,会记住她所有的爱好,出门玩总会照顾着她的小情绪。
都说姐妹比男友好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姐妹比男友更懂得你需要什么,更了解你的心情变化,更懂得体贴人。
所以简繁经常开玩笑说:“好可惜你不是男的啊,你要是男的你追我我肯定就直接答应了,可惜咱俩都是女的。”
当时姜瑜坏笑着回她:“要不我出国变个性回来追你怎么样?还是说你不介意就这样和我搭伙过日子。”
也许当时姜瑜只是下意识回的这么一句话,又也许当时已经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感觉,但不论如何,那都是让简繁有些心动的话语。
那时候她想,如果相同的性别能在一起的话,倒也不赖,只是终究没有深想,更没有意识到心底那异样的情愫。
简繁意识到自己对姜瑜的特殊感情时是因为舍友的再三敲打,问她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小繁繁,你择偶标准是啥,说出来我们帮帮你,咱宿舍就你和姜瑜脱离大部队一直单身,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个谈恋爱的都看不下去了。”
当时简繁在追剧,闻言看了眼坐在对面看书的姜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要求也不高啦,就姜瑜这样的深得我心,体贴又温柔,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舍友顿时“嗳”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这可有点棘手啊,姜瑜这样的可有点难找,要不你们俩将就一下?我们宿舍的人都看得开,不会歧视你们的。”
不知为何,简繁一听到这话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得格外欢快,也不禁再次去看对面的姜瑜。
姜瑜没表态,依旧低着头看着书,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毫不在意她们说了些什么。
简繁忽地就觉得失落,唇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却怕自己情绪转换得有些莫名其妙被舍友看出来,打着呵呵接下去:“你胡说啥呢,我妈可是让我找帅气男友的人,找了个女的我妈不得把我腿打断啊。”
话落,简繁转移了话题,和舍友开始扯皮。
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被人误会很认真地在看书,丝毫不在意的姜瑜捏着书页的手指已经发白,书页的小角已经发皱。
下一秒她眨了眨眼将这页从头看起,可是不论如何都看不进去,脑子里都是简繁的回话。
“找了个女的我妈不得把我腿打断啊。”
那天姜瑜没搭理简繁,把书放下找了个借口就拿着包出了门,将近响铃休息的点才回来。
彼时简繁和舍友在阳台外面说悄悄话,听到她回来的动静看了一眼,神色间都有些不自然,特别是简繁,看到姜瑜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姜瑜换了鞋走到阳台,看到那两个人看着自己,一边接水准备洗澡一边问:“怎么站在这里?最近降温了你们不觉得冷吗?”
舍友适时搓了搓手臂点头,“是有点凉,那我进去了啊,你早点洗完澡啊。”
姜瑜点点头,转而看向依旧站在阳台上的简繁,挑了挑眉问她:“怎么还不进去,等我啊?”
她眉目间都是笑意,可简繁就莫名觉得姜瑜不开心,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
姜瑜收拾好一切回到床位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自己的被窝里躲着一个人,侧着身子背对着她在玩手机,见她回来了把被子掀开一个角示意她进来。
两个人有些时候会躲在一个被窝里面说悄悄话,聊未来聊理想聊人生,杂七杂八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可是今晚两个人却格外的沉默。
简繁脑子里都是阳台上舍友问自己的:“你是不是喜欢姜瑜啊?”
好像是喜欢。
因为姜瑜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更因为和姜瑜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到很放松还能做自己,给自己一种别人给不了的安全感。
姜瑜对她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可以容忍她所有不好的脾气,并且依旧温柔地对待她。那种特殊不是友情的特殊,而是另一种一部分人所不能接受并且排斥的情感。
她不知道姜瑜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在这个明白了自己情感的晚上,只能看着姜瑜的睡颜开始发怔。
夜深了,宿舍里的人呼吸都轻了,熬夜玩手机的早就把手机放下陷入熟睡中了,简繁感觉到眼睛很是酸涩,闭着眼睛半梦半醒间听到面前的人叫她的名字,声音低低的。
简繁没敢睁开眼,放轻自己的呼吸装作自己在熟睡的样子,可姜瑜轻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没睡。”
简繁眼皮跳了跳,睁开眼就对上姜瑜清明的双眼,根本就不像一个睡着的人。
她忽然间就觉得委屈,还没来得及控制情绪眼泪就掉了下来,姜瑜显然有些错愕,急急忙忙伸手擦她的眼泪。
可简繁越哭越狠,眼泪根本就擦不干,姜瑜将手指抵在简繁的脸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叹了口气说:“你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姜瑜出去想了很多,想着表白可又怕简繁不喜欢自己,想着放弃但自己却做不到,转了好大一圈连个好的办法都想不到就顺其自然。
本来是真的打算算了放弃的,但是她装睡的过程中简繁就那么看着她,她心底就腾起了希冀,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3
那天之后两个人之间变得暧昧起来,关系比之前还要好,天天黏在一起就跟连体婴一样,舍友打趣过无数次,两个当事人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暧昧无限好,也让人感觉身心愉悦,可是没有确认关系就是肿患得患失让人难受,毕竟褪去暧昧的外衣,两个人也不过是朋友。
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是姜瑜,她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宿舍里,在舍友的注视下半跪在地上跟她告白:“我知道我们这样的感情在外人看来是很奇怪的,更知道会受到别人一样的目光和不理解的议论,可是那都不重要,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些流言蜚语我帮你扛着。”
当时舍友就在旁边小声起哄着在一起,简繁这个被告白的感动得一塌糊涂,扑过去时没收住力道脑袋磕上姜瑜的脑袋,疼得两个人龇牙咧嘴,却一起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温暖,简繁一直以来冷冰冰的被窝有人帮着暖,那别人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感觉格外地让人飘然。
那个时候她们两个在一起,除了宿舍里的人之外没几个人知道,姜瑜也没有要公开的意思,每次简繁问起姜瑜都说将这段感情置于阳光之下会被很多人指指点点,到时候各方面的压力也不小,以后再说吧。
简繁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要求姜瑜非得公开,因为当时大家对同性谈恋爱的包容度远不像现在这般,姜瑜的担心她也都了解。
可是了解不代表不难过,特别是看着别人牵着另一半的手浓情蜜意的时候,她总是会想着如果姜瑜也牵着她的手也就好了。
她需要被肯定,更需要被姜瑜身边的人认识。
简繁的心理活动姜瑜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却对公开那些事很少提及,一般都是三言两语带过,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给身边的人做心里建设做铺垫。
她会旁敲侧击问起身边的朋友对同性的感情是怎么看待的,然后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和简繁的事,让她们慢慢接受这一切。
家里边,从一开始交往姜瑜就隔三差五给家里人打电话说些有的没的,说的最多的是“现在恋爱自由,兴许我到时候带回去的不是个男娃娃”。
每当这个时候,语气温柔的母亲就会反应激烈地训斥她:“你可别在外头学坏了,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像什么话,你可别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来,咱姜家丢不起这个脸。”
姜瑜提的次数多了,姜母看出些苗头,骂的话也就更难听了:“你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怪女儿!”
“你要是真找了个女的就别回来了,别给我们姜家丢脸。”
这个往日里温柔的女人用最恶毒的词汇骂着姜瑜,每次姜瑜都沉默听着母亲发完火挂断电话,转过身却还得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去面对简繁。
其实她也很无力,她也很期望有一天能公开自己和简繁的关系,让这段感情站在阳光下被别人祝福。
可是在这个不被人所理解的时间里,她能做的只有隐瞒着关系,让简繁不被人指指点点,用自己的方式沉默无言地保护着简繁。
尽管身边的人不理解,舍友也再三找她谈话劝她公开,可她自由她自己的安排,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按照自己的步伐慢慢来。
在一起的第二年,姜瑜因为简繁的事和家里人闹得不愉快,姜母更是放出了“别断了就别回来”的说法,这一切都被姜瑜三言两语带过。
简繁不疑有他,在听说姜瑜不回家过年之后拉着简繁回了自己家,做了个最大胆的决定。
简繁在自己父母面前公开了和姜瑜的感情,当晚就被怒火攻心的简父拿着鞭条打了一顿。
姜瑜当时也在,看着简父的鞭条挥下来时直接冲过去把简繁抱在怀里,简母又气又急在旁边劝着,姜瑜还是免不了挨了两鞭子。
简繁给姜瑜上药的时候心疼的不得了,哭得泪眼模糊还不忘抱怨:“你说你扑过来干什么啊。”
“那鞭子打到你身上我心疼啊。”姜瑜笑着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反过来抱怨她:“你说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我希望你被我父母承认。”简繁认真地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要我们的感情被所有人都承认。”
姜瑜笑了,伸手擦去她眼角的那滴泪,说:“总有一天会的,只不过还不是这个时候。”
等待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这份感情迟早有一天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当初大家都信誓旦旦能走到最后,可是却忘了前方有太多的位置因素,哪一种都有可能分开两个人。
可只要怀着赤诚之心,就算有再多的困难,只要不放弃就能一直一直走下去。
姜瑜当时是那么想的,简繁也是。
可难熬的是时间,难改变的也是人心底的偏见。
自从那年之后,两个人过年不再回家,在就读的学校那个城市租了房子,一室一厅布置得格外温馨。
双方父母明里暗里都做了不少动作,姜瑜的母亲更是没少上来找她,这些姜瑜都瞒着简繁,面对她时只有满腔的柔情。
日子在僵持中过去,两个人的感情似乎没有丝毫的芥蒂,可是简繁没有安全感,时时刻刻需要姜瑜证明她是爱自己的,有些时候还提出回去见姜瑜父母这样的条件。
并非是无理取闹,简繁是真的想要被人同被肯定,而且姜瑜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她却没有能力去为姜瑜做些什么,总归有些气馁。
所以,她翻了姜瑜的通讯录记下姜母的电话号码,找了个时间打了电话过去,表明来意之后找了借口买了票独身一人前往姜瑜的老家。
回忆往事,简繁总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联系姜母,亦没有跑去找姜母的话,是不是最后的感情就不会有那样的结局了。
可是没有如果,她当初去找姜母时,是抱着一定会成功的心情去的,并且相信两个人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4
姜瑜老家在一个小镇上,小镇并不算很发达,但是有着自己的节奏,走在街道上让人有一种得以喘口气的缓慢感。
街边小餐馆里,姜母和简繁相对而坐,气氛很是僵持。
“我只希望你离开我女儿,”许久,姜母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她以前那么乖的一个孩子,为了你和我闹,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家来,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对你这样珍视?我真是搞不懂了,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像什么话!”
“阿姨,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是您听我解释……”简繁攥紧了盖在腿上的外套,没说完的话被姜母直接打断。
“解释什么解释?解释你是如何拐走我女儿让她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要了吗?”姜母情绪激动什么都听不进去。
简繁沉默,等姜母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说:“也许在您眼里我们这样很不堪,但是每个人的择偶方式都不同,我们只不过是喜欢上同样性别的人而已,我敢承认也有站在阳光底下的勇气。”
姜母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不少:“可是在别人看来你们就是在胡闹,你能保证你们能走到最后吗?我这么做并非是不理解你们的感情,而是我了解我的女儿。在这个冲动的年纪,谁不会看到一个人就认定那个人呢,那有谁能真正走到最后。何况,姜瑜也只不过是跟你玩玩。”
“不会的,我了解她。”简繁定定地看着姜母,眼底神色格外认真,“我们一定能走到最后的,她对我不只是玩玩。”
姜母嗤笑一声,说:“小丫头,你想想姜瑜是不是从来不在身边的人面前公开你的身份,是不是也从来没想着让我们见面?”
简繁抿紧了唇不说话,姜母了然,“你仔细想想吧,要论了解你远不如我这个当母亲的更了解她。”
简繁那天心理防线崩塌,想着自己和姜瑜出去见面时从来不牵手不腻歪,就像再正常不过的朋友关系一般。而且不管她提多少次去见见姜母,姜瑜都能找借口搪塞过去。
现在这些因为姜母的戳破变成一个漏风的缺口,不管怎么填补还是存在。
对于见过姜母这件事简繁闭口不提,姜母也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一切都像之前那样,双方家庭都僵持着,两个人也还在一起。
可也有些不一样了,简繁变得爱猜疑,每每质问时姜瑜的沉默寡言更是让她崩溃。
在这次相亲之前,姜母约简繁出来见了一面,两个人态度很平和,姜母说的话也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姑娘,你考虑好了就早些做决定吧,我想让姜瑜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谈一场能在阳光下的恋爱,而不是不被人认同被世俗阻拦的恋爱。”
简繁不说话,却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临走前姜母说:“我也我不瞒你,我这次来和你打个赌,我会给姜瑜安排相亲,如果她去了那你就早些放下吧,你们真的不适合。”
那天简繁语气坚定的保证姜瑜不会去相亲,可是姜瑜被抓包相亲的场面就像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原本漏风的伤口透着细细密密的疼,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姜瑜,你还爱我吗?”简繁哑着声音问她,眼眶红红却没有眼泪,“你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知道,”姜瑜看着她,语气很平缓,“我的生活重心都围绕着你和我们的以后,我以为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可是感情是要说出口的,”简繁压着嗓音吼出来,“你的行为我猜不透,你不愿意解释,我也不愿意去多问,这样还怎么继续?”
姜瑜不言不语,简繁深吸一口气,压着所有的情绪问她:“我们现在说开了就和好好不好,你不要去相亲好不好,我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姜瑜靠过来把人揽在怀里,坚定的拒绝她:“一切都好说,相亲我不能不去。”
简繁一把推开姜瑜,“那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又和别人相亲是什么意思,你把我置于何地,你是不是真的像你妈说的那样对我只不过是玩玩?!”
在姜瑜错愕受伤的眼神里,简繁自知说漏嘴,抿了抿唇起身跑了出去。
姜瑜第一次没有追出去,坐在沙发上愣神,过了许久掏出手机给姜母打电话。
“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相中满意的了?”电话那头的姜母心情不错,刚接通就问了这么一句话。
姜瑜忽略掉她欢快的语调,冷冰冰问她:“你是不是找简繁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不然简繁刚刚不会这么说,情绪也不会这么不对劲。
“哦你说那孩子啊,”姜母漫步经心笑了一下,“我也没跟她说什么,就说你同意去相亲她就放下这段感情。”
闻言,姜瑜咬紧了牙根遏制自己的情绪,却终究没忍住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你拿着同意我和简繁在一起的由头说事我不会拒绝去相亲。”
是的,姜瑜之所以会去相亲完全是因为姜母对她说只要她去相亲,对方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对方,相完姜母安排的那些就由了她,不管她想和谁在一起她都不会干涉。
所以姜瑜去了,哪知道姜母会留这么一手,当下又气又怒只想着回到答应那晚把自己狠狠捶一顿。
“你出尔反尔,真当我不敢彻底不管你吗?”姜瑜咬牙反问。
“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姑娘和我断绝关系吗?”姜母的话音里带上了几丝颤音,“我是你的母亲,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我总不可能害了你。”
“你自以为是的好,却从来不过问我的意见,可是这次我不想按照你说的那样做,感情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做决定。”姜瑜说完就挂了电话,起身拿了外套追出去。
5
简繁没走远,就在小区旁边的小公园里,姜瑜找到人的时候她坐在长椅上,听到声响偏头看过来,笑容璀璨:“你来啦,我们回家吧。”
姜瑜莫名心慌,知道这里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地方,走过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牵着人的手带着人往前走。
简繁不挣脱,偏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你怎么才下来啊,我等了好一会觉得有点冷。”她语气里没有之前的歇斯底里,满满的都是刚在一起的娇憨。
脸上的神情亦没有怨怼和怒气,笑嘻嘻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简繁回到家也很是乖巧,点了外卖吃过饭之后抱着姜瑜坐在沙发上,开始回忆着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姜瑜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手指勾缠着简繁的长发,气氛是那么的温馨,却也莫名有种压抑。
不知不觉夜已深,简繁窝在姜瑜的怀里,嘴里的话音戛然而止,抬起头亲上姜瑜的唇。
夜色如水,开了暖气的房间里温度渐渐上升。
第二天姜瑜起得早早地给简繁做了早餐,然后打电话给两个人请了一天假,这才不慌不忙地去叫简繁起来。
两个人不用去工作,牵着手出去外面挑了几个情侣间的约会流程,然后跟每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
最后的流程是看电影,电影结束的时候简繁哭得稀里哗啦的,姜瑜在旁边红着眼眶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她。
“小瑜,我昨晚跟我妈打了个电话,”简繁哽咽了一下,“我说我想好了,我要和你分手,我要好好过日子了。”
姜瑜拍着简繁的背手一顿,强忍着眼泪低低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那个时候他们很高兴,语气里是难掩的开心,我觉得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的行为多不懂事。”简繁说完这句话话音哽住,好一会才继续说:“我真的觉得我们很不合适,就算你不是女的我们也不会走到最后,因为我要的一切你都不能给我。”
姜瑜的眼泪已经逼到眼眶里了,却依旧倔强着不让它掉下来,听着简繁一字一句说着话,脑子里像一团浆糊。
“我也想清楚了,咱俩就算是玩玩就过了,不能上心的,大家以后还得好好过日子不是吗,所以我们算了吧,以后就谈一场被所有人祝福的、可以站在阳光底下的恋爱吧。”
姜瑜始终不说话,任由简繁絮絮叨叨说完话在她怀里大哭,内心一片悲凉。
谈一场被所有人祝福的、可以站在阳光底下的恋爱吗?可是她只想要简繁一个人。
但是她不能,因为她们两个之间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的了,世俗的偏见家人的不同意……种种的一切都将她们隔开,让她们不得不面对这残忍的事实。
这些不是姜瑜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说出来就能解决的,因为她们两个人之间隔了太多太多东西,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要考虑的东西很多,生活重心不全是爱情。
分手后姜瑜把蓄了五年的长发剪短,提着行李箱去了离家较远的城市打拼,简繁按照家里的安排回了小县城里找了份工作,相亲然后准备着谈婚论嫁。
姜瑜始终不愿意去见姜母,因为摧毁那段感情的主要导火线在姜母身上。
说她绝情也好,说她不顾母女颜面也好不懂事也好,她做不到原谅自己的母亲去摧毁那段再需要些许努力就能触手可及的爱情。
简繁结婚那天在朋友圈晒了图片,姜瑜拎着酒瓶坐在河边一边喝酒一遍流泪。
姜母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姜瑜看都不看她无声地流泪。
“人得往前看,那一切都过去了。”
这段时间姜母想了很多,始终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在她的认知里,女的和女的在一起就是违背伦理不被人祝福的,与其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还不如直接把所有的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不被祝福的感情走不长久,妈妈只不过是希望你不被人指指点点。”
“可是我们也没有错,只不过喜欢的人恰巧是同性罢了。”姜瑜嗓音沙哑。
“你们是没错,可是不被认同的感情到最后能剩什么?就连最后你老了要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这件小事你都不能做到,何况得到法律的认可。”
“但我们本来是有时间的。”姜瑜喃喃出声,话落低头笑了一下,眼泪糊住眼睛,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只要有时间,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承认不过是迟早的事,合法离她们也不远,她们可以等的。
可是啊,她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只希望那些和她们一样的人,可以坚持下去,让那段不被祝福的感情可以让世人接受,亦不受家里人的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