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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京城舞姬

一身红衣,足尖轻点,身段如蛇,水眸潋滟,美艳得不可方物,这是后人对月轻最后的评价。而在裘宁这里,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深爱之人。

1

裘宁捡到月轻时是一个下雨天气,当时大雨滂沱路上泥泞不堪,周围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摆不定,豆大的雨珠砸到脸上让人都睁不开眼睛。

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他看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月轻,一身似火的红衣,乌发凝脂,像一只带伤的野猫,好不可怜。

裘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眼睛睁大一些再看一遍,确认前面确实躺了一个人之后,低着头拄着在林子里找到的树枝缓步走过去。

后方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裘宁蹲下身查看地上人的情况,她脸上都是雨珠砸下时溅上的泥巴,看不清楚整张脸。可她呼吸微弱进气多出气少,明显是受了重伤。

月轻幽幽地叹了口气,听着后方的动静,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雨珠砸落在伞面的声音。下一秒,落在裘宁身上的雨水被伞隔绝开来。

找到落脚的客栈,裘宁吩咐人找了个女子帮月轻清洗了一遍,这才为月轻探脉救治。

月轻悠悠转醒时已过去四五天,身上的伤口都被人包扎好了,全身上下依旧酸软无力,一动就牵扯到身上各处的伤口,疼得人面无血色。

她躺着深喘了几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那人把自己绑在十字架上用刑的残忍画面,心里无处可发泄的恨意一瞬间堆积到最高点。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脚步声缓缓而至。月轻没有睁眼,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只听来人声音清冷,道出事实:“你醒了。”

月轻依旧未睁眼,感受着来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而后转开,慢悠悠地丢下一句:“既然醒了就起来喝药吧,可别耽误了你体内中的毒。”

听到这,月轻缓缓睁开眼睛,转头去看说话的人,却只捕捉到穿着白衣身形清隽的男人的背影。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本就苍白的脸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色,就连嘴唇都失了原本的颜色。

许是经人吩咐,不多时一女子端着托盘走进来,看见她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茶几前将托盘放下,然后走过来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不那么难受。

“这……”月轻开口本想问些什么,却没想到出口的声音格外地沙哑,像是粗粝的沙子磨在地面的声响,低哑辩不出原本的音色。

女子大概知道她要问什么,一边帮她掖被角一边回话:“这里是渝城的一家客栈,我是公子吩咐过来照顾你的人,你可以叫我翠竹。”

掖好被角,翠竹起身把药碗端过来,把接下来的话一并说完:“你是我家公子赶路时遇上的,那个时候你进气多出气少,出于善意公子便把你捡了回来好生照顾着。”

翠竹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解释完了之后想起当初自己看到月轻时的场景,唏嘘不已。

“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泥,那身红衣上都是混着泥土的血,身上伤口遍布,看着可吓人了。”

翠竹在边上叽叽喳喳个不停,月轻垂眸看着翠竹手上端着的那碗黑乎乎的药出神,一时间倒也没开口再说些什么。

翠竹说了一会见她没什么反应,想起裘宁的吩咐赶紧住嘴,“说着说着我都忘了药快凉了,公子让你趁热喝了然后好好休息,等到晚些时候他过来给你施针。”

月轻眸子轻转,把视线落在翠竹脸上,点了点头就着翠竹的手喝她喂过来的药。

药有些苦,第一口就让月轻蹙起了眉头,但还是强忍着想要吐出来的感觉全部喝进去。

等翠竹一走,她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感受着身上刺骨的疼有些许缓解,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却还是保持着警惕。

她刚死里逃生,如果那个人接到消息是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弄死她的机会,保不齐这个救了她的人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或者是救她的人也并非安了什么好心。

这时,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翠竹再次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摆满了小瓷白瓶。

月轻视线在门打开的那一瞬就扫过来,眼里满满的都是警惕,见是翠竹反倒眯起了眼睛,在心底想着她是来做什么的。

翠竹像感受不到她凌厉警惕的实现一般,笑着朝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瞧我这记性,看着你醒过来都差点忘了要给你上药这事了,公子还反复叮嘱过一定要给你换药来着,要是没换你伤口化脓了公子可要怪罪我了。”

月轻收回视线,垂着眼皮问她:“你们公子是谁?”

“我们公子啊,”翠竹把托盘放在几案上,拿了一个瓷瓶和些许纱布走过来,“是京城里的名医,前些日子来渝城寻药的,这才能碰巧捡到了你。”

月轻不言语,低着头没再说话,可心底的怀疑只增不减。

翠竹走过来坐下,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知晓她心底有着怀疑,多嘴的解释了一句:“我们公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善意之人,不管你信不信我们都不会加害于你。”

裘宁很少会对什么人发火,平日里也就性子冷了些有些难以捉摸,但是害人算计这些事可从来不做,更何况面前这个人还是一个满身是伤的弱女子,于情于理裘宁都不会怀着算计救下她。

不过是日行一善把她带回来好生照顾着罢了。

但这话翠竹没说,关于裘宁的事,她了解不代表面前这人也了解,说得多了反倒会让她怀疑,还是少说多做最为妥当。

月轻伤最重的地方在小腹,上面是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伤口,光是看着就够渗人的,可是上药时月轻一声不吭,咬着唇忍到满身是汗。

翠竹看着满心不忍,收下动作越发轻柔,却也不免唏嘘。

到底是什么样的狠心之人才能对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下得了这样的重手,也太不是人了。

2

裘宁在天色暗下来之后才推开她的房门,看着她规规矩矩的躺着,拎着医箱拉了椅子坐在床边。

月轻偏头去看他,裘宁冷峻的脸庞在柔和的烛光下多了几分柔和感,眉目间的疏远给人一种遥远山川之感,冷淡疏离。

月轻看了两眼收回视线,裘宁将东西拿出来之后开口:“手伸出来。”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只不过人比声还冷。

月轻依言把手伸出去,看着他伸手给自己把脉,抬头看着上方,哑声问他:“我身上中的毒有没有办法解掉,身上的伤什么时候能好,我什么时候能走?”

裘宁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等把好脉才不急不缓开口:“你身上的毒要完全解掉得花不少时间,你身上的伤还得看你自身的身体,如果调理得好半个月就能下床走路,慢的话得一个月以上。”

裘宁将药箱里准备好的药拿出来放在一边,“这些药是外敷的,到时候翠竹来伺候你让她给你敷上,还有一些口服药。”

月轻偏头看着他,不言不语。

裘宁低头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没什么情绪地反问:“怕我下药害你?”

月轻抿了抿唇,嗓子干涩难忍,声音沙哑:“防人之心不可无。”

裘宁似乎是笑了一下,有似乎没有,他那张脸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如果我想害你在那天可以不救你。”

话落,裘宁收拾好了东西,拎着箱子起身走人。

走到门口时,他再次开口:“药方开好我会让翠竹拿过来给你看一下,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让翠竹找来店小二给你煎药。”

裘宁把门关上时,门内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谢谢。”

不管他是好心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救了她是事实,于情于理都得道谢。

而且,这个时候她总得养好伤才能观察这个男人,再对自己接下来的事做计划。

半个月后,月轻在翠竹的搀扶下走到窗边,推开窗,外面刺眼的阳光洒进来,是难得的好天气。

翠竹怕她站久了身子骨受不了,月轻摆了摆手:“我没什么事,你去忙你的吧。”

翠竹除了照顾她之外平日里也有不少事,每次翠竹过来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其他时候没有吩咐就是在裘宁那里。

这会月轻想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自然不想身边有人站着。好在翠竹没坚持,闻言静静退了出去。

月轻站在窗口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嘈杂的声音就在耳畔,自己的思绪却慢慢飘远。

在没发生那些事之前,她会进行伪装和那个人走在这样热闹的街道上,有些时候玩玩闹闹就是一天,对她来说可是最快活的日子。

那个人温柔体贴,会照顾着她的所有情绪,让她一个不被所有人注意的人感受到所有的温柔,那种被人放在心尖上宠着的感觉让她飘飘然。

闲暇时她会穿着一身红衣和着琴音飘然起舞,会让楼里的姐妹教自己针线活,就为了给他绣香包做腰带。

那时的日子每天都是甜甜蜜蜜的,让人心生期待满心欢喜,可是那些日子在所有的伪装被撕下来后又是血淋淋的,提醒着她是多么的愚蠢多么地痴傻。

月轻攥紧拳头眼眶微红,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恨意。

身后有人走过来,月轻耳朵微动,满脸警惕地转身,在看到来人是裘宁时收起自己身上的杀意,垂着头看地面。

“怎么在窗边站着,刚能下地不宜久站。”裘宁在她身前几步的距离停下说了这么一句话,像是没看到她警惕着的模样。

“难得的好天气,想晒晒太阳罢了。”月轻将眼底的情绪收好,抬起头去看面前的人:“你怎么过来了。”

翠竹今天过来的时候还念叨着裘宁出去找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天还得给月轻把一下脉看一下恢复情况。

“过来给你把脉。”裘宁转身朝茶几那边走,没有要过来扶月轻的意思。

月轻眼底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挪到茶几前坐下,把手伸到他面前。

裘宁双指轻轻搭在月轻手上,收回手时说:“你体内的毒已经完全逼出来了,不过今晚还得继续喝药。”

话落他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在月轻疑惑的视线中开口问她:“你身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都结痂了,不流脓,恢复的挺好的,最近也感觉不到疼痛。”月轻回话,顿了顿问他:“按照这种情况,我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

闻言,原本低垂着眼皮的裘宁掀起眼皮看着她,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可偏偏让她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她咬了咬下唇补了句:“我想尽快离开。”

她想早日恢复好身体重新回到那个人身边开始复仇计划,在这里越呆越久就越浪费时间,对她来说可不算是一件好事。

裘宁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意有所指地说:“着急不来。”

裘宁走后月轻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翠竹推门进来时月轻正扶着桌子起身。

她几步走过去扶着月轻,“公子说了月轻姑娘要多加休息,虽然可以下地了但是你身子骨还是弱,要想早点好还是得多多休息。”

等扶着月轻坐到床上翠竹才拿出药方递给她,“这是接下来的药方子,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等晚些我找人抓药给你熬。”

月轻没接,“你直接拿着吧,到时候熬药就拜托你了。”

这么些日子接触下来,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再继续防着人有些说不过去,何况这些人也没有要害她的意思,更没有这个必要,还不如把所有事都交给别人来做,自己落个清闲。

“好嘞!”翠竹笑着点了点头,很是欣喜她这个小小的改变,问她需不需要喝点水吃点东西,热情得不得了。

3

夜已深,裘宁坐在房中看医书,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翠竹推开门走进来。

裘宁放下手中的书问她:“怎么样了?”

“月轻姑娘已经睡下了。”翠竹乖巧答到,话落想到月轻今晚说的事,迟疑着说出来:“月轻姑娘今晚喝药时让我明儿个买些蜜饯回来。”

裘宁想到什么,对她说“这次药苦,你明天多买些蜜饯,等她喝完药就让她吃一个。”

翠竹看着裘宁欲言又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有什么事你就下去歇着吧。”裘宁重新拿起手边的医书,直接忽视了翠竹欲言又止的目光。

翠竹没动,心底的疑问已经到了最高点,想问却怕被责罚,毕竟裘宁向来最讨厌别人打探他做事情的目的。

可是她跟着裘宁伺候了这么多年,却难见他因为一个女人在这么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难免会好奇想打探些许。

在裘宁再次开口之前,翠竹弯身低头开口:“我只是有些好奇公子为何要这么做,明明就是特意过来寻月轻姑娘的,却欺骗她说我们是碰巧救了她。”

“不该问的事你不该多问。”裘宁不咸不淡的声音传过来,听不出喜怒,但经常伺候他的翠竹却也知道他这是不愿意回答,再继续追问下去可能还会受到责罚。

她当下把头埋得更低:“奴婢冒犯了。”

裘宁将书翻了一页,看都不看她一眼:“下去吧。”

等翠竹一走,裘宁就放下了手中的书,视线落在窗外清辉的月亮上。

为什么要骗月轻?

除了那个人的委托之外,还有他自己内心深处始终不敢说出口的情感。

不知坐了多久,裘宁起身找到药箱,在里面找到一个块折叠起来的白布,打开之后那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银铃铛,轻轻晃动时清脆的铃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地悦耳。

月轻身上的上有了裘宁开的药好得极快,结痂的伤口开始慢慢地脱落,伤的轻的地方结的痂已经完全脱落,剩下粉嫩的新长回来的嫩肉。

又继续住了一个月,在裘宁为自己诊脉时月轻提出了要离开的想法。

“劳烦你们这些时日的照顾,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让你们继续照顾我。”

月轻抿了抿唇,起身走到床边拿过放在枕边的钗子重新回到桌边:“我身上没什么银钱,这个钗子是当初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当它是报酬吧。”

裘宁没有接,月轻将钗子放在桌子上,想了想继续开口:“听翠竹说你们是京城人,来这里是为了找药,那到时候必定会回京城,你们回京了再到玉欢楼找我,我把这些时日的报酬一次性付清。”

“不用了,这个就够了。”裘宁拿起桌子上的钗子看了一眼,丢下一句“早些休息”就起身走人。

等回了房,裘宁看着手中制作精美的白玉钗子,眼底意味不明。

钗子确实值钱,是那天那人找人专门打磨出来送给她的,是她最为喜欢的一个物件,平日里透过人群看她总能看到她头发上插着这钗子。

可是对她来说这么一个重要的钗子,却这么简单的就用抵用报酬的说法给了他,让他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她内心的想法了。

是爱还是恨,是依旧放不下还是决定重新开始?

这一切在月轻离开两个月,裘宁和翠竹去其他地方把药全部找齐回京之后皆有了解答。

传闻一个月前玉欢楼里来了一位善舞的姑娘,身段如蛇舞姿轻灵,和之前玉欢楼里的月轻姑娘有的一比。

不过那个姑娘脸上有些缺陷,打半张脸上有着一块红红的胎记,因此每次出现时都带着面纱遮面。

本身这样的长相是拔不得头牌的名号,但是新来的舞姬有一双盈盈水眸,看着人的时候里面似乎有一双钩子,摄人心魄。

不仅如此,她的面容因为有面纱的遮挡多了几分神秘感,尽管有着胎记,可偶尔从飘起的面纱底下窥探到的那张脸蛋不缺精致,紧紧扣着人心。

裘宁和京城里风流的十三王爷踏进来时,新来的舞姬戴着面纱轻步走上台,玲珑身段如蛇一般柔软无骨,腰身不盈一握,是个难得的尤物。

台上的她舞袖轻摆,足尖轻点,每一个随着乐声的动作似乎都跳到人心上。明明是轻缓的乐声,却偏偏让人有一种沸腾感。

特别是台上的人那双水眸里的妩媚,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让所有人为之着迷。

裘宁只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低着头喝茶,身边的男人饶有趣味地盯着台上跳舞的女子,眼底是满满的看到猎物时感兴趣的眼神。

一舞毕,舞姬站在台子中间福神,踩着莲步下台,不多时便消失在台上。

舞姬一走,裘宁便重新抬起头来看向台上,那里是玉欢楼里的其他美人,寻不见刚刚那道曼妙的身影。

身边的男人笑了一声,偏头过来压低声音问他:“刚刚那人就是月轻?”

“是。”裘宁点头。

那双眼睛水盈盈,像带了一把钩子一样摄人心魄,除了月轻没有人会给他这种感觉,何况她的一举一动以及容貌都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如何都忘不掉。

身边的男人嗤了一声:“她的伤倒是好得快,这会都看不到受伤的痕迹了,你的医术可真是了得。”

“王爷谬赞。”裘宁垂着头回话。

男人哼了一声说:“你且先回去,这种地方你可呆不惯。”

裘宁应了一声,等男人走上台阶消失在视野里才重新把视线落在台子上。

她果然还是选择回来复仇。

也是,如果真的有人欺骗了他的感情再给他来一次生不如死的狠邢,他亦会养好伤换一个新面孔新身份重新回到那人身边进行自己的复仇计划。

只是她还不清楚掩饰在绝情面具之下的实情。

4

回到房间,月轻摘了面纱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胎记布满整张脸的恐怖容颜,完全是去了之前的美艳,却是她现下最好的伪装。

如果要回京城,要接近那个男人的话,重新回到玉欢楼进行伪装才是线下最好的选择,因为男人大都恋旧,偶尔还喜欢新欢。

那个人亦不例外,他喜欢的是有着相同感觉的新人,她这样可谓是满足了他内心的想法。

所以,今晚那个和裘宁一起来的男人必定会向妈妈讨要到她的消息再来找她,到时候她的计划里所有的人物都齐全了。

想着那个男人那张风流倜傥的脸,月轻的恨意就蹭蹭地往上涨。

南钰,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届时一定会全数还给你!

不多时,房门被人敲响,月轻带上面纱起身去开门,果不其然看到被妈妈带过来的男人。

他手上拿着一把扇子,穿着一身月白衣裳,衬得整个人面如冠玉,是记忆中让她心动的面孔。

只是现在她再看到这张脸满满的都是恨意,就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所有,她对爱情的憧憬也好,名声也好,自己所有的骄傲也好,在这个男人的面具之下通通都被碾碎。

这么一个男人是危险的,心狠手辣冷清冷血的,她却不得不为了报仇再次接近他。

想到此,月轻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隔着面纱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可那双潋滟的水眸里满满的都是小女儿情态。

“妈妈,这位是……”月轻开口的声音娇娇软软,与往日里温柔的音色有些许区别,看着南钰的眼含羞带怯,将小女孩姿态拿捏得十足。

她当初见到南钰时也是这样的表现,不过当初是含蓄的,这次是明晃晃的坦荡荡的,所有情绪变化一览无遗。

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没想到这个新来的才不过来了一个月就抓住了京城里十三王爷的眼球,可比当初那个月轻还要受欢迎,当下也很乐于跟她解释一下来人的身份:“这是十三王爷钰王爷。”

月轻抬眸看了南钰一眼,而后低下头一脸娇羞,捏着袖子,一双水眸里满当当的都是情意。

南钰看着只觉得好笑,看着她拿捏着姿态扮演着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只觉得她越发可爱。

不过,这可是一只带着锋利爪牙重新寻回来的可爱猫咪,可得好好周旋一番才是。

月轻把南钰迎了进来,老鸨拉着她出去:“我跟你说啊,这钰王可是咱这里的财神爷,你可得好生伺候这,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别顶嘴啊。”

“我知道了。”月轻垂着头乖巧应下,眼底流转着恨意,语调却依旧娇软:“欹儿一定会好好的伺候钰王的,还请妈妈放心。”

老鸨眼底都是满意之色,可下一秒月轻话锋一转变得为难起来:“可是妈妈,我是一个清倌,这越界的事我可不做。”

说到这老鸨就愁,这欹儿进来时可是说的做青倌,本来她也是不乐意的,但欹儿胜在舞姿轻灵眼神摄人能赚得不少银子这点,她也就应了下来。

可这会这钰王找过来明显的不止是看她卖艺这么简单,要是真的想做些什么的话,欹儿不愿可就扫了性质。

她笑了笑没有直说,牵着她的手拍了拍:“这你不用担心,好好伺候钰王,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月轻眼底满满的都是讥讽,垂着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房内,南钰看着与月轻风格迥异的房间,嘴角玩味的笑容越来越大,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感慨。

这只小野猫为了复仇可做了不少牺牲,这连不喜欢的房间风格都尝试着接受。

月轻推门进来,看到南钰站在梳妆台前看着上面的小玩意,垂着头快不走过去。

“这些都是平日里买的些小玩意,王爷可不要嫌弃的好。”

“怎么会,”南钰面向着她,拿着扇子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略带娇羞的眼睛说:“只要是你的东西,本王就没有嫌弃的道理。”

月轻害羞地垂眸,却在心里冷笑不止。

男人,也不过是靠一张嘴说些甜言蜜语讨人欢心罢了,也不知道她当初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信了她的话,导致了后面自己那样悲惨的一切。

那晚,南钰什么都没有做,让月轻跳了好几个舞,离开的时候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月轻倚着窗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是翻腾不已的恨意。

接下来的日子南钰每天都来找她,或是向她吟诗,或是说些外面发生的趣事,偶而还会带些新鲜玩意讨她欢心。可谓是一个实打实的芳心纵火犯,将女人的小心思拿捏得妥当。

月轻每次都曲意迎合,装作很欣喜很欢心的模样,实则越看他越恨他,恨不得在他的酒里直接下毒毒死他。

当十三王爷恋上玉欢楼里一姑娘的消息彻底传开时,她依偎在南钰的怀里向他撒娇:“王爷,听说您之前把这楼里的月姐姐接了出去,那您能不能也找个机会把我也接出去,我想待在您身边好好伺候您。”

南钰摸着她的头笑盈盈地看着她,温声说:“你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比的,你给我写时间,我让你嫁进我王府,让你比那个女人还有面子。”

月轻满脸娇羞地靠着他,反反复复反问他确认情况,得到的每每都是肯定的答案。

南钰越是肯定,月轻眼底的神色就越发的冷,到最后都差掉冷哼出声了。

让她一个风尘女嫁进王府?她之前或许还会做这种荒唐的梦,可是经历过之前那些之后,这些甜言蜜语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只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取他狗命。

只是她没想到,和上次南钰对月轻的承诺相比,这次南钰明显动了真心,从那天跟她说过之后就开始筹备娶亲事宜。

5

月轻当初时玉欢楼有名的舞姬,在台上一举一动皆是众人目光的聚集地,腰肢盈盈一握,身段玲珑轻巧,水袖轻舞柳腰轻扭,是不少来玉欢楼寻欢作乐的富家公子的征服对象。

可月轻眼光高,瞧不上眼那些歪瓜裂枣满眼污浊的富家弟子,可偏偏就对这个出手阔绰满是才情的风流王爷动了心。

于是,在南钰找上她时,她欲拒还迎,用心机将南钰牢牢地绑在身边。

那个时候两个人是甜蜜的,南钰经常带她出去玩也经常像现在这般给她带些精致的小玩意讨她欢心,亦说过要把她接进王府这样的话。

当初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说出这样的要求她自是满心欢喜,无不期待着有一天自己能住进王府里面陪在他身边,两个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可他毕竟是皇家人室,皇帝不允许他将一个风尘女接进王府,不管是妻还是妾。

南钰自是和皇帝争吵了一番,最后的结果不仅没让月轻住进王府,还和丞相府的千金喜结良缘。

那个时候月轻时怨恨南钰的,可那个男人在自己耳边诉说着自己的种种不易,月轻本就心软,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没再逼他。

一年过后,丞相府的千金怀孕,南钰终于找到借口说服了皇帝把月轻接进王府。

那段时间两个人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南钰对月轻关怀备至宠爱有加,丞相府的千金看不过眼,就设计让月轻失手将自己推进水里,不足三月的胎儿就此流产。

其后皇帝勃然大怒,势必要将月轻私下处置,是南钰在御书房跪了三天三夜求得一个由他动手的结果。

之后的动刑和折磨都是真的,为的是让月轻记得这份痛楚,斩断以往的所有爱意。

月轻在大雨天被手下的人拉去“活埋”是假,途中假意失职没看住人让她逃跑是真,他安排了裘宁去那条路上将月轻“捡”回来好生照顾着。

本以为她伤好了会选择离开京城那个伤心之地,却没想到她换了一个新身份重新接近他,并且让他心甘情愿地再次把她接进王府。

南钰将月轻接进王府那天裘宁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桌子上有当初月轻作为报酬给她的白玉钗,还有很久之前她曾丢失的银铃。

他知道月轻今晚要做些什么,她那般极端的性子,遇到心爱之人的背叛断是要报复回去,不管用什么手段,就算杀敌一百自损八千都好,也会进行报复。

所以不出意外最好的机会就是今晚动手,不管是月轻还是南钰,今晚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他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似乎看到了初遇月轻值的场景。

那时候两个人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月轻还未进入玉欢楼做舞姬,穿着棉布衣服蹲在破庙里面看着人来来往往,那头颅扬得高高的,落到此境地还有些许骄傲。

那个时候裘宁只觉得这个小姑娘真可爱,虽然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黑了,但是那双眼睛晶晶亮的,看着格外机敏。

所以他时常把自己的脸给抹黑了靠近她给她送吃的,有些时候带了些烤鸡过去,她就会弯着眼睛笑着说一大堆好话。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关系也近了,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叫月轻,她却始终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是用“阿宁”这个名字。

在裘宁打算将自己姓名和家世全盘托出时,却再也寻不到那个眉眼弯弯笑着说一大堆好话只为了明天能吃到烤鸡的少女。

再见时她是京城玉欢楼里有名的舞姬,一身红衣玲珑身段让不少人为她着迷。可是她倾心之人是京城里有名的风流王爷,尽管痛心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暗处关注着她的消息。

而后的一切,就是按照南钰的吩咐将她捡回来照顾她,看着她再次回到京城只为复仇,半句话都说不得。

只是这一切终究要结束了,就在今晚,就在这个月轻当初满心满眼都是南钰,想着名正言顺住进王府的晚上,由她亲手断绝一切。

王府月轻住的房间里,月轻端着两杯酒走到南钰面前,如火的红衣衬得她整个人面容白皙,那半张脸上的胎记依旧留在脸上。

她笑吟吟地对南钰说:“王爷,我虽不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也不过是你纳的一个小妾,但是我住进来的当晚还是想和你喝一杯合卺酒。”

她那双眸子里面满满的都是情意,话落将酒杯递到南钰面前,等着他伸手接过。

南钰看着面前半张脸上有着胎记,失了以往美艳样貌的月轻,眸子里是以往的痴迷和爱恋。

他伸手接过酒杯,将她半搂进怀里:“我们和交杯酒。”

月轻含笑点头,看着杯中的酒再看看面前面容英俊满脸带笑的男人,心头即将报复成功的快意却抵不过内心的悲凉。

她和南钰喝了交杯酒,放下杯子后拉着南钰走到梳妆台前,神神秘秘地和他说:“王爷,等会给你个惊喜。”

然后她就开始卸妆,将脸上涂了半张脸的胭脂全部卸下来,露出原原本本的样貌,透过铜镜看着丝毫不惊讶的南钰笑了一下:“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南钰点了点头,从身后把她抱住:“我忘都忘不掉的模样,怎么会认不出来。”

月轻冷笑着挣开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冷嗤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些话,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南钰知道她恨极了他,当下也没有开口解释,看着她因为恨意有些扭曲的脸庞,忽然间就笑了。

月轻也跟着他笑,笑着笑着眼角有泪滑落,她说:“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死的时候是我陪着你的。”

既然他能对她做出那种狠心的事情,那她也就完全没有顾忌地让他和她一起死去,这样倒也是一个让人满足的结果。

第二天天亮时,奴婢推门进房时,看到的是两个抱在一起全身冰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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